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妖的我，饲养上神》游鱼醉春风

4、第 4 章

　　转眼已是十天过去。

　　这十天里，郑霁平的伤势反反复复。

　　起初两天，郑霁平还觉得自己的恢复速度快，之前他一直在铁刺妖物手下逃命，除了太累些，也没别的问题，只遇到苏芷兰前，才被铁刺妖物抓到两下，他可以像平日一样，受伤后，也干点活，不至于躺着一动不动。

　　可第三天夜里，他忽然高烧，烧得迷迷糊糊，都要失去意识了。

　　昏睡前的他，脑海中浮现出的最后一个念头就是，以后还真得好好听十七公主的。

　　他醒来时，高烧还没完全退去，额上还放着一块湿毛巾降温。

　　苏芷兰就坐在他床前，长发微微垂着。

　　他被烧得视力模糊，只勉强看清了苏芷兰线条柔和的下颌。

　　然后，他就感觉到苏芷兰的目光，落到他睁开的眼上。

　　那一瞬，他差点忘记呼吸。

　　紧接着就是不安，不安得差点要忘记身体的严重不适，立刻从床上下来，好给苏芷兰证明，他没有病弱得那么厉害，这会儿的他还是很厉害的。

　　结果他就听到了苏芷兰的叹息。

　　温热的药液，从苏芷兰端着的碗里，一点点地喂入他嘴里。

　　一切都很好，唯独苏芷兰肩头那只怪鸟，看他的眼神……

　　过后的郑霁平不大记得了。

　　那终究是一只鸟。

　　而且那会儿的他脑袋晕乎乎的，能记住的东西太少。

　　一场高烧，就让他又在床上躺了两天，之前看着养得好了一些，结果一下子身体状况又急转直下。

　　就这样反反复复，持续十天，他的身体才真的好了不少，能被苏芷兰允许走出房间。

　　初秋的阳光很明媚。

　　院中照料着草木的少女很动人。

　　郑霁平看得有些发呆。

　　蓦地，一声鸟鸣响起。

　　“啾！”

　　郑霁平看着那只怪鸟从屋檐下飞出，绕着苏芷兰盘旋一圈，又往京城方向飞出一段距离。

　　苏芷兰这才将注意力从花草中收回，仰起头看了看京城方向。

　　经过十天，血色已经淡了很多。

　　代表横死之人怨念的黑气，却还在变浓。

　　也许那些带来杀戮的铁刺妖物已经死了很多，但死去的人不会复活，他们留下的怨气，只要没有得到化解，就会不断积聚。

　　可这不该是东曙提醒她查看的原因。

　　眼看着东曙又往回收了收，她乖觉地也将自己的观察范围往回收。

　　这一收，依旧没什么新发现。

　　她不由疑惑地看着东曙。

　　东曙又冲着庙门的方向叫了两声。

　　她眨巴下眼。

　　“你是说……京城那边有人来了？而且还已经快来到了？”

　　“啾啾！”

　　东曙点头了。

　　苏芷兰必须得承认，这方面的感知力，她不如东曙。

　　像妖物闹事的血光、怨念凝聚的黑气，这些都是大范围的事，才能形成冲天的异象，被她这双特别的眼睛捕捉到。

　　她虽然也能看到不同人身上散发出的光晕，还能通过这些光判断这个人的具体情况，但她做不到隔着老远、自己都没能看到那个人，就先看到那人的光。

　　当日她能及时救下郑霁平，她看到的也不是郑霁平身上的光，而是那追杀郑霁平的铁刺妖物身上的血光。

　　铁刺妖物造就的杀戮多，血光浓，身上还萦绕着一些横死之人的怨念，所以在山下都能被山上的她看到。

　　亦因此，这会儿很可能有人已经来到破庙近前了，她还没察觉什么。

　　确定是京城有人前来后，苏芷兰正要去庙门边等待。

　　这时节，不该有给她送生活用品的人来。

　　多半是之前得到她传讯的十五皇姐担心她这边出事，特意带人来了。

　　可一迈步，她就想起什么，匆匆回头嘱咐郑霁平：“你先回房间里躲着！”

　　荒山终究是坤国禁地。

　　平日里她皇姐等人来看她，都得先经过皇帝许可。

　　而郑霁平是被她救上来的，真有人要追究，就不单得追究她擅自出了荒山的罪，还要治郑霁平擅闯禁地的罪。

　　郑霁平固然离她较远，但也听到了她和怪鸟的对话，此刻只听她提起，立刻明白过来，匆匆躲回偏房里。

　　苏芷兰都没来得及走到庙门，就有一名身穿红色骑射服的女子，风风火火地跑进来。

　　“小兰儿，小兰儿！”

　　女子嘴上嚷个不停，还险些撞到苏芷兰、

　　幸好苏芷兰离得远远地，就先看到了她身上散发得淡淡光晕，一眼认出她，这才及时避开，免得两人真撞到一起。

　　不过女子跑得急，猛然停下后，身体还是惯性往前冲，得亏苏芷兰扶了她一把，她才没摔到。

　　苏芷兰微微弯唇，语气既是欢喜，又是担忧。

　　“皇姐，你来啦？”

　　她的十五皇姐苏芷烟真的来了。

　　她已经有好一段时日没见过苏芷烟了，如今姐妹再见，自是欢喜。

　　可想到从京城到荒山，路上极可能会和那些铁刺妖物相遇，说不定还会遇到别的妖物，她就担心。哪怕苏芷烟现在都好端端地出现在她眼前了，她依旧只要想到苏芷烟路上可能遇到的危险，就要揪心。

