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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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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思远轻叹一声,那张让他念念不忘的脸浮现在眼前,就像老旧相册里褪色的照片,承载着无法抹去的回忆。
一瞬间,他又回到了那个充满阳光味道的夏天,日子过得悠闲自在,仿佛时间也跟着放慢了脚步。
回想起那些年,两人都是住在学校附近的筒子楼,每到夏天,走廊上的晾衣绳,就是大妈们的必争之地,由于路思远家门口的位置没有遮挡,所以成了晾衣服的绝佳位置,为了这一小块儿地方,她们比公鸡起的还要早,天刚放亮就开始洗衣服,哗啦啦的水流声,仿佛就在耳边回响,硬生生把人从美梦中拉出来。
路思远扯开脸上的被子,生无可恋地盯着棚上的吊扇,这个声音就是他每天早上的起床闹钟,他气得直接从床上弹坐起来,急匆匆穿上拖鞋冲进了卫生间,痛痛快快的方便了一番。
路思远提上裤子,来到镜子前,对着镜子中帅气的脸,挑了挑眉。
“ 当当当”。
一阵敲门声响起。
“路思远。”
“来了。”
听到门外有人在叫他,路思远快速把脸上的水迹擦干 ,小跑着去开门。
门被打开,只见门口站着一个身材高瘦,穿着浅蓝色校服,气质清冷忧郁的绝美少年。
阳光穿过露天走廊散落在他白皙如画的脸颊上,安静如梦一切美好。
少年嘴角微扬,声音清澈温柔如夏季的清风,那是他十七岁夏天看到过最美的风景。
他站在门口,看得入了神。
“你怎么还没换好衣服,要迟到了。”沈念伸手在他眼前摆了摆。
路思远不好意思的挠头,“我爸今天早班,没叫我。”
“你不是每天都不需要人叫醒吗!”
“谁知道今天王大妈洗衣服的时间晚了!”
路思远拿起校服套在身上,出门前还顺手在桌上拿了个鸡蛋和面包。
刚走出屋门,就看到走廊里已经挂的如彩旗一般密密麻麻,连成一串,刚洗好的衣服还在“滴滴答答”不停的向下滴水,正下方的地面上,一双洁白如新的球鞋被水染红了一大片,水滴落到地上溅起的泥点,把整个鞋面变得斑驳不堪,叫人不忍直视。
路思远眯起眼睛盯着那件土掉渣的大红色花裙子,伸手在晾衣绳上摘下几个大号的铁夹子,丢在围栏边。
刚要离开,他又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那双被折磨到不成样子的白色球鞋,拿起来毫不犹豫地丢进了旁边的铁桶,然后抬腿向前面修长的身影追去。
“喂,沈念,等我一会儿。”路思远小跑着到了沈念旁边,然后放慢脚步和他并肩而行。
“你刚才在干嘛?”
沈念扑闪着小扇一样的睫毛疑惑地看着他。
“晚上放学回来就知道了,你妈早上给你做饭没有?”路思远把面包递给他。
“嗯,早上吃过了,你是不是把人家晾衣服的夹子拿掉了。”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给她点小小的警告。”
沈念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停下脚步,“上次我的校服掉在花坛里,是不是你干的?”
“你惹过我吗?”路思远坏笑着,撒腿就跑。
“一定是你,你给我站住。”
......
记忆里他还是那副少年模样,可惜那个夏天再也回不去了。
路思远自嘲的冷笑:“十年了!”
如果一个人十年都没有联系过你,那只能说明在他心里,你终究是个可有可无的人。
想到这儿,他眼神中的激动渐渐淡了下来,那双眸子又恢复如深潭一般,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拨通了黎赫的号码。
“喂。”
“喂!哥,你终于回电话了,急死我了。”
“你确定是他吗?”
“必须确定是他,我看到照片了,他身份证还在我这呢。”
“人在哪?”
“别提了接到孙飞电话我就赶紧去医院了,你说这孙子...”
路思远不耐烦出声打断:“说重点。”
听出路思远语气里有种暴风雨前的征兆,黎赫立马把语文水平提高到了极致,言简意赅一针见血地回道:“哦,他把孙飞撞了,现在人跑了,不过有他电话。”
路思远听完,沉默片刻道:“找到他,我把剩下的事处理完,明天就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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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景北市霍顿大酒店>。
路思远坐在沙发上翻着项目资料,忽然茶几上的电话响了,他拿起手机,屏幕上显示“妈”。
他犹豫片刻,修长的手指滑动屏幕,接通了电话。
“妈,怎么了?”
“儿子,听你小姑说你出差了,什么时候回来?”路母关切地问。
路思远拿起一根烟,点燃后放到唇边,“在景北,事情处理完就回去。”
电话那边,路母话锋一转,突然开口道:“儿子,妈知道你这些年都在搞事业,想给爸爸妈妈更好的生活环境,可是你也知道你爸的身体状况,哎,他就盼着你早点成家!”
