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获》happykitten62

3、续写 - 重逢

　　几天后，傍晚时分。孙膑坐在窗前，静静地看着窗外。他很讨厌黑夜，总是早早就点上灯，因为黑夜，总会让他想起那个夜晚，她悲痛欲绝的泪眼，他悔恨终生的决定，他看着她的背影，慢慢地走向王宫。。。他望着桌上跳动的灯火，思绪回到了几年前，想起那个在自己挑灯夜读时静静地守在自己身边的她，那个无怨无悔地陪伴自己颠沛流离的她，那个每一次作战，不管遇到什么样的艰险，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她，那个就算牺牲自己也要保护他成全他的计谋的她。。。他轻轻叹了口气，又看向窗外，不知何时下起雨来，一阵冷风吹进来，他赶忙把窗户关上。唉，这几天又冷又湿，腿又要疼了，等会儿得烧点水，热敷一下。。。他的思绪又回到了几年前，他在山里临时搭起的木屋里，假意为楚国写兵法，等待着她在山下接应，带他逃离险境，她却不放心，上山来悄悄地守护在他门外，那天晚上，她在简陋的木屋里，热了水，为他热敷他因为山谷里潮气重而旧伤复发的腿。他看着她，她似乎察觉到了，抬头对他微微一笑。那一刻短暂的平静，多么希望就是永恒。。。
　　他再次叹了口气，扶着拐杖站了起来，膝盖却一阵疼痛，他的腿软了一下，不由自主地失去了平衡，向后倒去。。。
　　一只手，从他的身后扶住了他。他一阵恍惚，这只手，似曾相识，温润的手上有着握剑留下的硬茧，他回头，耳边拂过了熟悉的发丝，他一时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钟离姑娘？！”
　　钟离春仿佛从天而降。她望着孙膑，眼神一如往昔般清澈，坚定，却又带着只属于他的温柔：“先生！”她低语道。

　　他们对视，长久无言。这么多年的分离与磨难，这么多年的相思之苦，如今竟是千言万语，化作无语凝噎。这是梦吗？如果是，那就让我再也不要醒来，他想。
　　终于，还是钟离春先开口：“先生，一切可好？”
　　没有你，我如何一切安好？他想着，说出口的却是：“你怎么来了？”
　　“怎么，不欢迎啊。”钟离春假装把脸一沉。
　　“不不不，怎么可能。”孙膑笑了，“你不知道，这一天我等了多久。。。”他轻叹一声，“你一切安好？”
　　“酸甜苦辣，什么滋味都有。”钟离春也轻叹一声，“算了，不说这些了。我来的路上还想，这几天潮气重，你的腿怕是又要疼了。快去床上坐下吧，我帮你热敷一下。”说着，她扶着孙膑走到床边，帮着他把腿放到床上去，又回过头去，烧上水，就像过去的千百个夜晚她对孙膑做的一样。孙膑看着她，恍若隔世，仿佛这些年，她从未离去，仿佛所有的事，从未发生过，她还是那个一心追随先生的钟离姑娘。只是，他们真的还能再回到从前吗。。。
　　水热好了，她用一块软布蘸上热水，回过身掀起他的下衣，露出他的腿。这几天天气不好，他的双膝都已经有些红肿，上面两个深深的大疤，触目惊心。她不由的一阵心疼：当年他受刑的时候，是自己的妹妹照顾他的，所以她并未见过他受伤的样子，但是，一定很痛很绝望吧。。。这些年，他受了这么多常人无法想象的痛苦，但他却从来都没有放弃过，带着这些伤痛，艰难却勇敢地活着，建功立业，却又功成身退，从此他再无音信。。。她感到泪水就要涌出来了，连忙深吸了一口气，把温热的软布放在了他的膝上，又用手轻轻地揉着。
　　孙膑看着她从侧脸垂下的发丝，她的美丽，一如当年，又多了些坚毅和从容。奇怪，为什么觉得自己从前都没有好好的看过她？也许从前，自己一心只想着建功立业，国家兴亡，所以只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得力助手，却没想过，她不是工具，她是人，一个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一个和自己平等的人。直到失去了，才意识到，原来自己，是那么的爱她眷恋她。。。她已经刻进了自己的生命里，无法忘记，也不想忘记。当年，自己却那么残忍，亲手将她送进宫去，自己当时以为，这只是权宜之计，却没想过，她在宫中将要历经怎样的艰险，直到后来，她为了让齐王答应她与自己出征最后的决战，不得不做了真王后。那些日子里，她有多绝望，自己应该一辈子也无法想象。。。他的心痛得抽了一下，为什么，他会如此绝情？他一直自欺欺人地对自己说，自己是为了齐国，但是，他很清楚，那只是他为自己的自卑和怯懦，也为自己忽略了她的感受而找的借口罢了。只是这个借口，让他做了他悔恨终生的决定。。。
　　似乎是察觉到了孙膑在看她，钟离春抬起头，望着他，微微一笑：“先生，我回来了。”
　　孙膑再也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

　　第二天早上。
　　雨过天晴的鬼谷，天空湛蓝，阳光明媚。钟离春扶着孙膑从房中走出，鬼谷先生迎面走来。
　　“鬼谷先生！”他们点头行礼。
　　“你来啦。”鬼谷先生笑着对钟离春说。
　　“怎么，先生认识她？”孙膑诧异地问道。
　　鬼谷先生哈哈大笑了起来：“孙膑，其实这几年，我一直和钟离姑娘保持着联系，知道她在哪儿，也知道她一直记挂着你。”
　　“那您为什么不告诉弟子？”孙膑大惊。
　　“之所以没有告诉你，是因为为师认为，你还没有做好准备让她回来。”鬼谷先生不紧不慢地说，“你与她之所以会错过，是因为你的胆怯和犹豫，若你仍然是从前那般怯懦、自卑，即使她来找你，又有何益？你只会像从前一样，犹豫不决，岂不误她终生？所以我告诉她，给你三年的时间，到时，若你变得自信和勇敢，我自会让你们相见。现在，为师看你大方，果断，再不复当年自卑、畏缩的样子，所以才决定，时机已到，让钟离姑娘与你相见。孙膑，”鬼谷先生突然变得严肃，“你可要好好地待她！”
　　“先生放心，今日之我，已非昨日。”
　　鬼谷先生欣慰地笑了：“好！既然如此，为师也可破例一回，收钟离姑娘为弟子，让她可以与你长居鬼谷，不必再回到封地去了！”
　　“鬼谷先生！！”钟离春高兴得不知说什么好，“请受弟子一拜！”
　　孙膑转身面对着钟离春：“钟离姑娘，我曾做过让我悔恨终生的决定，让你受尽苦难，也让我们被迫分离，痛苦至今，如今，我愿用我的余生，弥补我的过错。我是真心的，喜欢你的啊。。。嫁给我，好吗？”
　　“先生。。。”钟离春依在他的怀里，泪水泫然。

作者有话说

　　终于，在他们都成长了之后，都能够更加成熟地面对感情的时候，他们，等到了最好的彼此。
你的眼和我的手，都比从前柔软许多，更懂面对，更懂紧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