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悲剧 ...
-
“有人落水啦！！救人呐！”
寻声音望去，就在岸边，呼救声方落，一身影毫不犹豫纵身一跃，河面泛起浪花，身形勉强算得上矫健，一手托着小孩儿，唯有中间不知是被水草绊住还是怎么，顿在湖中央半晌，可最后到底是靠了岸。
叫好声一片。
却见那身影虚弱朝众人作揖，可还没说上话，人就直愣愣倒地，浑身僵直，嘴唇发紫，牙关紧闭……
言念二人对视一眼，挥袖，闪身到岸边。
只见这溺水男子身材高大魁梧，皮肤黝黑，端详之下，倒也英俊。
“我见过此病症。”
“是凛冬姑娘啊！”人群中有不少人认出她。
人群中，瘦弱纤细的姑娘用力挤到岸边，只略施粉黛，仍不掩倾城美貌，此人正是凛冬。
岸边人多眼杂，凛冬只得装作正常行医模样，可古一觉言念，在一旁看的清楚，凛冬衣袖下的手，正对那男子小腿处施法，凡人眼看不到，他腿上，是清楚的咬痕，想必是在水下，碰见妖物，可妖毒，并非三两下化解的。
“还请大家搭把手，将他抬到凌寒药坊！”
“好好！”“凛冬姑娘真是好人呐！”
他们也随之到了凌寒药坊，这会儿的凌寒药坊，亦是十余层的高楼，气派鼎盛。
不久，人群散去。
凛冬紧闭房门，毫不吝啬用自身修为为此人清除妖毒。
等人再醒，已是翌日深夜，高大魁梧的男子慢慢坐直，看着凛冬，先是怔了许久，半晌，才发觉失礼，“多谢姑娘！”
从他黝黑脸上，竟是看出淡淡红晕。
凛冬从容温婉，递上热粥，“不必多谢，您仗义救人，教人敬佩。”
已经过了一天，这一醒，肚子就抗议起来，倒也不拘小节，接过来一扫而光，身体康健了，也吃饱了，他反倒神色窘迫起来。
踌躇片刻，“凛冬姑娘，我现下没什么银钱，也无处可去，救命之恩，还有这一粥一饭……不知何以为报。”
“不必勉强，若您在意，来日就将这善意，帮在需要之人身上，与我而言，就算是最好的结果了。”
“不不不，我有手有脚，怎可平白受此大恩，我倒有些力气武功，若您这儿缺个帮工，或是姑娘用个护卫，我都做得到！”
凛冬被他那认真模样逗笑了，“也好，那你叫什么名字。”
“江寒，我叫江寒。”眸中真挚，握着碗的手却带着些许局促。
不仅是旁观者，当局者亦清楚，此时此刻，真情流转，是彼此心动。
美好的感觉，从来都能渲染到别人，言念都不禁暖然一笑，眼眸柔和，古一觉没什么变化，只是在一边，静静看着言念。
……
此后，是许久的日常。
江寒不是只有四肢发达，他同样满腹经纶，文采斐然，博古通今。
但他从未说自己为何流落至此，凛冬也从未问过。
点点滴滴，看似平淡的日常，却足矣让感情坚若磐石。
是凛冬生辰，高大的糙汉子竟难得有些扭捏在，月光下，花丛中，月朗风清，他双手微颤，拿出支玉钗，紧握着手心，藏住数不清的小伤口，“凛冬，这……送你可好。”
“帮我戴上。”
清冷月光为她披上圣洁，脸上笑容，犹如使他沉醉不得醒的佳酿。
“还有……我能不能，一直如此，在你身边，我想娶你！”许是给自己壮胆，最后一句，几近是喊出来的。
凛冬心上笑他憨货，若非甘愿，怎会赴约，轻轻道，“拿人手短，便答应你吧。”
月光不吝啬，纯洁光芒映下，一如祝福。
算来算去，婚期定在明年的好日子。
但一个日子从来不会影响爱人的如胶似漆，窗外漫天大雪，屋内一室暖然，他们执手写下许多字，随后悬挂在灯笼上，在药材匣上，还有，留作婚帖。
他登高，她便扶梯。
他押运，她便静待君归。
寻常时光，有爱人相伴，而显得熠熠发光。
言念看着这些过往片段，心中也顿觉美好，可转念想到他们今后，不由微微叹气，古一觉自然敏锐察觉到，多看也是多伤怀，二话不说，挥手就将回忆放快许多，转到大约出事前附近。
“你这是？”
“我们已然了解负心人了，现在可以看看这仇人了，也好分辨这幽怨之气，到底来源于哪儿。”
言念没说话，其实更多想感叹他这法术，还能随意挑选记忆。
……
是他们婚期前的一个月。
丘国不知怎么，怪病频发，不少郎中都束手无策，凌寒药坊，也作为求助目标，人满为患。
起初，凛冬知道，不该碰的，寻常郎中当这是怪病，可她清楚，这不是病，是妖法，可看着活生生的人痛苦而亡，家人撕心裂肺的痛哭，她还是施以援手，但求无愧于心，这也是凌寒药坊存在的意义。