烟雾缭绕,从他的唇间缓缓升起,他叹了口气,敷衍道:“妈,只要你和爸能开开心心的,我做什么都有力气,工作一点都不累。”
“我和你爸就是希望你今年能谈个女朋友,然后结婚!”
路思远揉了揉太阳穴,他就知道母亲这么早给自己打电话一定没有什么好事,对于她的这些老生常谈,他几乎倒背如流,之前几年催婚还是旁敲侧击,最近两年一点都不避讳了,他也早就对父母说过不喜欢女孩,可他们就是不能接受,没办法路思远只能一拖再拖,希望有一天他们能够想通。
被烟雾呛到了嗓子,路思远轻咳了几声,不耐烦地打断,“妈,能不能不说这些事!”
路母不悦,提高嗓门道:“怎么不能说,为什么不能说!你爸的病都什么样啦!这半年反复住院,你看不到吗!我们做父母的就希望孩子好好地谈个对象结个婚有错吗!”说着声泪俱下。
“好好,妈,我错了,你说你要干嘛吧!”
路母停止抽泣,“你白叔叔的女儿大学毕业后就一直在财务部工作,小姑娘人特别好,业务水平也不错,有时间安排你们见一面吧!”
他早就猜到妈妈的这点儿小心思,路思远道:“妈!公司不允许办公室恋情!”
路母继续喋喋不休:“你们不在一个部门,你小姑也不会干涉的,少拿借口糊弄我,人家白叔叔虽说是退休了,但是人脉还是有的,人家把照片都送到家里来了,等你回来,安排一下时间和那姑娘见一面。”
他心中不悦,又是这一套,相亲照片看到他脸盲,每次见面也都是不欢而散,真不知道老人家折腾什么!图个心安么?
他深呼吸调整了一下情绪:“妈,我现在要去开会,下周回去再说吧!”
电话挂断后,烟雾中路思远的眼神变得有些迷离,他烦躁地将烟掐灭。
他知道母亲对过去耿耿于怀,她接受不了沈念,甚至这么多年只要她看到他身边有一个年轻男孩出现,都会大哭大闹着威胁路思远保持距离。
沈念就是母亲的心结,她把一切的不幸都归功于沈念,包括父亲的病。 所以决不能让母亲知道遇见沈念的事情。
“当当当”敲门声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
“路总监,出发了。”
“好。”路思远应了一声,起身走出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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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十一点左右,<新南市龙威机场>停车场内,一辆车牌号五个8的,白色玛莎拉帝总裁,嚣张地放着震耳欲聋的DJ音乐。
路思远老远就被音乐声吵得心烦气躁,冷着脸走了过去,“你是要在这儿开KTV 么!”
黎赫关上刺耳的音乐,探出头嬉皮笑脸说,“哥,快上车,我带你找嫂子去。”
“我的车呢?”
“4S店呢。”黎赫心虚地挠了挠头。
路思远瞪了他一眼,冷声问:“沈念人在哪儿?”
黎赫吓的一缩头,小声回道:“孙飞已经去接他了。”
路思远拉开了车门,“下来。”
黎赫只好乖乖从驾驶座位上磨磨蹭蹭地下来,“哥,你看我都帮你找到沈念了,车的事儿,你是不是消消气啊。”
“消气?行啊,你自己回去。”
“你可别开玩笑,想在这儿打车回家,比中彩票还难。”黎赫伸手拉住车门。
可路思远今天铁了心要教训教训黎赫,压根不给他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他抬手打开黎赫的手,随后“砰”的一声关紧了车门,“我车没修好之前,你自己想办法吧。
话落,发动机轰鸣,车子飞驰而去,留下了长长的尾气。
“喂——”
黎赫气得跳脚,刚要去追路思远,可当他看到人来人往的停车场,瞬间放弃了追车的想法。
他烦躁地在路边来回踱步,忽然意识到还有一件更糟糕的事儿,“完了,我的手机忘在车上了!”
他下意识地摸向裤子口袋,可口袋里空空如也,“Fuck!钱包也没拿!路思远,你也太狠啦!”这下子,黎赫真是欲哭无泪了。
机场出口处车流密集,来往的出租车络绎不绝。黎赫试着挥手拦截,希望有人能够施以援手。然而事与愿违,连续数辆轿车毫不停留地驶过,完全无视他,看着那些冷漠无情的司机,黎赫心中涌起一股怒火,忍不住开始骂街,引来周围路人异样的目光。
这时,一个出租车缓缓开过来,黎赫二话不说冲了过去。
出租车吓得直接停在和黎赫距离不到两米的位置。
司机探出头,嚷嚷道:“你这个人怎么回事?找死啊?”
黎赫暗暗咬牙,心里虽然在骂街,可脸上还是装出一副憨憨的模样,“司机大哥,我来机场送朋友,结果手机钱包都被偷了,回不去家,麻烦你把我带出去吧!”
