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试看晴空护玉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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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同柳轩一起赶到街道口的时候，盘踞在街角的院落门口已经围满了游手好闲爱看热闹的人群。其实有时候我都极为好奇，这些人都不用做活的吗？
不待再走近些就听见锦衣的逐客令：“李掌柜的如无要事就请先回吧，您也看到了，我们掌柜的和管家均不在院内，小店也还未开张，李掌柜的若是想上门造访，可以另择良辰吉日。”
“锦衣啊，咱们好歹也算老相识了。如果你实在没有去处就回来吧，我不会责怪你的。”李立在不知内情的百姓面前佯装慈善，把伪君子的假面孔发挥到淋漓尽致。我和柳轩静静地挤进人群的一隅，驻足旁观，你若要无耻，我便陪你四两拨千斤，反正现在这种情况摆明了你是不想善了，我也就不用给你留面子了。
锦衣看起来还算淡然，剩下的一众姑娘脸上却是已经有了恼色。“李掌柜的说笑了，我们在这儿拿着工钱替人办事，何来没处去之说？”
院门前的人群叽叽喳喳的，因为谈论内容无非就是猜测此两人的恩怨或是什么“秘密”关系，所以我并没太注意。不过那李立看起来是被堵了话口，一时间有些气闷，脸色不太好看：“挑明了说吧，我那儿现在缺人手，要是你们今天愿意回去，过去的事情我一概继往不究。但是你们要是执意拿那天的两人当幌子不回去，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要么就真开一店，要么就乖乖和我回去。”没想到他无赖的嘴脸这么快就让他自己暴露了个精光，真是言多必失，何况还是在气头上呢？刚才那番话明显是恶霸的专有桥段，一下子刺激到了老百姓们饱受欺压的痛处，基本上现在的场面已经属于一面倒了，只差致命一击。以后这扬州制衣的平民生意就几近于全是我们的了，谁让人锦绣庄只关注大生意呢？先前的百姓用衣这些小生意则全是由新海坊来做的，至于其他小衣坊都几乎没有什么生意处境很危急，我们可以吞而并之。自然，以上所有消息皆为柳轩提供。
于是我就打定了注意，反正不管怎样这微云坊的名已经是肯定要传出去了，不如试着搏个满堂彩。拽拽柳轩的衣角我走出了人群和跟上来的柳轩一起在锦衣身边站定，正对着众位街坊以及新海掌柜的李立。“李掌柜说这话未免失之厚道，我的人你怎么不跟我商量就要带走呢？难道是怕我不同意？这个问题您倒是不必担心，只要锦衣她们愿意，我决不阻拦。”一通话如连珠炮似的字字砸在李立的心上，本来就难看的面容更是扭曲起来，停顿了许久，竟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最后撂下一句“开店以后咱们走着瞧”就拍拍屁股走人了。人群中爆发出了一阵叫好声，就好像我刚才是在为他们出气一样。
趁热打铁，我笑着作了一揖：“微云阁七月初一开张，届时还望大家赏脸来捧个人场，以后也要多多光顾我们衣坊啊。”众人纷纷说着一定一定散了场。
进到屋里以后我赫然发现韩棠正坐在会客厅的桌前写写画画，我登时觉得此人不是个简单角色，主次、轻重、缓急、有无需求他分的实在是太清楚了。在众女带着赞扬的目光下我施施然地坐在桌子的上位，柳轩坐在我右侧。我目光灼灼地注视着静画衣稿坐在下首与我遥遥相对的韩棠，连座位的安排都处理得恰到好处，这个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一个个都落座以后，柳轩从怀里掏出了一卷纸。我疑惑，刚刚吃饭的时候他只跟我交代了匾额的价钱和需要的时间而已，并没有提到别的什么呀？看着包括韩棠在内的人脸上皆浮现出懵懂的神情，柳轩正经八百得抽手打开了纸张：“这是掌柜的吩咐我做的事。”我一头雾水，这是两张纸没错，内容却看不太清晰，只有些颜料的色泽稍稍渗透出来。我一愣：莫非是我给他画的那幅画像被撕成两半了？看着不像。
就这么一恍神的功夫，萍儿已经叫了起来：“这是给云掌柜画的衣服式样吗？真美。”我这才想起上次恼羞成怒后的交代，也不禁好奇的凑过去看画。