可随着治好的人变多，她也越发不安，入夜，等来了江寒，端着暖汤，贴心盛到碗中，递到她手边。
“江寒，若有一日凌寒药坊与我都……”
江寒摇头，握着她的手，是那样坚定，“我与你，生死与共。”
凛冬渐渐红了眼眶，有留恋，何以不贪生呢。
果然，没过多久。
凌寒药坊的门槛，当真是被踏破了……
是往日的病人，还有个黑长胡子灰衣老者。
病人铺天盖地的控诉，“这凛冬，根本就没治好我们的病！看着是好了，可之后，差点儿让我们将命搭进去！多亏了有玄翼先生救了我们！还开门！关了吧！”说到激动处，还有人打砸起东西。
江寒自是不许，上前就要整治这些刁民，却被凛冬拦下。
这其中看热闹的，倒也不乏明理之人，念着凛冬的好，为她鸣不平。
“既然如此，是凛冬耽误大家，我愿关闭凌寒药坊，给大家赔偿，对不住了。”凛冬自是以退为进，这黑长胡子目光狡黠，身有妖气，来者不善，恐怕此前怪病突发，也是这人一手所为。
这下，倒是不怎么吵闹了，可这黑长胡子，也站了出来。
目光凶狠，“既是如此，那还请凛冬姑娘一届妖孽，别再为祸人间了！”说着手上银鞭直奔凛冬袭来。
闪身之下，正中右肩，凛冬嘴角流出血来。
这会儿，众人倒议论起来，怎么没有妖像，难不成是玄翼弄错了……
玄翼眸中闪过算计，阴险一笑，银鞭再一挥，直奔江寒而去！
凛冬自知自己百年修为尚且只能抗住几招，可江寒，肉体凡胎，这是要他的命，根本来不及多想，凛冬飞身到江寒面前，生生挡了下来，可这妖人法力实在高强，这第二下……凛冬双臂霎时间变成弯曲干枯的树干，脸上也浮现梅花……
众人自然是被吓得退散。
凛冬苦笑，却还是生出决绝勇气，摒杂念，维持人形与之打斗。
此时此刻，她已经不知道江寒会是什么表情，讶异或惊恐嫌弃，但也都不重要，她心中所求，唯二人平安。
可纵使妖力全盛，她也不是这妖人对手，几招下来，玄翼抓住时机，随着进攻，一道符咒直冲凛冬心口。
瞬间，凛冬心痛不止，似有千斤重担压在胸口，手脚更是不听使唤颤抖起来，全身毫无力气，没一会儿径直摔在地上，捂着心口，试图调动灵气，竟全然没用……
“凛冬！”是江寒，不顾一切冲到她面前，将她轻拥在怀，放到床榻上，“我去给你找药！”
他是懂药理的，抓药熬药，目光无时不追随着身后的凛冬，生怕，他一个看不见，就再看不见。
凛冬反倒是平静下来，那玄翼符咒，是要将她修为吸食干净，她知道自己今日便要了结于此，可看着江寒身影忙碌，她到底红了眼眶，泪水犹如断了线的珠子，强撑着，坐起身，眼泪模糊视线，说出的话，却决绝冷然，“别了，你走吧。”不要亲眼见我离开，不要你难过，更不要生死与共，若此生不能共度，那我心中唯一所愿，就是你平安喜乐……
江寒倒药的手顿住，还烫伤自己，可他都顾不上，强忍住泪水，“凛冬。”
“走！我们终究殊途，去过你的日子，你走！”
“我不会的。”江寒也不同她争辩，不做劝解，放下那药剂，径直走来，坐在她身边，紧紧抱住。
凛冬也一样，紧紧抱着人世间她的最后一丝温暖，只是脑袋越来越沉，渐渐，便睡了过去。
再醒，五脏六腑，更是撕心裂肺的痛，甚至已不能维持人形，双脚已经变成树干……她知道，自己多则两刻钟，只是身边江寒不见了，但有字条，上书四字，“等我回来。”
凛冬就这么，捧着字条，紧贴在胸口，呼吸艰难微弱，每一下，都是千百倍的疼痛，终究，望着门前，她缓缓闭眼……
修成的肉身也点点飘散，那字条，安静躺在榻上，仿佛下一刻，就有人能来拿走。
言念自以为足够冷硬心肠，可回过神，才发觉，自己不知何时眼中早就蓄不下眼泪，满面冰凉，古一觉见状递过去个手帕，“其实，谁知道，人心什么样儿。”
“我没事。”言念才想起来身边还有古一觉呢，伸手用袖口大咧咧胡乱擦两下就作罢，也没接过那帕子，“你看！”凛冬心口正散出乌黑浊气，缓缓升空。
古一觉明白，这是罪魁祸首，“果然，不是仇人，是负心人。”
……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悲剧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