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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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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绝对、绝对不要和单独和那个黑影待在一起。
看不见还好,如果看清了黑影的样子……
她会疯掉的,她一定会疯掉的!
揣着玄乎其系的预感,世初淳连夜敲开织田作之助的房门。
接到吓得魂不守舍的女儿一枚,织田作之助双手扣住孩子的腰,不费吹灰之力地把人抱到椅子上。
红发青年卷起黑白条纹的袖子,拢到手肘以下的位置,显出一截前臂,展露着精瘦的挠侧腕屈肌。
他抬起胳膊,时常处理枪械弹药的手粗糙,如同山林间千锤万凿,被打磨得精妙绝伦的辉长岩,因曾经经受过刻苦的锻造,故而耐久度极高。
他惯来握着枪身的手掌,焐着女儿发凉的脚心,表情仍如春风吹不动的花鸟屏风,近在咫尺,不闻鸟鸣与花香。
擅长复杂地形交战的织田作之助,使用起各类熱兵器也得心应手。
他有只称为搭档也不为过的手槍,素来坚硬可靠。
一经碰触,他便是闭着眼睛,也能准确无误地射中目标人物。每颗出膛的子弹,必定百发百中,并在绞杀敌人之后为他发出灼热的欢呼。
织田作之助就以这样严肃、认真,容易唬住人的姿态,左手托着中途跑掉了一只鞋的女儿的脚,右手抚着世初淳后脑勺柔顺似绸缎的黑发。
打蛇打七寸,红发青年追溯女儿深夜三更敲打自己房门的原因,并不比做杀手时的严刑逼供更为温和。世初淳从未同他反馈过类似的问题,见惯了刑讯逼供的坂口安吾、太宰治就更不可能了。
“是被什么吓到了吗?”
被打开膝盖的世初淳,两只手撑着身下的椅子,脑袋瓜的思路卡了一瞬,一时没想到要回以什么说辞。
她知道织田作之助不是太宰治,绝对没有要趁她病、要她命,或者吓唬她的意思。
但是织田作之助高大的身形摆在那,光站着,周身肃杀的气质就能绞灭十个敌人。他在白炽灯下倾斜的影子,完完整整地将她整个人笼罩进去,叫她被黑影吓得三魂不见七魄的灵体们通通收回躯壳。
没多久,好难得抑制住哆嗦的世初淳,面对威慑感十足的养父,向他指出了一个代表性人物,最能代表梦中黑影的影视化角色——贞子。
“贞子?”
织田作之助人杀得多了,鬼是半个没见过,也没接触过什么恐怖片。
分明免不了恐惧的世初淳,先前也没接触过没听闻过贞子鼎鼎大名的人。
她震愣了几秒,还是体贴地为织田作之助,介绍了一番由诅咒的录像带引发的血案,超能力者贞子的传奇故事。
世初淳话音刚落,就被听完自己介绍的人抱到了客厅。
秉着对强力的能力者的好奇与迷惑,也想进一步了解能对女儿造成莫大的影响的织田作之助,打开电视机。
他搜索、播放出了据说吓疯了几百人的《午夜凶铃》。
哈?这情节的发展和她想象中不一样啊……
诡异阴森的音调强势地钻进世初淳的耳朵,她觉得自己好不易捋顺的思路,又在抓狂地打着绳结。
摁住内心哐哐撞大墙的小人,世初淳在跑回房间,面对梦中黑影的侵袭,还是留在客厅,与具有体温的织田作之助、芥川龙之介,共同观看完一部恐怖类的电影间,做着严峻的抉择。
“别看了,我害怕。我们就不能好好地睡一觉,迎接明天的大天亮吗?”这句话,世初淳说不出来。
她既做不到破罐子破摔,翻滚着撒泼,也没法扭头返回房间,直面黑影带来的恐惧。便搬出平时对自己喊打喊杀,现时可能对危机的局面有所回转的救兵。
世初淳的手越过织田作之助的腰,拉扯着芥川龙之介的被子。
“芥川,你说句话啊。”
全然忘却了芥川龙之介的好胜心和嘴硬程度,当属全家等级排行最高。
“不过是……”
不甘心落后于太宰先生夸赞的织田作之助的芥川龙之介,也想在某些方面压过世初淳一头。
他梗着脖子,强迫自己去看电视剧里将身体关节扭成麻花的鬼怪。
“不过是区区一部恐怖片!”
