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想当个路人甲啊》徐如生

10、第十章

　　对沈韫的处置一直隐秘进行，顾天庸刚开始还跟顾朝弋汇报一下进度，但顾朝弋没什么兴致，听到这个名字也只觉得厌烦。

　　沈韫判不了多久，沈家那边也找好了律师，虽说有顾家在他们不敢明目张胆地打点关系，但沈韫在里面绝对不会过得太差。

　　把他送进监狱反而是便宜了他。

　　顾天庸与柳元斐商议：“我听说沈家提供了沈韫精神科的诊断记录，申请做精神病的鉴定。”

　　柳元斐问：“能成功吗？”

　　“这要看一一的意思。”顾天庸声音中带着丝丝恨意，“我绝不会让他好过。”

　　提到顾朝弋，柳元斐长叹，皱起的眉心一直未曾展开，“一一已经在房间里待了快半个月了，也不愿意见人，他主动要见心理医生，可是不论男女，他都十分排斥。老公，这样下去不行啊。”

　　第一次见心理医生的时候，顾朝弋保持着积极治疗的心态，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状态不好，容易倦怠，排斥外出，也不愿意和从前的朋友联系，活动的范围仅仅是在自己家中。

　　被沈韫囚禁的这段时间并不长，可已经足够成为困住他思想与心灵的梦魇。

　　但当他试图向心理医生倾诉时，看见对方眸中的惊艳与毫不掩饰的喜爱，顾朝弋想到沈韫一句句病态的告白，又无法控制地恶心起来。

　　为什么作为医生都无法用正常的态度来对待病人？
　　他身边的人似乎都带着这种令人不悦的心思，是因为他的脸吗？

　　换了几个医生之后，顾朝弋也不愿意再配合，这些糟糕经历对他的影响远比想象中要大，他甚至无法掌控自己的情绪，许多时候都生出动手的欲望。

　　看到顾天庸担心的神色和柳元斐强忍着泪水挤出的笑容，顾朝弋努力想让自己高兴起来，心脏却好像裂开深谷，什么也无法填满。

　　这种时候，他总是会想到鹿远，想到那天他半跪在自己面前替他处理脚上的伤口，眼中没有一丝欲望。

　　马上就是奶奶的生日，晚饭时柳元斐问起顾朝弋准备了什么礼物，顾朝弋三月就委托人在外市带来了奶奶一直中意的字画，只是没有时间去取。

　　“明天我去取过来。”顾朝弋说完微顿，又改口道，“让金叔去取吧，我把地址发给他。”

　　顾天庸和柳元斐交换眼神，顾天庸说：“一一，你也很久没出门了，明天爸爸带你去取？”

　　“你明天不得开会？”
　　“什么会能有我儿子重要？”

　　顾朝弋轻笑一下，“也好。”

　　柳元斐：“一一，我们剧团下周在市中心文化馆有公演，你要不要和妈妈一起去？剧团的叔叔阿姨都很想你呢。”

　　顾朝弋拿筷子的手一顿，思索片刻，也点头说：“可以。”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脸上浮现笑意，医生说过，他可能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恢复，踏出家门是勇敢尝试的第一步。

　　顾天庸大喜过望，全然忘了医生也说过要循序渐进，接着说：“前几天在老宅见到你堂哥了，你还记得吗？你以前还想加入他的车队呢，你要不要和他——”

　　“咳咳——！”

　　在柳元斐生气的提醒下，顾天庸才发现顾朝弋的脸色已经阴沉无比，手上的筷子也被放下。

　　“我饱了。”他起身，淡淡地说，“他跟我表白过，我十五岁的时候，还想强吻我。”
　　顾朝弋也没惯着对方，打断了他一条胳膊。
　　说到底他和沈韫都是一路货色。

　　“……”
　　他转身离开，留下一脸愕然的顾柳夫妇。

　　待他走远，柳元斐一巴掌重重拍在桌上，“你现在提他做什么！你忘了一一很早之前就不和他接触了吗？”

　　顾天庸也满脸悔恨：“我说呢，我说一一怎么就突然不想买机车了，竟然有这种事情，亏得我还给他们家投资，处处帮衬！”

　　“你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柳元斐气急，捂脸落泪，“我们家一一到底经历过多少这种事情。”

　　“我现在就让金镇去处理。”
　　“光处理有什么用！现在最重要的是一一，他现在这样——”

　　柳元斐哽咽，顾天庸上前哄她，被她一巴掌扇在背上，“一一让你找的人，你找到没有？！”

　　“已经查到他在C市，也找到了他住过的旅馆，马上就能找到了。”
　　“赶快把他带过来！不管一一是想见他还是想杀他出气，都顺着一一的意思去做！”

　　“老婆……”顾天庸把她搂进怀里，“你冷静点，一一他是个内心强大的孩子，他会没事的。”

　　*
　　时隔半月，顾朝弋第一次出门。

　　顾天庸亲自开车，车上只有父子二人，顾朝弋坐在后座看向窗外，从出门起便一句话都没说过。

　　“一一。”
　　顾天庸叫他的名字，他也没什么反应。

　　“你让我找的人有下落了。是叫鹿远吗？”