惊为天人，这是我唯一可以想到的。白色的底衣，袖口细描着星星点点的花瓣，似乎是梨花，微云阁三个字从左肩的内侧斜亘至胸前，周围环绕着轻轻浅浅的云痕，似杳无人迹处自升自散的烟雾。下摆的右侧有一朵含羞的海棠，充斥着向上攀爬的绵延感。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多余的花饰。美得简单干净，美得大方精致，美得素雅得体。总之，所有的可以赞美一件衣服的话我都想用上。
另一张纸上应是他自己的衣服样式，纯黑的衣服只有下摆有一条白边。身上的花纹更是少之又少，没有成片的装饰更没有需要缀上去的物品。只是淡淡的几笔扫过的云纹，以及几小朵隐在腰际的□□。
“黑白无常？”疏影给出了最客观的评价，刚刚陷入死寂的宽敞大厅顿时转变成了热闹的街市。
“柳公子，你家里做什么的？”
“柳公子，你和韩公子一样都是书生吧？”
“柳公子，给我也画一件吧？”
“……”
我怎么才知道我身边卧虎藏龙的人数在与日俱增呀？真的，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我的身边会有这么多或有趣，或能干的朋友，也从未预见过他们的本事会远远超乎我的意料。
我看着柳轩，在一片嘈杂声中用口型做出了“谢谢”。不知道为什么，再乱再闹的环境下，与他对视时我都会觉得身遭一片静谧祥和。他冲着我微微勾唇，洁白的牙齿露出一角。我不自在的别过头去，他也开始一一回答众人的疑问。其实，柳轩的上牙房中有两颗对称的小虎牙，在他装乖巧或者无辜地笑时，会随着嘴角的动作若隐若现，杀伤力十足。知道什么叫妖孽吗？就是不论何时，不论何地，不论何形总能倾倒众生的美人儿啊！(妃子友情提示：你可以直接说就是柳轩那样的不必拐弯抹角。吾家闺女不需要害羞，掩面。)
之后，我与柳轩坐船去了河对面，那儿有一条专门卖花草的街道，可以让我们买到足够布置店铺和后院的芳菲。
一路上，我们一直在讨论什么花买盆栽合适，什么草买种子合适。最后，柳轩言道自己不擅长这方面，可以先去看看再说。我当时便惊讶了：“这么多天了，我真都快把你当神仙看了。”他只但笑不语。
还未曾下船上岸，已是扑面的花香，浓郁而芬芳。
我们走过的第一家铺子是卖树种子的，我兴奋的询问柳轩：“咱们买点槐树和桂树的种子吧？到了开花的时节，一半用来观赏，一半用来做糕点。”鉴于我对于价钱是否有偏差这种问题实在是没有什么经验，我的钱袋暂时由柳轩保管了！反正整天都要见面的，也不麻烦。>_<
一直忘了提了，前些日子买桌椅茶具这些物品时，我们顺便叫了人来帮我们在后院小径旁的空余处挖了一水池，还添置了些石凳、木椅。
再转回到当前，买莲花种子的道路是坎坷的，要知道本来就是不好养的事物，很少有不是行家的人亲手来挑，而我又很不小心的捎带着提了一下并蒂莲的问题，结果场面就从推荐自己家的莲花一定能养活扭转到争论谁家的莲花种子能并蒂开。于是这件事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了。
满载而归的回到微云，暗香她们已然开始了织布的做工，嘎吱嘎吱的声音由远及近。女孩子嘛，看到花花草草的总是要开心好一阵的。一个个都捧了一盆在手掌上细细端详，感叹着这些小生命的美丽。
“你们的生辰都是哪天啊，以后都是一家人了，庆生总是应该的。”忽然想起来我不仅连她们的年龄都不清楚，而且除了姓名和性格外，我对她们几乎一无所知。
但是看来这样的问题似乎戳到了她们的痛处，几个人都抿唇不答，还是锦衣告诉我她们记不得自己的生辰，因为孤儿根本就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那这样吧，以后七月初一就是我们所有人的生辰！”
一众女孩子先是一脸惊讶的看着我，有些疑虑，之后又像是茅塞顿开一样红润了双眼。有几个甚至抽噎开来，我明白，她们这十几年比所有人都不容易啊。
“你们和我与微云阁同在，决不食言而肥。”这是我所能给她们的最真实的温暖。
这世上，苦难的人太多了。真正幸福的，又能有几个？但是幸福，是靠心去感受的。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试看晴空护玉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