“……芥川,你先放开我的脚腕再说这话,会显得更硬气点。”
“呵呵。”
兴致冲冲地看完《午夜凶铃Ⅰ》的织田作之助,浑然不觉自己的女儿和另一个观看者魂飞天外。
他按动操控器按钮,调出《午夜凶铃Ⅱ》播放。
原本躺在沙发上睡觉的芥川龙之介,却被迫与父女二人看完了一晚上恐怖电影。他睁着眼,好难得熬过了第一部电影,转瞬看到了第二部电影的开场。
男孩脑子里紧绷了一晚上的弦,终于断掉了。
芥川龙之介松开了攥紧世初淳脚脖子的手,异能力罗生门顷刻现形,进行大范围攻击。
即便他发动的攻击,照例被屋主人抱着自己的女儿轻便地躲过,可好歹是捣毁了罪恶的源头——电视机。
翌日,屋子主人的女儿世初淳眼底的黑眼圈掏出来,能拼个残缺的皮蛋。
客厅居住的客人芥川龙之介强撑了一夜,等天光时才能宽心地小憩了一会。
他闭上眼,全是各种以奇怪的姿势、角度、渠道爬向自己的贞子。
太宰治起床的时候,上门处理后续的装修部队,铺平了凹陷的墙壁、瓷砖,替换掉损坏的电视机。
下午登门拜访的坂口安吾,则成功地见到了两个全身被吓到褪色的小朋友。
他们的老师太宰治和屋主人,有来有回地沟通着恐怖片的剧情。新配置的电视机播放着高清□□的《午夜凶铃Ⅲ》,音响效果也是超一流。
世初淳双目失去光彩,几乎要退出人生的大舞台。
她单晓得一个人会很害怕,没成想多几个人在一处,害怕指数会激增。
倘若让她去回答观看完《午夜凶铃》三部曲有什么感受,大概是一句,“谢邀。这下我不仅梦里有鬼了,现实也处处皆是鬼影。”
天花板有,门后有,关了灯的地方有,排水口有……
一个人活成一只队伍。
热闹得很。
话说回来,那个黑影为什么要钻被窝啊!
不清楚被窝是绝对领域,神圣不可侵、犯的吗?!
抛开矜持和织田作之助睡了一觉的世初淳,觉得自己灵魂都升华了。
升华到她认为院子连通枯井,随时随地有贞子要出来和她击掌的水准。
睁开眼,回到现实,有女版贞子开屏暴击。
闭上眼,坠入梦境,是男版贞子耳语厮磨。
尝到男女版贞子现实和梦境双重夹击的世初淳,昏头昏脑地过了些日子。
钓鱼执法的太宰治熟稔得抛出鱼钩,“世初小姐好像很在意我呢。”
得到了当事人沉重的赞许,“是这样的。”
一半灵魂在飘荡的世初淳,诚实地表述着。
她在意得不得了。每次看到太宰老师、芥川龙之介那搭在肩膀的西服外套,因此甩得空荡荡的袖子、轻飘飘的西装外套下摆,她就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获得了意想之外的爽快答复,一头蓬松卷发的居住者压抑住自己的笑声。
终在某日下午,疯狂做着心理斗争没撑过三回合的世初淳,在太宰老师蓦然靠近时,克制不住上手,“真的十分地对不起!”
是手它自己动的手!
