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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二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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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次日,夏晴就有些鼻塞着凉,韩子卿催着她吃药,但公司到了年末,许多设计都要结尾,账目结算,忙得不可开交,韩子卿前脚刚电话提醒过夏晴,她后脚就忙事情给忘了。
圣诞节刚过第二天,夏晴就病倒了。高烧发到40度,她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少有清醒的时候。只觉得像在炼狱里一般,忽冷忽热,无法排解的难耐。韩子卿请了私人医生和陪护二十四小时照看她,如果不是公司急事,他也几乎与她寸步不离。
她有时烧的难受,死命地踢被子,但总觉得被什么压住了被角将她牢牢裹住。她迷迷糊糊地喊渴,不久便就靠进了熟悉的胸膛,男人温温的声线在耳边,她虽听不清晰,却感受到凑到唇边的水杯。她咕嘟咕嘟地喝,有时水渍从唇角流下却很快就被擦拭。
那样恍惚的状态接连了许久,她也不清楚具体是多少晨昏,只是当再一次睁开眼来,她恰巧撞见了窗外的夕阳,火烧一般的云翳在天空的彼端累聚,半边的天色都是橙红,很美。屋子里很静,能清晰地听到两个人的呼吸声。
夏晴有些吃力地侧转了头,发现韩子卿正在她身侧靠着床背小憩,被子盖到腰际。他那双邪气而飞扬的眸子此刻合着,面容显得沉静,他眼底有些青色,但整个人依旧清爽干净。夏晴盯着他好一会儿,直到肚子传来咕咕的叫声,她才算是真正醒了过来。
她本想起身去寻些东西来垫饥,但右手背上还扎着针,冰凉的液体一滴一滴缓慢而又节奏地流入身体里。瞥了一眼合着眼的男人,她最终还是放弃了念头,安静地继续躺着,直愣愣地盯着天花板。
她尝试着理出一些思绪,比如这场病来得怎样突然,比如公司现在的秩序如何,比如凌裴两家的动向,再比如,与男人之间的关系……
“其实,就真的这样过一辈子,也挺好的吧,晴。”
这句话又一次冲进她的脑袋里,眼睛略向下看,她认真地思考。
“咚咚”敲门的声响打断了夏晴的思路,她没有出声,而是将视线移到身材的男人脸上。原本似乎睡得熟的男人此刻果然睁开了眼。两人便就此四目相对。他起初一惊,随即眼底涌出了欣喜,只是面部表情依旧平和。
“醒了,饿了么?”他的语气也是波澜不惊,但夏晴还是能感觉到他气息的变化,他眉梢扬起的程度比往常要多出几分。
她点了点头,作势支起身体,韩子卿立刻伸手扶着她,在她背后垫上靠枕。男人的手宽大而干燥,带着温热的体温和恰好的力度,夏晴不由微微侧目看他,他做这些动作的时候熟练且认真。以至于当他起身走出房间时,夏晴还有些怔忪。
护士走进来,替她换了药,冰冷细长的针头依旧停留在皮肤里,另一瓶药水开始缓慢流进她的身体,她的右手冰冷。
“今天几号了?”她问,嗓音沙哑艰涩。
“二十九了。”护士小姐回答。
“再过两天就跨年了。”她呢喃。
护士退出房间,合上门,夏晴靠着,虚弱无力,饥饿一阵阵地侵袭。就这样过一辈子,好吗?虽然他们的婚事,韩家已经提了不要再提。对于她自己,才刚刚对他放下戒备,真要就此说到一辈子,还真的不那么确定。
约莫一刻钟,男人端着餐盘进屋。盘子放在床头,夏晴看了一眼,青菜配米粥,热气升腾,她又饿了几分。男人坐在床沿,端起粥,拿了勺子一点点喂她。她也就顺从地吃。
一室寂静,菜和粥不一会儿就吃完了。韩子卿安置她躺下,为她掖好被子:“安心睡。公司那里还有思瞳,你不要太担心。”
“韩子卿。”
“嗯?”
