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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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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满楼坐在座位上喝茶。
不远处摆着一盆兰花,叶子细长,花枝上挑着一串将残未残的素顶兰花。
花满楼轻柔地抚过花瓣,满是爱惜之色。
陆小凤却有些坐不住了。
“你说的奇事呢?出了什么事让你竟跑来找我?”
花满楼转过身,对陆小凤说道:“你来是为了找西门吹雪。”
“没错。”
花满楼道:“是因为赵天爵死了。而且死的很蹊跷?”
赵天爵这个人并不出名。
出名的是他手中的那柄刀。
这把刀曾经在他父亲手中,也曾经在他祖父、曾祖父手中。
行侠仗义,断天下不平之事,斩天下不义之人。
所以金刀大侠这个名号便随着这把刀便变成了世袭制。
而这一代的金刀大侠便是赵天爵。
在有一天,赵天爵死了。
死在春河院里最红的姑娘染字屋中的浴桶里。
他的那把赫赫有名的金刀插在他的两腿之间,赵天爵的脸上惊恐的表情定格在了这一瞬间。
而染字姑娘却依然在他枕边安睡,毫发无损。
花满楼道:“赵天爵这个人怎样虽不清楚,但是他父亲金刀赵老爷子却是一条响当当的好汉……我记得你曾欠他老人家一个人情。”
陆小凤摸了摸胡子,“确实如此,所以他的儿子死了我不能不管。况且……赵天爵虽然名声不显,但是武功却是不错的。能让他毫无反抗的余地的凶手岂不是可怕的紧?”
花满楼笑了笑,“所以你来找西门吹雪?”
陆小凤看着花满楼的微笑,“是。”
花满楼点了点头,忽然笑道:“我明白,你这个人看着虽然像厕所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但是对女人却总是忍不住心软的。”
陆小凤讪讪笑了一下道:“如果有人会去割男人的那个东西……我倒是宁愿相信那个人是个女人的。”
花满楼忍不住笑了,“是,如果是男人的话便更是糟糕了。只不过……我却要告诉你另一件事——张元死了。”
陆小凤一愣,“张元?那个混元一气的张元?”
花满楼面色有些沉重地点了点头,“对,就是那个张元。”
“这个人年纪不大,却是这些年来少有的肯去练那些笨重的金钟罩铁布衫之类的硬气功的人,据说已经能够刀枪不入了。”
“是的,但是他现在也已经死了。和赵天爵一样的死法。”
陆小凤眨了眨眼睛,“硬气功即使练到极点也不能练到那个地方,如果能的话恐怕肯练的男人就会多不少。”
花满楼点了点头,“是……不过也有不同,赵天爵是先被人将筋脉寸寸震裂而后才被那什么的,而张元却是先被人破了罩门。”
陆小凤被那句“那什么”弄得一笑,“花满楼,你有没有觉得……其实杀人的那位首先想要的是男人的那个东西,张元被破了罩门大概只是歪打正着?”
花满楼一怔,“会么?”
陆小凤喝了一口茶水,“我只是忽然想到罢了……”
花满楼道:“张元嗜好养鲤,特地在家中后院挖了池子,引了一泉活水,养了一池子的锦鲤,他却是在今天早上被发现死在了他家的鲤池中。”
陆小凤皱着眉,“因为张元死了所以你竟会这么原来跑来找我?”
花满楼点了点头,“是,原本不必,但是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陆小凤一挑眉,“什么?”
“赵天爵、张元早年都是杭州人氏,五六年前的时候他们两个和拈花指霍筠、现在的江南一剑陆作梅、千手王袁楠还有当年的林家长子,林霄号称苏杭六少侠的。”
陆小凤道:“但是林家满门却是死于苏冉的手里。”
花满楼颔首道:“你要找西门吹雪……所以必定会来找苏冉,于是我来寻你。”
有的人千里奔波只不过是为给朋友说上一句“小心”。
这样的人会是你一辈子的朋友。
陆小凤知道,花满楼也知道,所以陆小凤并没有向花满楼道谢,因为他知道他不必。
陆小凤笑了笑,“你见到苏冉了,却觉得他怎样?”
花满楼沉吟了一下:“一面之下也辨不出什么……只是并不是让人生厌的人。”
陆小凤道:“像他那样一个年轻人本来便容易让人喜欢,更何况他又会喝酒又会做菜。”
花满楼听到此处笑了,“莫不是他用美酒佳肴收买了你?”
陆小凤有几分得意道:“不,是我抢了他的晚饭。”
陆小凤没有睡觉,却是翻身上了屋顶。
他仰面躺在屋顶上,夏季本来天亮得早,现在东方已经有了蒙蒙熹微的晨光。
空气中水汽很重,今天似乎会有一场晨雾。
赵天爵死了……张元死了……
不知道杀人的人是冲着当年的苏杭六少去的,还是只针对着这两位。
这个问题花满楼刚刚问过,
陆小凤回答道:“有一个最好的法子——就是等着这个杀手去杀第三个人。”
花满楼皱眉。
陆小凤笑道:“若不然我们可以去剩下的三个人那里守着。”
“如果杀手一直不动手呢?”