主人家的女儿一边真挚地表达歉意,一边抓住老师虚搭着的西装外套,像平时给父亲穿外套一般替客人穿戴完整。
与酒友坂口安吾打赌世初淳能撑多久的,比她小几个月的少年摇头,“世初小姐总算是忍不住了,我本以为你早早就会臣服于自己的慾望呢。”
岂可修,什么糟糕的用词。
悬在心头多日的大石落了地,世初淳拍拍穿戴整齐的装束,拉开二人的距离,舒坦地长吁一口气。
“请不要再戏弄我了。”
世初淳安慰自己,太宰治既然成了她的老师,所谓百善孝为先,尊敬师长弘扬传统民族美德,为太宰老师整理着装,跟替搀扶拄着拐杖走路的老父亲相同,全是理所应当的事。
以至于世初淳给人穿外套穿习惯了,形成肌肉组织记忆。
当她加入并盛中学的学生会,成为风纪委员的一员,负责维护校园秩序时,看到学生会同僚披在身后的制服外套,世初淳在自己反应过来前,已经顺手帮对方把校服穿好了。
正常情况下,不会对女孩子动手的云雀恭弥风纪委员长:“……”
普遍理论中,没有人敢这么冒犯自己的上级的草壁哲矢:“……”
“实在抱歉,我不是有意的!”
上半身倾斜四十五度,世初淳为自己唐突的行径致歉。
她胡乱地收拾着文件,以新开封的书籍,挡住羞愧得难以见人的自己,飞快地从吃瓜群众惊呆了的目光里逃跑。
没被打真的是太好了。女生由衷地松了口气。
之前,每个班级要挑选一、两个人进入学生会,身为排名蹭蹭往上飙的学生,世初淳自然而然地引起了班主任的注意。
她被委以重任,担任了班级内被献祭的人员。
在班主任点名的一刻,全班同学看她的眼神,是关怀到近乎爱怜的。
和她交好的女生纷纷投以遗憾的目光,麻生班长甚至抱住了她,直言:“我会想念你的,世初你永远活在我的心中。”
不至于吧。
世初淳瞅着抱住自己的班长大人,被挤开的双手,是直接放下不是,继续抬着也奇怪,只得虚虚地拍了拍女班长的背部,确认下自己的就职岗位。
“我是加入掌管风纪的学生会,不是赤手空拳上战场,是这样的……没有错吧?”
怎么整得好像要去送死一样……
全班同学烘托的氛围,以及老师送别世初淳时浓重托付意味的表情,叫世初淳颇有种需探虎穴兮入蛟宫,仰天呼气兮成白虹的悲壮感。
她觉着,自己不是要去参加学生会,而是作为祭品,以身饲虎的。
友好的同班同学,对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世初淳,科普了爱着学校却不爱人的,个人能力极强,又极度厌恶群聚的风纪委员——云雀恭弥。
回忆起明明是管理纪律的风纪委员,却总能将人打进医院的云雀风纪委员长的光荣事迹,世初淳一阵后怕。
她在下个项目的社团活动时间,内心的小人砰砰撞墙,笃定自己刚加入学生会就惹了大事。
一进学生会就搞砸了,难道从此以后,她要上两份猎杀名单。
在家防止芥川龙之介的虎视眈眈,在校抵御云雀委员长的其欲逐逐?
懊恼自己做错事的世初淳,思索着自己会不会被踢出学生会。
比方说,明天因为左脚先踏进学生会而被辞退什么的……
那样,好像也没什么损失。世初淳想。
她可以空出更多的时间来打工挣钱了。
后面的事情发展超出所有人的意料。
看在新成员的女性身份上,向来稍有不顺,便对下属拳打脚踢的云雀风纪委员长,轻拿轻放,揭过了学生会的新晋成员冒犯自己的事实……
间接碎了不少跟随他的猛男壮汉们的心。
对云雀风纪委员长爱得深沉的学生会成员们,自当不会因此滋长怨恨的心理。
只是,没怎么受到外人攻击,反倒时不时被云雀风纪委员长打进医院的成员们,想,委员长大人爱的教育虽好,如果可以的话,他们还是想要逃脱的。
学生会风纪副委员长草壁哲矢,听到自己的男下属们偷偷商量。
有的提议,今后男扮女装上学,有的建议一劳永逸做手术变性。
一群人集合到一处思考出的提议,简直一个赛一个离谱。
草壁副委员长忍不住疑惑,学生会的男生们是被委员长的浮萍拐打出了毛病,还是他们的小脑袋瓜子,原本就有什么大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