“许一馨,你还爱她么?”
她冰凉的右手搭在他的手背,面色苍白,但乌黑的眼睛却是雪亮的。他怔了怔,随即轻笑:“你都知道了?前些天睡不着也是因为这个?你在吃醋,夏晴。”
男人的语气轻佻,眉梢挑起,唇角勾出极大地弧度,露出好看整齐的牙齿。夏晴眉头收紧,撤了手翻过身去,被子拉高把自己的脑袋一并遮住。
韩子卿无奈,抬手将整个被子包括她都抱了起来,然后像剥粽子皮似地扯开被子,她顶着乱糟糟短发的脑袋就露了出来,一脸小媳妇儿的模样被他看在眼里,又不由地一阵笑。
夏晴黑了张脸,看着他近在咫尺地笑得欢畅,逐渐也扯出一副甚欢的表情:“反正我不嫁你,有什么好吃醋的。”
“原来你想嫁我了呀。”韩子卿揉了揉她头顶,唇边的笑依旧收不起来:“要不我们现在就拿上身份证户口本区民政局?”
夏晴心跳陡然漏了一拍,抬眉斜睨他好一阵,摆出不屑的表情:“你在开玩笑么。”
“夏晴,我一直都很认真。”韩子卿抱着她,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理她的头发:“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你是我的现在,还有,将来。”
夏晴没有回答,而男人也没有再说话,好像各怀心思。
良久,她还是调整了姿势,整个窝进了韩子卿怀里,将脑袋枕在他肩上,他的呼吸和味道,让她慢慢宁静了下来。她竟然自己说出嫁人的话,还是脱口而出。想想刚回到东区的时候,两人还是那样没有办法缓和的关系,如今的相依似乎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期。嘴甜心狠,她到底还是做不到。似乎回到东区以后,很多事情都超出了她掌控的范围,她有些泄气地想。
“你的病还没好,别想太多。”韩子卿的声音突然在头顶响起,语调里却没有太多安抚地意味,他将她放回了床上,自己则站起身,戴上眼镜道:“我等会儿还要回公司,有不舒服就叫护士。”
夏晴微微点了点头,没有挽留,韩子卿也没再多逗留,转身离开了卧室,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连细微的笑容都没有,镜片后她看不到丝毫的情绪。随着房门啪嗒关上,夏晴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可胸口还是沉甸甸地。一辈子那么长,她真的能和他走下去吗?
门的另一边,韩子卿背靠着墙立着,唇角稍稍勾起,直达眼底。
圣诞一过,便意味着新年的到来,元旦将至,东区中心广场举办的跨年晚会宣传声势浩大,四处可以看见张贴的群星海报,占篇幅最大的是风头正劲的夏清,这也是他第一次在东区的跨年晚会上现身。
年尾,最后一天。时间敲过七点,夏清的专用车就在夏晴公寓楼下出现。不久,就见一抹丽影出现在大门口,随即疾步进入车内,车门很快关上,往小区外开走。
“姐,总算见到你了。”
车内,夏清将姐姐抱在怀里,语气兴奋。他只穿着一身黑色羽绒服和牛仔裤,相较舞台上的装扮要平易近人许多,但依旧帅气。夏晴捧着他的脸,左右打量了一翻,满意地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你小子,你又变帅了。”
夏清嘻嘻笑了两声,随即板下脸来说:“姐,你又瘦了。病好透了没?”
“哪有什么大病。哪个多嘴的和你瞎说。”
“你别管我哪里知道的,你也好歹学会照顾自己,好让我放心一些。”夏清拉过夏晴的手,却发现她的手背青青紫紫都是吊针留下的痕迹,他心疼之夏,语气都加重了许多。
夏晴想要抽回手来却被他止住,她于是只得叹了口气,复又换上教训的口气道:“还真是越来越没大没小了,教训我。你倒是看看你自己,黑眼圈那么重。你工作别那么拼命了。”
保姆车里的一干助理经济看着他们两个相亲相爱的样子,实在是肉麻到不行。经纪人Tim最先开口道:“晴姐,你都不知道,最近阿清被公司闹得不行,看到谁都是虎这个脸,一见你就柔情似水了。我这个做经济人的,真是有够凄凉。”
夏晴收回正要捏夏清脸颊的手,问:“被公司闹得不行?是出什么事了么?”
