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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9、不可结缘,徒增寂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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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库洛斯,你还活着呢?”苛刻的话自克劳德元帅口中说出,由于讲述对象是个彻头彻尾的人渣,她没有一丁点的不好意思,“听说你去找自动书记人偶了,看来结果不尽如人意。”
克劳德打趣喝得烂醉的男人,想着尽可能地靠这点笑料嘲弄他一段日子。“你瞧你那出息,整得三魂丢了七魄似的。”是自动书记人偶不符合库洛斯元帅的心意,大失所望,或者恰恰相反,人偶各方面太符合他的心意,却瞧不上他?
也是。一个被众多女人包养,花钱大手大脚的男人,还要出生没多久的娃娃来还他欠下的天价债款,眼睛要瞎到何等地步才会看得上他?
不巧,天底下眼瞎的女人多如过江之鲫。一个个争着、抢着,往库洛斯的破篓子里跳。倘若真的多到溢出的母爱无处发泄,何不救济救济资源匮乏的孤儿院?克劳德活动手腕,只能想到同性们同情心泛滥这一说法。
幸好,今日终于有个眼神好使点了的。
克劳德,依旧是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样子。“是因为我没能在教团里第一个追求你,感到不满吗?”满身酒气的醉鬼张开手,“来吧,现在还为时不晚。良宵苦短,让我们共度这个令人迷醉的夜晚。”
克劳德一鞭子甩到他的手背,“我才不要你这种毫无服务意识的床伴。”
两人贫嘴了一会,终于说到正事。
肩头顶着只猴子的女人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支撑了两人份重量的沙发,顷刻下陷一小段空间。她顺了把战斗伙伴的毛,在桌面挑了个表皮发黄的香蕉剥开,喂给它吃。
“拉乌敏奇。”瘫在沙发上的库洛斯费劲睁开一只眼,念出猴子的名字。
“是啊,拉乌敏奇。”意外的,克劳德并没有多和库洛斯呛声。她两只手抚摸着寄生型圣洁的脸颊,鼻子在猴子的额头拱了拱。
收下的徒弟,一个接着一个死亡,教授她们的本领再多、再周全,也挡不住铺天盖地的恶魔。何况恶魔还可以升级、进阶。它们背后还有神神秘秘的诺亚,诺亚背后还有长生不老的千年伯爵。
好似俄罗斯套娃,一层套着一层,人类一方要反败为胜何其艰巨?
人类的哀鸣呼唤来恶魔,驱魔师担负着驱逐它们的职责。恶魔隐匿在人类之中,人类为他们提供天然的保护伞,寻究不出哪方才是应该齐心协力的伙伴,亦或者驱魔师就活该孤军奋战。
有那么几个瞬间,克劳德动摇了信念,她觉得全体人类站在恶魔那边。
于是,她很快受到了圣洁的惩罚,咎落的预兆随之显现,身体的疼痛和心脏的撕裂难分辨哪一个更强烈。
好在最后都控制住了。
千年伯爵和人类两军对垒,驱魔师担任车前炮,鞍前马后,抛头颅、洒热血。活着的天数有家归不得,死后更是不能让亲人知晓。如此,战局的成果依然呈现一面倒,对人类一方极其不利。
克劳德想不明白,如何都想不明白,倘使天主意图毁灭人类,何苦要圣洁救场。要是真的想让圣洁救场,因何藏着掖着,叫驱魔师兵败如山倒。
冥思苦想的结果,引出两个推论。要么人类或圣洁保留着压轴没有出场,要么令这场持续了千载的战争压根没有赢面。
“库洛斯。”克劳德弯下腰,俯看醉眼朦胧的男人,“这场战争的内幕到底是什么?”
男性元帅的表情藏在面具之后,他是站在天平的哪一边?