司机转头看向车内的两名乘客,副驾驶的小青年,看了一眼窗外,转头问道:“我没意见,你呢哥。”
后排座位上的青年,头上扣着卫衣的帽子,遮住了大半边脸,银灰色的头发挡在眼前,阴影下只露出了线条完美的下颌和略薄的嘴唇。
他目光瞟了一眼车窗外,语气淡淡地说:“让他上来吧。”
“谢谢两位小兄弟啦。”
司机对黎赫摆手,“快上来。”
黎赫连忙抱拳感谢,小跑过来,拉开了车门。
听到后面车队传来催促的鸣笛声,黎赫不敢耽搁,直接钻了进去,“不好意思啊。”
司机:“你要去哪儿啊?”
黎赫心里琢磨着,应该直接去找路思远,至少到了有人帮自己付车费,“我去西城区柳林东路。”
司机:“好像不行啊小伙儿,我要去城东,跟你正好是两个方向,我也不给你打表了,你给我20,一会儿我把你拉到好打车的位置,你自己打车吧。”
司机这个回答显然不在他的预料之内,“师傅,我没现金给你啊。”
司机满脸为难地说:“那怎么办,我现在让你下车也不太好吧。”
“别啊,大哥。”黎赫烦躁地挠了挠头发,突然摸到挂在后脑勺上的眼镜。
“大哥,你看我这眼镜你喜欢不?Prada,三千多,给你了。”
黎赫把头上的眼镜摘下来递了过去。
司机头也没回,“你这洋玩意儿,我也不懂,小伙子你懂不?”
坐在副驾驶的小青年伸手接了过来,拿着眼镜仔细瞧了瞧,“这眼镜,是高仿吧,做的还挺好。”
一听到这话,黎赫顿时脸色铁青,瞪圆了眼睛嚷嚷道:“你到底懂不懂啊?老子怎么可能带假货!”
他扯了扯身上那款价格不菲的名牌外套,鼻子里哼了一声,“这叫‘限量定制’,见过么!不懂别乱说!”
小青年不以为然,继续摆弄着手里的眼镜,然后伸手拍了拍坐在后排正在睡觉的青年,“哥,你看看,这是不是高仿的?”
戴帽子青年正闭着眼睛打盹,被人吵醒,他拧着眉,往前探了探身子。
用眼角余光瞄了一眼那个款式样式新潮的黑色墨镜,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随即往后一仰,又靠回了椅背上。
黎赫气得七窍生烟,死死盯着对方的后脑勺,心里盘算着要不要暴揍对方一顿。
“你丫的,睁眼看看清楚再说!凭什么说是假的,你给我说清楚!”
“那你就自己留着啊。”戴帽子的青年把身体向另一边挪了挪,没在搭理黎赫。
眼看局面越来越尴尬,坐在副驾驶的小青年赶忙笑着打圆场,“得了得了,要不你看这样吧,我给你两百,眼镜归我,你也有钱付车费了,不是挺好的选择吗!”
司机大哥也跟着附和道:“是啊,小兄弟,你这什么布拉达的,咱们普用人哪消费的起啊,他给你两百不少啦!你就别计较那么多了。”
他妹的!黎赫在心里已经把车里这两个小子祖宗八代问候了不知多少遍了,今儿个出门是不是没看黄历,咋碰上这一堆让人脑壳疼的‘聪明绝顶’们呢?跟他们掰扯,感觉就像拿爱因斯坦的脑袋去砸核桃,纯属浪费脑细胞!”
黎赫仰面长叹,“一分钱难倒英雄汉”的道理,他今天算是彻底领悟了。
“行,今儿个全当我积德行善了!”
小青年笑眯眯地打开皮夹,从里面取出两张崭新的百元大钞递给黎赫。
终于熬到里市中心,黎赫二话没说就下了车,生怕在车里待久了会被蠢货传染一样。
司机把一百块钱现金收回口袋,忍不住调侃了一句:“这小子,找的钱都不要,看来是家里有矿啊!”
副驾驶的小青年正低头,摆弄着手中做工非常考究细腻的眼镜,心里暗自琢磨:这东西怎么看都觉得不像假货!
他转头问:“雨晨哥,这个眼镜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看着品质确实不错啊。”
听到询问,青年把头上的帽子向后拉了拉,露出了精致到无可挑剔的五官,“真的,我上次拍的那个明星戴的就是这款。”
“不会吧,我赚大了。”青年高兴地手舞足蹈,好像中了彩票似的,可转念一想,姜雨晨明明知道眼镜是真的却没有说实话,这不是明摆着忽悠人吗!
满心狐疑之下,青年再次开口追问:“哥,那你刚才为什么说是假的?”
“不为什么,看他不顺眼。”
一旁听着两人对话的司机“扑哧”笑出声来,“你们这两个小伙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