Tom正要开口说话,却被夏清打断:“哪有什么大事,Tom总是喜欢夸大其词。只不过就是拍戏上的事情。”
夏晴扫了眼夏清的表情,显然不想多谈此事,她便只得对Tom说:“夏清还是要你帮忙多多照顾了。”
语罢,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地,夏晴低头从包里取出一叠券来分发给大家。
“都是公司客户送的,网上购物券,能买挺多东西的,也没多少,大家拿了去用吧。”
众人起初推脱,最后还是纷纷收下了,连声道谢。于是一路平稳地开到演出场地,期间夏清像夏晴探听韩子卿的迹象,她只说已经有好些天没有看见他了。其实她清楚地记得,自她醒来那段对话之后,就再没见他。
夏清是最后上场的,照理说按他的身份,提前一个小时就绰绰有余了,但一行人八点就到现场了,正赶上开场。场地是巨型露天广场,但前头的四十排通通隔开做了内场,最先的百来个座位要么给了亲友团,要么就当公关票给了各界名流。
礼仪小姐将两人引到座位处,夏晴这才注意到作为铭牌上并没有夏清的名字,反而在她手边的座位上贴着的是韩子卿的名字。夏清没在意,就坐在那位子上,陪着她看表演。
“爸爸的事……”夏晴突然开口,自从在医院告诉夏清父亲的事情后,他们就没有再好好聊过。
夏清握了握她的手,吸了一口气才说:“我消化了很久,姐姐,真的没有办法想象你当时是怎么熬过来的。父亲的事情固然已经发生,我现在唯一想的就是你的幸福,别的,真的不想在意太多。”
“可是裴千一定要付出代价。”夏晴顿了顿又道:“不会太久了。”
夏清还没有回答,晚会就开始了,两人便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影视圈的明星夏晴真是不了解多少,听着亲友团里女孩子们大声的呼喊,整个场子闹哄哄的,她实在有些索然无味。幸而有夏清在边上,他时不时和她低语几句,给她暴些料,或是幕后的故事。夏晴都有些不可思议,弟弟从前这么天之骄子的性子,怎么才能在这样鱼龙混杂的圈子里存活下来。
台上小天后闫玥唱得深情,台下的夏晴看不太清她的五官,只能从大屏幕上瞧见精致的妆容,华服坠地,舞台灯光聚集在她的身上,珠光闪粉在光下发亮,站在那么大的舞台上,她展现给观众的是那么光鲜的一面。可原来,她有一个破碎的家庭,小时候曾经食不果腹,为了上位,为了扬眉吐气,她攀龙附凤,出卖自己。
生活往往就是那么残酷,个人有个人的不幸。夏晴不免感叹,或许她有时太过自怨自艾了。
“姐姐,如果是你,会不会看不起这样……出卖自己的人?”夏清突然问道。
“我们以什么立场看不起别人?”夏晴思虑着说:“或许这样的手段不光彩,甚至有些龌龊。可是上天没有给他们生来就能获得的幸福,他们用失去换来得到。何况这些手段并不是他们自己想出来的,是这个环境教给他们的生存的法则。”
她微微垂眉,其实她又何尝看得起自己。
“弟弟,你以后会不会找圈子里的女孩子做妻子?”