　　顾朝弋抬起头来，“鹿远，哪个lu？”

　　“小鹿的鹿，名字没什么稀奇的。一一，你找他想做什么？”

　　顾朝弋没回答，只是问：“他在哪儿？”

　　“在C市，找他费了不小的工夫，他没有亲人，是在S市的福利院长大的，大学也没有离开过S市，不知道为什么会跑到C市去。一一，需要把他带过来吗？”

　　没什么亲人？
　　当时还说要去照顾他生病的弟弟，结果还是在骗他。

　　顾朝弋拒绝了他爸的提议：“不用。”

　　顾天庸诧异：“你不是要找他吗？”

　　顾朝弋：“嗯，我会去找他的。”

　　“……”
　　顾天庸握紧方向盘，他从后视镜去看顾朝弋的表情，只看到他的侧脸。

　　顾天庸不由得担心起来：鹿远的履历十分平淡，没有什么过人之处，他想不出顾朝弋如此执着于一个普通人的理由。

　　或许该更深入地调查一下？
　　这人是不是在沈家对顾朝弋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情？
　　但顾朝弋特地叮嘱了不能伤害他。

　　经过一番天人交战，顾天庸试探性地询问：“一一，你找他想做什么？”

　　做什么？
　　顾朝弋沉默许久，才道：“我想见他。”

　　他也说不出自己见到鹿远之后要做，他只是有很多问题想问他，把那些都问明白之后，他才能决定要对鹿远做什么。

　　反正不会再让他这么轻易地跑了。

　　顾朝弋的第一次出门比想象中顺利，他已经走到对方工作室的门口，见到来开门的陌生人，顾朝弋内心深处油然生出一股强烈的排斥。

　　“顾先生，您来了。”

　　很久没有听到这个称呼，顾朝弋脑海中闪过鹿远的脸，心情奇迹般地稳定下来。

　　“我来取我的东西。”
　　“好的，顾先生。”

　　回到车上，顾朝弋放好包裹，忽然想起金镇曾经说过，沈家上下只有沈韫和孙沽知道他的身份，其他都是不知情的人。

　　可鹿远一开始就叫他顾先生，而他还用沈韫的手机联系了他亲人。

　　顾朝弋早先一直以为鹿远是从沈韫那里得知自己的身份，可在审问孙沽的时候，对方咬死没有告诉其他人。

　　以孙沽的劣性，应该是想把更多的人拉下水才对，没必要在这方面袒护鹿远。

　　鹿远究竟是如何得知，又怀着怎样的心情留在他身边的呢？
　　顾朝弋很想知道。

　　他现在就想见到鹿远。

　　*
　　“阿嚏——！”

　　正在洗澡的萨摩耶很不老实，甩了鹿远一身水珠。

　　他按着对方的脑袋，说：“老实点，实心馒头，你看看你屁股上的毛都打结了。”

　　“汪！”萨摩耶不满地叫了一声，又甩他一身。

　　鹿远抱他出来的时候，狗身上干燥蓬松，鹿远的头发上沾满狗毛，像戴了顶白毛帽子。

　　陈珈把狗接过去剪毛，笑道：“我说让你戴个帽子吧！”

　　“下次一定。”鹿远摘了口罩，捏捏狗爪，“他实在是太胖了，得减减肥才行。”

　　陈珈：“院长跟他主人说过好几次了，没办法，他年纪不小了，想减肥不是容易事，而且一吃不饱就呜呜卖惨，他主人也心软。”

　　鹿远摇摇头，对小狗笑道：“心眼很多的实心馒头。”

　　“呜汪——！”

　　“他还骂你呢。”陈珈大笑起来。

　　两人正在逗狗，院长不知何时出现在外面，朝鹿远招招手。

　　“我？”鹿远指指自己。

　　院长点点头，鹿远不明所以地和陈家对视一眼，跟着他进了办公室。

　　“有人在调查你。”院长开门见山，往凳子上一坐，对鹿远道，“你惹到什么人了？”

　　鹿远想到那天的姜桃说的孙沽，不由得蹙眉：“是以前的雇主。”

　　“你卷钱跑了？”院长挑挑眉。

　　鹿远分不清他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严肃道，“我没有。”

　　“没有就好。”他从兜里掏出一支烟，捏在手中，并没有点燃，“遇到难处可以告诉我，如果是钱的问题，我可以帮你。”

　　院长看起来比自己大不了几岁，能拥有这么大的一家动物医院，而他的几辆车也价值不菲。

　　小说中没有提到过姓闫的家族，但世界上人口众多，就算有钱人只占1%，那也有几十万几百万人。

　　鹿远谢过对方的好意，如果找他的是沈家的人，恐怕不是金钱能解决的问题。

　　不过这种时候有人愿意帮他，哪怕只是口头上客气，鹿远心中感激，终于在这个不属于他的世界有了一丁点的归属感。

　　待鹿远离开，院长拨通了一个号码：“找到是哪里的人了吗？顾家？啧……没什么，就是有点惊讶。顾朝弋有段时间没出现了，有什么消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