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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1、第 39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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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我是怎么来的?奇怪的问题。”
抱着被褥的女性,把头埋进棉絮构成的整头,没有什么形象地倒在床上,瞳孔没有凝聚焦距。“从高处掉下去,就会从梦里醒来。是前人无数次实践过的真理。”
它很有用,就是有一点缺漏。
她用有些炫耀,又不大明白有何可夸耀的语气说道。
“遇到梦中梦,梦中梦中梦,嵌套式的梦中梦中梦中梦,就会忘了自己身处哪一层。以为是现实,其实还在梦中。久而久之,忘记了自己正在做梦。”
所以要时刻保持警醒。
“你跳了多少次?”提问者问道。
“数不清了。没有人会特地去记这个东西的吧。”
每个人闭上眼,不管时间长短,或多或少都会做梦。区别只在于记不记得。无论哪种醒来之后都会皆数遗忘梦中的经历,不会具体记住梦的种类和内容。
“那,为什么要从梦里醒来?”提问者掰开回答问题的人无意识抠进指甲的手,“继续做梦不好吗?还是说,你身处的世界让你觉得这是一个难以接受的噩梦?”
“因为,=我杀了我的学生。”世初淳比划着,像是一个失去言语,只能用原始行为表达语言的野蛮人。
一个停止了呼吸,另一个也被她砍了半边脖子,依照当时的医疗技术,是万万救不回来的。
她抛弃了为人处事的信念,摧毁了原以为无法实现的渺远理想,却掉入了更深的漩涡之中,被搅得粉身碎骨。
她梦见她的行动,唤醒了本应以凡人之身老迈死去的千年伯爵。
吞噬了亲兄弟的千年伯爵,回到原有的位置上,向世界各地发动战争。她自以为践行的正义举措,恰恰开展无数罪行的冲锋号角。
“可以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利威尔抽出她双腿夹住的被子,拉人下床。“该吃饭了,世初。”
“不能这么叫的吧。”
仿佛切换情境的开关,转换到下一个阶段的世初淳,对此并无不适。她出声纠正,“要叫妈妈。来——跟我念。”
她一字一顿地教,浅色的唇瓣一张一合,里头裹着洁白的牙齿。
“妈——妈——”
都怪那混蛋肯尼,说什么他不适合当爸爸,就随随便便拉来一个不知道在哪里撞到头的女孩,说他学到了能够在地下城自卫的力量,就差个教他生活的人生导师。
家长是孩子的第一任老师。
不认为自己能够承担起一家之主的责任,就可以在大街上随便拉个女性当他的妈妈吗?
肯尼的脑子没有坏掉吧。
不,肯定是坏掉了。
这个年纪当他姐姐还行,要当他妈,是要在儿童时期怀上他才能做到的啊。
地下街道对他们这一门住户的称呼是什么样的?
割喉者的爸爸,神志不清的妈妈,混混的儿子。
真是的,不帮忙也就算了,怎么还倒添乱的!
这名仿佛凭空在地下冒出来的女性,时而清醒,时而疯癫。
她被肯尼带回来,介绍为他母亲那天,做完自我介绍的女孩,罕见地做出了反驳,“嗯,怎么想,我都没有这么大的儿子。而且,我是个不婚主义者,外加不婚不育主义者。”
好像没有后面那个主义。
割了上百名宪兵喉咙的男人,压下帽檐。
“怎么看都是你的孩子,你看,你们都一样矮小。黑色的头发、生人勿近的气质。你看着他的时候,散发着母性的光辉,不是最有力的证明吗?”
其实是骗人的。
正是因为世初淳看着孩子时,会闪烁着一种分外柔软的目光,他由此判断这个人会比他更擅长带小孩,因此才把她带回家,解决妹妹留下来的疑难。
至于年龄的缺漏,以她目前的精神状态是反应不过来的。就算短期内回过神,事后也会忘记。
他只要给她灌输这一点,下好心理暗示就行。
好暴力。这真的会是她的孩子吗?世初淳打量着上脚踹男人的男孩,觉得没道理,又隐约有种被说服的感觉,混乱的思维并不允许她思考太多。
看她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肯尼如释重负。“别看我这样,我可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哦。”
世初淳环视了下包括自己在内的,符合常理的一家三口组合。混沌的神经要接受,却敏锐地捕捉到错误的地方。
要是肯尼说的话是真实无误,那依照她现在的年龄,和她哺育孩子的人,是不折不扣的罪犯,要报警抓起来才行。
她开始翻箱倒柜,寻找能报警的通讯工具。
电话、手机呢,为什么找不到?这个时代没有吗?
这个时代是什么?还有其他时代吗?