夏清闻言一怔,随即笑道:“不知道。对了,姐,我以后可能会朝幕后发展,这样也能安定一些,多陪陪你。”
“有你这份心啊,我就够了。但你总不能守着我终老吧,要是遇到好姑娘,可要抓牢了。姐姐一定给你支招。”夏晴又说:“不过我真有点让你帮忙Summer生意的事,我们之后再细谈吧。”
夏清应了一声,两人就又将注意力回到舞台上去了。待到十一点,夏清便起身离开内场到后台做准备了。夏晴看着身侧空空的位子,以及那个名字,神色不明。
十一点三十,粉丝团翘首以待的夏清终于出场,换下平素的装扮,他穿着黑色夹克,条纹围巾看似随意地绕了两圈,身材挺拔,头发上了发胶,在风中也毫不吝乱。尖叫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通过扩音器传出的夏清的声音,让夏晴有种不真实感。他出道三年多,被公认为优质偶像,从演员再到歌手双栖发展,那么多人为他疯狂,而作为姐姐,这是她第一次到现场看他的表演,还真是不够称职。
他一上台,就唱了两首快歌,摇滚的曲风,配上精心编排的帅气舞蹈,整个广场上的人群都陷入了沸腾的状态。夏晴唇角始终带着笑,看着他卖力演出。
两首歌后,升降舞台上出现了一台三角钢琴。夏清在琴凳上坐下,自弹自唱,曲目是夏晴熟悉的电视剧主题曲。原先热烈的广场瞬间安静了下来,蓝色的荧光棒挥舞,随着音乐的节奏像是流动的海洋。直到副歌部分,出现了千人合唱的场面,夏晴也跟着在下面低低地合。其实,夏晴一直明白,她的照顾一直不周。如今,能有那么多人爱戴他,真好。
一曲结束,所有的歌迷似乎还意犹未尽,但夏清已经去下了话筒走到舞台中央,而钢琴也随之沉下了舞台。他开口笑着问:“大家好吗?”他的笑容澄澈,像是温暖的阳光。
“好。”下面齐声回答。
“很高兴今天能在重新在我的故乡——Y市迎来新的一年。原先节目组的安排我是要唱四首歌的。”他顿了一顿。
于是舞台下“唱歌”的呼声迭起,短促有力,一遍一遍。夏清“嘘”了一声,随后继续道:“但是……今天有一个更特别的安排。”
他的目光忽然朝夏晴的方向投来:“今天,我的姐姐夏晴也来到了现场,这是她第一次在现场看我的表演,所以,你们可不可以帮我请她到台上来?”
他话音未落,聚光灯就在一片黑暗中投射到了她的身上,夏晴下意识抬手遮住刺目的灯光,但四周“夏晴”的喊声越来越响。这完全出乎她的意料,致使她有些不知所措地坐在原地,直到礼仪小姐上前来指引她,她才举步跟着走上了台。
夏清朝她伸出手,她握住。眼睛扫了一眼台下,黑压压的一片,却像盛世一样震撼着她。她抬眉,不明所以地看着夏清,这样的突如其来让她莫名地心慌。
就在此刻,突然想起一阵钢琴声,原本已经消失在台上的钢琴复又出现,台下一阵骚动。夏晴的角度只看见被钢琴支着的琴盖遮掩下的半张脸,那么熟悉,让她心悬在半空。
“i can’t believe I’m standing here/Been waiting for so manyyears and/Today I found the Queen to reign my heart/You changed my live so patiently/And turned it into something good and real/I feel just like I felt in all my dreams/There are questions hard to answer/Can’t you see…”
当男人的嗓音响起,夏晴惊愕地微张开嘴,浑身僵硬立在原地。这是她第一次听他唱歌,嗓音并不算浑厚,但却有磁性,歌声听起来并不专业,但那么地连贯好听。
不知何时,夏晴已不自觉地迈开脚步,往男人的方向走去,她不知道是因为寒冷还是恐惧,身体遏制不住地颤抖。
她终于走到钢琴边,韩子卿就坐在那里,修长的十指在琴键上翻飞,他的声音通过话筒传进她的耳朵,他闭着双眼,像专业演员一样神情。夏晴在心底一遍一遍地问,这是不是又是一场戏,为什么如此不真实……
“Baby, tell me how can I tell you/That I love you more than life/Show me how can I show you/That I’m blinded byyour light/When you touch me I can touch you/To find out the dream is true/I love to be loved, I need yes I need to be loved/I love to be loved byyou”
突然,男人睁开眼,没有镜片的阻挡,他直直地看着她,浓烈的情感在他的眼中流转,是她从未见过的——一往情深。他张口,唱出最后一句“Yes I love to be loved byyou”,唇角缓慢拉开她熟稔的笑容。
她只能像傻瓜一样钉在原地,镜头定格在她脸上,没有精致的妆容,却让她看上去美得真实,她乌黑如墨的眸子闪着汹涌的光,握紧双拳,她脊背挺直。
所有的人和声音都在这一刻消失,不管是潮水一般的荧光棒还是炫目多彩的灯光,她眼里就只有那个穿着大衣挂着飞扬笑容的男人,她看见他起身,一步步走到他面前。
没有鲜花,没有钻戒,没有单膝下跪,男人只是和她对立着,然后柔声问:
“夏晴,嫁给我,好不好?”