　　“废话！”苏芷烟冲着她瞪眼，“我要不来了，你能在这里见到我？对了小兰儿，你之前……”

　　她蓦地住了嘴。

　　苏芷兰这时候也看到紧随着苏芷烟进入破庙的另一人了。

　　那人穿着一身灰衣，手上拿着一把拂尘。

　　和她目光对上后，那人就施然行礼。

　　“章靖景见过十七公主。”

　　苏芷兰深吸一口气，按下自己汹涌的情绪。

　　“免礼。”

　　章靖景，国师首徒。

　　当年，就是这人，最早喊破她的半妖血脉，然后提议将她送来荒山，让她代皇室守着破庙，不得下山。

　　在她当年无意看破父皇身上散发的绿光，不懂事地说出之前，章靖景就这样提议过。

　　在她年幼不懂事，一不小心就说出一桩皇室丑闻后，章靖景又一次这样提议。

　　而后，才有了她在这荒山十年有余的孤寂。

　　章靖景笑吟吟地甩了甩拂尘。

　　“十五公主和十七公主果然感情深厚。十五公主如此急着要见十七公主，纵然在来的路上遇到了颇多妖物，竟然都没挡住十五公主步伐。”

　　闻言，苏芷兰心里一紧。

　　苏芷烟大大咧咧笑道：“那有什么？小兰儿，你别忘了，以前在宫里，还是我教你射箭的呢！你皇姐可没那么弱。”

　　那会儿的苏芷兰确实年幼，连给小孩儿玩的小弓都不能独立拉开，还是苏芷烟站在她身后，带着她一起弯弓搭箭，带着她一次次射中靶心。

　　苏芷烟的骑射之术确实好，就连修道也颇有天赋，对付寻常妖物不在话下。

　　但苏芷兰亲眼见过铁刺妖物，知道这次的妖物有多强大，而且苏芷烟在路上遇到的妖物，肯定不会像她在山下遇到的那样，只有孤零零一只……

　　她如此想着，章靖景已又道：“十五公主的骑射之术确实不错，但若非臣跟在公主身边，只凭公主那些侍卫，只怕公主这一路上走上，都不知要折损多少人马。只折损人马也罢了，倘若公主出了意外，可不知如何是好。”

　　他说着，带笑的丹凤眼又扫了扫苏芷兰。

　　“一旦十五公主出事，十七公主在这庙中，怕是怎么求神都没用吧？”

　　早在他说前面的话时，苏芷烟脸上已现怒容。

　　听到后面，苏芷烟更忍不住喝道：“闭嘴！”

　　章靖景笑着甩了拂尘，还真不说话了，只来到大殿的神像前，熟悉地找到苏芷兰平日里用来供奉的香，点燃了三根，毕恭毕敬地插到神像前的香炉上。

　　他跪倒行礼，一举一动无不恭敬虔诚。

　　苏芷烟更气得磨牙，直在苏芷兰耳边嘀咕：“我让他闭嘴，他这个混蛋，还真一个字都不说了！”

　　而且看起来，还像极了目中无人到不将两位公主放在眼内！

　　苏芷兰哑然失笑，也得柔声劝道：“皇姐别气。他一向都是这样的人，不值得为他多心。”

　　当年她年幼，章靖景也不过十岁出头。

　　就那样的章靖景，竟在国师之前看出她的半妖血脉。

　　连国师都说，章靖景是千年难得一遇的修道奇才，国师自认不如他。

　　亦因此，现在的章靖景，虽然还没正式登上国师的位置，但坤国已有诸多地方需要仰仗他。他在坤国的地位，还真比一般的皇子公主高不少。

　　苏芷兰这样的不受宠公主无消多提，哪怕苏芷烟这等能帮忙带兵对付妖族的，又或者是一些朝中任有要职的皇子，都比不过章靖景地位。

　　章靖景面上对他们这些皇室保持恭敬，那得算章靖景给面子。

　　章靖景要真不想给面子，也没谁能勉强他。

　　苏芷烟同样明白，因此不满地哼了两声，也没在意了，只拉着苏芷烟的手，用眼神无声地问着，苏芷烟是怎么知道铁刺妖物的。

　　她都是收到苏芷烟传讯，假借要去找苏芷烟的名义，出了京，这才顺理成章地让自己身边亲卫找到铁刺妖物，及时上报消息，然后让京中派人除妖……

　　这期间，若不是再有一个章靖景跟来，她都可能要遇险了。

　　那在荒山的苏芷兰，又从何得知？

　　苏芷兰在苏芷烟眼中看到期待。

　　她知道，苏芷烟期待她的能力有进一步提高。

　　在这世间，实力比什么都重要。

　　只可惜……

　　苏芷兰垂哞，轻轻摇头。

　　有外人在，她不便与苏芷烟提郑霁平的事。

　　她摇头，既指说话不方便，也指她的实力，和之前差不多。

　　除了眼睛能看到一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除了血液对药物有某些天然的威慑力，她并没有多大进步，没成长到在山中不出都能知道山下事的程度。

　　苏芷烟会意，眼神暗了暗。

　　但很快，苏芷烟眸子恢复先前灵动。

　　她看向跟着自己来的侍卫，已经考虑起该怎么将这些人都打发远些，好让她和苏芷兰专心说话。

　　可又看到还在神像前的章靖景，她焉了。

　　侍卫能轻松打发掉，这位主可不好招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