“不会。”
花满楼接口道:“因为据说最近千手王袁楠身受重伤。”
陆小凤道:“千手王却是变成了无手王……如果真的是冲着苏杭六侠去的,一定会在近期内动手。”
花满楼点头,“是的,杀人的人都不希望自己要杀的人死在自己动手之前。”
和花满楼的对话截至于此,却再无头绪。
陆小凤在屋顶上翻了个身,眼前对着的是一片竹林。
一阵风过,竹叶飒飒作响。
陆小凤想到了苏冉。
一夜之间,这个青年的名字几乎时时刻刻在他的耳边响起。
那是一个有着精致面孔和漂亮手指的年轻人,很年轻,很优秀。
陆小凤忽然很想知道他为什么会去杀人。
5年前,林家满门全灭,男女老幼,鸡犬不留,甚至一把火过,连林家的宅院都烧成了灰烬。
那时候,苏冉也不过14、5岁,还是少年的年纪……
这个问题一时间弄得陆小凤心里像是小猫抓挠一样。
陆小凤忽然从屋顶上站了起来,窜了出去。
厨房的小灯是燃着的。
苏冉坐在里面。
青年换了一身白衣,侧倚在一把泛黄的藤椅上。
微阖着眼睛,神色间倦意斐然,一双眼睛似乎随时要合上了却又硬撑着睁开。
他面前的矮几上摆了一只陶罐,陶罐旁是一筐洗摘过的梅子。
青色的圆圆的梅子,很是新鲜,泛着淡淡的酸甜味溢满了整间厨房。
苏冉手持着一柄银色的小刀。
刀很小,样式奇古,刀尖铸成了一个奇异的弧度。
这把刀被那双细长而有力的手指夹在两指之间。
陆小凤想到不久之前这双手指中飞出的翠色竹叶,落于地,坠成声,冰屑迸溅凌乱。
现在这双手轻拈着这把小刀,手指轻轻划下,梅子被一分为二,灵巧地一剜,剔了梅核出去,留下一只完完整整的梅子扣起来,浸在腌渍好的酸浆里。
许是自己的脚步声惊动了青年,苏冉微微侧过头来,神色间似乎有些魂不守舍,怔愣一下,然后才露出一个微笑。
歪着头问道:“你来找我?”
这个动作在他做来带上一种孩子气,眉眼纯然,如初春的湖水般。
陆小凤从窗棂上跳下来,坐在了苏冉对面的椅子上,盯着面前的青年。
苏冉被他看得微微愣了愣,随即一笑,不再理睬他,任他死盯着自己不放,自顾自转身,取过一只描着一对儿金鱼的细瓷碟子。
那碟子里却是乘着清水的。
苏冉拈了几颗腌好的梅子放在里面,把碟子放在掌心。
陆小凤看着苏冉的动作,忽然开口道:“你今年多大?”
苏冉略有诧异,挑眉间淡淡回道:“及冠之年。”
“五年前,你才十五岁。”
苏冉垂下眼帘轻声道:“那又如何?”
陆小凤盯着苏冉,“当年你为何要灭了林家满门?”
苏冉微微笑着并未直接答话,只是看着自己手掌中的那只碟子。
浸在水中的梅子清透晶莹,圆润可爱至极……苏冉默默运开内力,碟子中的水逐渐凝成了冰,泛着袅袅的寒气,凝出了一层细密的水珠。
那只手微一用力,碟子中的冰被震碎,圆滚滚的梅子躺在碎冰之间,却是丝毫未损。
苏冉将这一盘青梅推到了陆小凤的面前。
陆小凤拈了一只到口中。
真是入口清凉,酸甜怡人,透亮沁凉的感觉直到腹中……
恐怕即便这里面有着致命的毒药,在这样的夏天夜里陆小凤还是会忍不住把它们吞下去。
苏冉淡淡笑着问道:“怎样?”
陆小凤叹道:“天下极品。”
苏冉眯着眼睛笑了,“你先前曾说过的……我的内功阴寒,只怕伤身,现在你可知我为何要习练这功夫了?”
陆小凤瞪大了眼睛,指着面前冰镇的梅子。
苏冉轻笑着伸出手指,“其一,这内功虽然阴毒伤身但是却进境神速;其二,伤人于无形,阴损狠辣;其三,消暑清热,小饮茶点,再合适不过……例如这梅子,却是内人的最爱了。”
陆小凤真的有些无话可说了。
怔愣了半天眨了眨眼睛忽然说道:“苏冉,如果我是女人,我一定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