夏晴只看到他唇瓣翕合,却一点声音都无法听到。她呆呆地看向夏清,他却只是笑,她再看台下,荧光棒有规律地前后摆动着,他们似乎在叫喊些什么。探求地将视线移回男人的脸上,他执起她的手,安定的力量让她从懵懂中解脱出来。
原来,他们在喊:“嫁给他!嫁给他!嫁给他!”
摄像机齐齐对准两人,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被放大出现在大屏幕上。夏晴面对着男人浅笑而沉着的表情,醍醐灌顶。
终于,她微微点头,脸上浮现起笑意。一片欢腾的掌声和叫嚣声中,他拥她入怀,她垫脚,声音几近哽咽:“你在做什么?”
“请求你嫁给我。”韩子卿覆在她耳边笃定地笑:“现在那么多人鉴证,你逃不了了。”
真是一如既往地卑鄙无耻,可夏晴更可耻地觉得感动。
此刻,主持人和一干演职人员都上了台,恭喜声中,跨年倒计时开始。夏晴被韩子卿揽在怀里,他们都只是静静地听着众人齐声念出一个个数字,从10到1,最后听得一声新年快乐。礼花在夜幕下迸开,绚丽而声响巨大。
夏晴抬头看着漫天烟火,美丽绚烂,转瞬即逝,就像这一刻的他和她。
心里有一道墙,在这个寒冷却热闹的冬夜里轰然崩塌。她终究是个平凡不过的女人,对浪漫有着本能的渴求,他能设计至此,到底是她莫大的荣幸。虽然这一切快得她来不及反应。
韩子卿牵着她的手下了台,即使回到座位上坐下,都没有放开。台上还在继续着表演而狂欢,她却全然没有了欣赏的兴致,似乎还没有缓过神来。
“等会儿晚会结束,赞助公司和艺人那边还要庆功,去么?”韩子卿凑到她耳旁问。
“怎么?还想要听别人夸赞你有本事,很浪漫么?”夏晴心底五味杂陈。
韩子卿捏着她的下巴,语气里有轻微的不悦:“我以为你想要听到别人的祝福。”
“回去吧。”她终是呼出一口气,低声道:“我累了。”
“那我们去后台,和夏清打个招呼再走。”
他牵起她的手,于是她顺从地跟着他走。后台还是一片混乱,上场下场的人来来往往,很吵闹,幸而但夏清拥有一间独立的化妆间。
到门口后,韩子卿便就让她在里头等着,他先去和几个赞助商打个照面。她应了一声就推门进去,门才推开一半,却听见里头传出争吵的声音。
“夏清,拜托你搞清楚现在的状况。那个女人风评那么差,你和她扯上关系只会破坏你优质偶像的名声。”
“我还以为Tom你这样的金牌制作人很乐意这样的炒作。”
“是,要红是需要有技巧的曝光和炒作,但不是假戏真做!何况你不是靠绯闻上位的艺人,是靠才艺和好名声!这些东西是很容易被毁掉的,歌迷们喜欢上你很容易,但要讨厌你也就是一夕之间!”