她陷入了混乱。
“就是这样,是一个头脑简单,可以随便利用的家伙。”肯尼对利威尔介绍,“你照顾她也好,她照顾你也罢,对你们双方而言,都会是一件巨大的挑战。你一定能从中获得成长。”
他弯曲食指、中指,比着自己两只眼,再比向世初淳的方向。
“我看得出来,她是一个能为了孩子付出自己生命的女性。必要的话,你可以用她去换取生路、金钱、粮食。物尽其用,当做用之即抛的消耗品。”
“喂——开什么玩笑!”
利威尔向肯尼吼叫。要不是身高差距,他定要拎起肯尼的衣领。“你到底在想些什么?这是你给我找的后妈?你还没有解释,你和我的亲生母亲有什么关系?”
“后妈,是个新鲜的词。各种意义上值得玩味。”肯尼摸着下巴,双臂后撑,托着后脑勺,“饶了我吧,我可不会是一个称职的父亲。”
他摆摆手,走进不见天日的居民楼阴影,“不如换一下,称呼为小妈。多了层禁忌关系,之后你要怎么打破都可以。”
隐匿在角落的男人,在影子的庇护下消失不见。自此不辞而别,没有再出现。
世初淳和利威尔相依为命,说不清谁照顾谁多一些。
她清醒的时候会正常地和人交谈,打扫家里,烧菜做饭,接点活计,填补家用。
发病了,各种强迫症压不住。凌乱的线条一定要对齐,摆放不到位的东西要精准到无一丝一毫的谬误。以人力要求容不下一点纰漏。
在高负荷的心理作用下,容不得屋内有些微的灰尘。
会觉得双手遍布着鲜血,怎么洗也洗不干净,手指能闻到挥之不去的腥味,浑身上下连沾染到一丁点气味都忍受不了。
作为一个能踢爆整条街的恶棍,利威尔竟然忍受下来了她这些坏毛病。
他每次都提前预防,致力于剔除一切不利因素。在名义上的监护人因维护不了固有环境,强迫症发作开始自伤的时刻,阻止她自我伤害的行为。
“不脏了。都擦掉了,没事的。”
利威尔卸掉世初淳抠烂指甲的手,把她从坑坑洼洼的流血地狱里解放出来。他抱着她的脑袋,往自己的肩窝压,“不需要再整理了,都回归原样了。”
“安心吧。”
“是这样吗?”世初淳迟疑着,双手卸力。撕烂的部位后知后觉感到了疼,能忍受,但很不舒服。
她要跪倒,被利威尔的膝盖撑住小腿。
太多放心不下的事,惹得世初淳夜晚睡得很不安稳。
她总是被吓醒,嘟囔着什么“巨人”、“团灭。”、“佩特拉”、“利威尔班”等,意味不明的词汇。
利威尔是很高兴能够在世初淳嘴里听到自己的名字,连睡梦里都在惦记着他,足以见她在他心中的分量。好过那个一言不合,不辞而别的家伙。
可为此打扰世初淳的睡眠,就不值当了。他会于心不安的。
至少,要让她做个好梦吧。利威尔握住世初淳的手,另一只手盖住她不断挣动的眼睛。
被巨人撕成两半的世初淳,在清晨苏醒。轮回的记忆迅速湮灭,她从床上坐起。
烧开的牛乳咕嘟咕隆地响,仿佛她慌张地跳动的心脏。她和利威尔离得太近,一时分不清是自己的心在跳,还是利威尔的心脏在跳。
人的心脏会跳是常识吧。不跳的话就死了。
世初淳问被她的动静吵醒的利威尔,“做噩梦了吗?有没有被吓到?”和煦的春光打在她被汗水打湿的面颊上,像是雨后的新林闪闪发光,她张开双手,“来,让妈妈抱抱。”
真会倒打一耙。
脾气算不上好,最多称得上一句能忍耐的利威尔,难掩暴躁“是时候把那个男人对你说的话,从脑子里扔出去了。”真不知道肯尼对她灌输了什么迷魂汤。
临时搭档的母子组合,不久迎来两位新成员,法兰、伊莎贝尓。
他们两人和利威尔组成少年盗贼团,在地下街混得风生水起,通过立体机动装置,顺手牵羊了多起犯罪。
看到立体机动装置的一瞬,世初淳明白自己身在此地的缘由。脑海闪过哈姆雷特的台词,高调地宣示着世界大舞台的肆意嘲笑——
时代已经脱节,这是怎样一个令人诅咒的因果,我竟然是为了纠正它而生。
她是因,还是果?还是种下的恶因结出了毒果?
当利威尔、法兰、伊莎贝尓三人一起出行任务,说完成之后就能获得地上居住权,她激烈反对。
“不可以,不要去!获得这种许诺的人,大半几率没有好果子吃的!活脱脱的flag啊!”
疯子的话没有人听。
至少有着自己考量的三人不会听从一个满口胡话的人所言。
地面的现状瞬息万变,已由不得身在局中的窃贼决定去路。
那次任务只有利威尔一个人安全回来,人类最强兵器利威尔·阿克曼应运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