“教廷将导致无数人家破人亡、流离失所的战争赋予神圣之名,称之为圣战。我鄙夷这类冠冕堂皇的说法。”克劳德的手伸向一动不动的库洛斯,像是探讨一个互相慰藉的拥抱。
“它夺走了我爱惜的同伴,弄死我养育的徒儿。而你,是我目前能接触到的唯一触及幕后消息的人。”
“回答我,库洛斯。”
“我很抱歉。”意识清醒的男人回道。也只得这一句,潜台词是无可奉告。
克劳德是什么人,黑色教团五大元帅之一。战斗力、心智、意志等层面,绝不亚于其他四位元帅。
她一路拼杀过来,靠的是铁血手腕。踩着恶魔的尸体上位,用成堆的尸体堆积成脚下稳固的宝座。
血液浇灌她的力量,争斗填充她的骨骼。她绝不是别人抗拒回应就会就此让步的小女人,狠厉与情意共同支撑她遍布着疤痕的躯壳,“你可能对我的话有所误会。”克劳德的右手掐住同等级元帅的脖子。
“我不是询问你,我是在通知你。现今你的生死在我一念之间。不能给我满意的答复,你今日就死在这,算是还了你那堆收拾不干净的烂摊子。我会对外宣传你是牡丹花下死。”
基于库洛斯往日积累的臭名,想来没有多少人会对此抱有质疑。
寄生型圣洁拉乌敏奇绕到库洛斯身后,变长的爪子锋利,下一秒就会刺穿他的太阳穴。库洛斯的面容闪过几秒错愕。
“安其拉死的时候,痛苦至极。那只恶魔其实并不饥饿,只是享受人类痛苦的姿态。它掏空安其拉的内脏,把挖出来的器官全塞进她嘴里,逼她吞下去。它还特意撕开她的胸膛,好观看食物是怎么通过人类的吞咽流回到肚腩。”
“你要试试这种死法吗?”
和恶魔战斗太久,她也快沦落为恶魔。
加入教团的初衷,克劳德早就忘了,记得也没有什么用,反正被圣洁选中的人员,无论是自愿还是不自愿,最后都会成为自愿。区别是主动和被动,挣扎过程长与短的而已。
然,每当见到身边的人被恶魔杀死的惨状,她都不可遏制地感到后悔。
她为了保护她们,时常把人带在身边,这反过来进一步加剧了对方遭遇到的危险。她的好意全成了歹毒,私心酿就了残忍,她是个自私自利、满手血腥的罪人。
批量生产的恶魔太多太多,能够将其消灭的驱魔师又太少太少。不计其数的驱魔师们被撕咬、被吞食、被欺辱致死,克劳德chen成了元帅中为数不多支持人为干涉、制造驱魔师的干员。
她迫切地需要大量的驱魔师来扭转当前这个扭曲的局面。
那些只会讲究仁义道德的伪君子在说什么?说有违人伦?泯灭人权?
他们怎么不去跟因为没有足够的驱魔师而被狂轰滥炸,死亡了,连渣都不剩的群众说?怎么不对因为没有足够的支援,苦苦挨着、等着,最后还是等不到同伴救援,在绝望中被惨遭杀戮的驱魔师说?怎么不去酿成今日困局的千年伯爵说?
哦,冷眼旁观的看客们讲究各打五十大板,说罪责是一人一半。
说教团也不是什么好人,里头的驱魔师有一个,算一个,死了活该。
说保不齐教团有什么阴谋论,兴许千年伯爵才是好的,这是针对世界的一场合理净化。
浑然不顾及究竟是谁在恶魔的强袭下,拼死拼活地保护他们,是谁昼夜不舍地奔波在第一线,前仆后继地为民众付出性命。
为什么非要让驱魔师流血又流泪,肝脑涂地还背负满身的罪?!
很长一段时间,克劳德都像是陷在一座爬不出去的泥潭。张开口,涌进嘴巴的全是恶心的泥水。
运输历史进程的齿轮在脱轨,被车轮碾碎的尘土们情凄意切。库洛斯耳边回荡起命运的钟声,他举着枪抵住同伴的腹部,“克劳德,你是个好女人,我是真的不想与你为敌。”
“你有你的立场要探寻的情况,我也有我的身份必须要遵守的秘密,多的恕我无可奉告。”
“打哑谜的人通常会早死。”
“那早死的人海了去。克劳德,我只能告诉你,千年伯爵就要来了,做好心理建设,打一场恶战吧。”
见难得正经的男人转换话题,克劳德歪了下脑袋,思量着动手的利弊。最终决定不伤害他的性命。
库洛斯本人死不足惜,可他一死,元帅之位空缺,又没有能及时能填补上来的战力。
到时提拔上来的替补能有他的几分实力不说,不是教团高层塞过来的哪条蠹虫就得感天谢地。加上没多久就要面对千年伯爵这位劲敌,克劳德思索再三,认为库洛斯此人目前还动不得。
他活着,驱魔师就能多活一些。驱魔师庇护的人也能再多一些。这算是库洛斯这个r人渣尚存于世的为数不多的好处之一。
克劳德借坡下驴,“千年伯爵兴许要来,诺亚们会到这一点,我有所了解。至于千年伯爵一定会来——这个情报,我没有受到半点风声。”
擅长掀起战乱的疯子,在世界各地建立了几百个工厂。他并不是每一次都会亲自到场监督。
“你的讯息从哪里来的?”
那还用得上线人。库洛斯不答,只抬头仰望繁华眩目的吊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在这,他不可能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