Tom的声音听起来很是凌厉,而夏清的回答却也一样不留余地。夏晴关上门,然后敲了两声,再推开,屋里已是一派平静,两人正在对明日的行程。夏清抬头见是夏晴,原先冷峻的脸上浮上一丝笑意。
“Tom,我有些话想单独和夏清说。”
Tom瞥了夏清一眼,说:“等会儿还有庆功宴,别忘了。”语罢就走了出去。
待门合上,夏晴就拿了一把椅子,坐到夏清对面。
“姐。”夏清的脸上还挂着笑,却被夏晴出声打断。
“在我面前就不要演戏,开心或者不开心,不要有任何的掩饰。”夏晴覆上他的手背:“刚才你和Tom的对话我都听到了。”
夏清的笑容僵硬在脸上,然后拉了下来:“对不起,姐。”
“夏清,记不记得爸爸和你说过什么,只要你想做的,就去做,不用考虑夏家这个姓背后所有要背负的东西,通通都把它们抛弃。”
“无论你选择什么,只要是你选的,我就会支持你。人生太短了,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飞来横祸,所以,尊崇自己的心意。”
夏晴拂过弟弟的脸庞,捏了捏,忽然轻笑开来,嬉皮道:“听见没?”
夏清吸了吸鼻子,道:“我说姐,你别总捏我脸行不行……”
“我就捏。”夏晴另一只手也捏住夏清的脸颊,又是一顿揉。
夏清让她闹腾了一会儿,才把她的魔爪拉开。
“你什么时候知道韩子卿的计划的?”被拍掉爪子的夏晴开始质问。
“嗯,就一两天前吧。弄得我挺赶的,威逼利诱主办方这边才同意的。”
“我不懂,你为什么要帮韩子卿?你不是说他城府很深么?”
夏清顿了顿,回答:“姐,你和韩子卿……其实,他也是一个不错的人。但如果他哪一天待你不好,你尽管来找我,打架什么的我还是可以的。”
夏晴还没作答,就响起了敲门声,随后韩子卿看门进来。
“我自己有分寸。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夏晴张开手臂和夏清拥抱,韩子卿也和夏清道了别,就带着夏晴离开了。
韩子卿牵着夏晴的手放在自己的口袋里,两人并肩往停车场走去。良久,夏晴终于开口问道:“你和夏清说了什么?他为什么那么帮你?”
她抬眼看男人,他却只一笔带过:“自有办法。”
“真没见过你这样逼婚的。”
走到车边,夏晴冷哼,正要打开车门,却被韩子卿止住。他双眸盯着她,眼神坚毅,他说:“夏晴,你知道我想做的,就一定要做到。我不会给你说不的机会。可你也该看得明白,我想娶你,发自内心。”
夏晴却有些气馁,苦笑地说:“可我真不知道,子卿,我还可以不可以相信你?”
“那么,你爱我么,夏晴?”韩子卿逼近她,迫得她后退,脊背贴上冰冷的车门,她微颤,而男人的眼神却凌厉,不给她回转的余地:“你爱我吗?”
夏晴被这问题惊住,胸口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再胡乱的撞击,很不安宁,以至于她露出鲜有的局促,眼睛雪亮却有些不敢直视他。
“我……”她顿了顿,男人的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爱……应该是爱的……”
那“爱”字从她嘴里吐出来,让他的心尖都在打颤,按捺不住这激动,他按住她亲吻,细致用心,夏晴顿时迷了方向。这吻缠绵到了极致,像是两个在沙漠中行进了很久的人终于找到了绿洲似的,那般欢欣雀跃。
良久韩子卿停下动作,将她拦腰抱起,打开后座车门,把她塞了进去,这才坐回自己的位子。
夏晴被他突然起来的动作吓得瑟缩了一下,男人启动了汽车,于是她也只好看着窗外,沿路还能瞧见私家放的烟花,不变的是路灯盏盏。
她的脸烧得厉害,低头看了看手机,已过了凌晨一点,这一个年跨得实在有些虚幻,她从后视镜里瞧了瞧男人,他唇角的笑鲜有地温暖柔和。这并不只是一场奇特的梦境。
车子里暖气融融,满满的她困意一阵阵上来,就这样睡了过去。韩子卿将车泊进车库,看女人睡得熟了,便打开车门,想要将她抱上楼去,却没曾想,车门一开,她却惊醒了,乌黑的眼睛盯着他看,显然还没缓过神来。
“下车,到家了。”他伸手扶着她下车。
两人走进电梯,夏晴揉了揉太阳穴,像是在思考什么,不时瞥了瞥身边的韩子卿。两个人一直无话,直到进屋。韩子卿率先走回自己的房里,夏晴立在客厅里,感觉有些疲惫。片刻,男人从房间里走出来,手里多了一个锦盒,他递到夏晴眼前打开,是一枚戒指,正中的钻石周边镶嵌着蓝宝石,璀璨夺目。夏晴顿时傻了眼。
男人执起她的手,套在她的无名指上。夏晴看着他做这些动作,心底不断涌出浓烈的情感,她可以分辨出其中的愉悦,像是在云端上的感觉。她抬眼对视男人的眼睛,却听得他说:“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幸福地拥抱我才算应景?”
夏晴撇过头,终于,像是确定了什么。她举步,拥住了男人,她在他耳边低声问:“那是不是还应该有一个法式深吻?”
“乐意之至。”韩子卿嘴角扬起好看的弧度,随后贴上她的唇瓣。
唇与唇紧密地贴合在一起,像是沉入了火热的熔岩,等待彼此的唯有共同沦陷。夏晴微微启唇,放任他的探入,韩子卿却不急不缓,缓慢的厮磨,若即若离,在她就快要失去耐心时,顷刻深入,辗转吸吮,温柔却不可抗拒。
夏晴就在此刻放弃了探寻和疑虑,她想把他教他的统统抛诸脑后。仿佛感觉到她的顺从,韩子卿用指尖托起夏晴的下颚,将她吻得更深。这样的极致缠绵,让彼此的呼吸都乱了,空气噼里啪啦燃烧着火苗。
她无力地只能攀援上他的肩膀,靠他揽在她腰上的手支撑着站立。男人解开她的围巾,将她厚重的大衣褪下。
一件一件剥掉彼此的防卫,一路痴缠,她的心脏,剧烈的跳动,连她都不知道,今时今日,竟还有什么能让她为之心动。夏晴搂着男人的脊背,最终完完全全接纳了他,热烈一点一滴侵蚀进她的内心。他说:“夏晴,叫我的名字……”
她的眼前,早已模糊不清,纯粹的快乐,潮汐一般铺天盖地……
“韩子卿……子卿……”
她含糊地吟她的名字,知道自己弥足深陷,终于在最后,她复有添上一句:“我爱你。”
听得这一句,男人与她十指相扣,掌心相抵,彼此同样的高温灼烧着对方。
“晴,对不起。”
这一场抵死缠绵,用尽了她几乎所有的力气。终于还是说出了口,像是深埋在心底最深的秘密,破土而出,面向阳光。她依旧感到惧怕,可似乎轻松了许多。
躺在韩子卿的臂弯里,夏晴沉沉地睡去。独独留下男人,轻轻梳理她的头发,面色沉静。这一刻太过宁静,他想现在就带她离开这是非之地,但还是迅速舍弃了这愚蠢的念头。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东区这盘棋,还是得下完才能脱得了身。
他看着怀里娇弱的身躯,有隐约的不安,如果她知晓了一切,还能理解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