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夏风一时起》留醉去

53、时代

　　南陌端详着手中的剑，确定了没怎么破损后就从上面跳下来，稳稳当当停在秦洵身边：“东西到手了，我们回去吧。”

　　“没别的了吗？”秦洵看着那堆树枝和石头，“没掉一起？”

　　南陌道：“没了，我只感应到这个，另外几个就让他们拿吧。”

　　“哦。”秦洵跟在南陌身后，重新步入黑暗。

　　不知是不是错觉，秦洵觉得回去的路比来时路要短，也顺畅许多，不多时就找到了出发点。南陌抬手碰了下挡道的石块，秦洵眼睁睁看着那块大石头悄无声息变成一堆沙子，顺带还把后面一脸懵的蔡逸露了出来。

　　蔡逸张着嘴，那只手指指了下南陌又指了下秦洵：“你……他……”

　　秦洵过去格外怜惜地摸着蔡逸的脑袋：“乖，虽然我也不相信点石成沙，但你都亲眼目睹了，不能不信吧？”

　　蔡逸挥开在自己头发上乱揉的手：“你们回来得还挺快，我刚刚都快睡着了。”

　　“守夜呢，认真点。”秦洵盘腿坐在蔡逸身边，看了眼后面相互依偎的已经熟睡的两个女生，“还把外套贡献出去了，够爷们。”

　　蔡逸吸了吸鼻子，竖起大拇指：“那必须，保护女生是我的使命。”

　　“是是是，使者，你还有衣服吗？这个天气到了晚上，这里会被冷死的。”秦洵说着，指了指放在不远处的包。

　　蔡逸极为真诚地摇头：“要是有我就穿上了。”

　　蔡逸都这么说了，秦洵用脚趾想都明白没衣服，但蔡逸不能再这么冻下去，时间一长指定不死也傻，当务之急找些木头生火。于是秦洵站起来拍掉裤子上的灰，抬脚踢了踢蔡逸：“你打火机呢？”

　　蔡逸从口袋里摸出打火机：“你要干嘛？抽烟？”

　　秦洵翻白眼：“我是为了你的生命着想。”说完，秦洵打算去捡树枝，然而一旁的南陌却抱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捡的树枝走了过来，在两人极为惊讶的目光下探出脑袋笑了笑：“有打火机吗？”

　　温暖的火光很快就亮起来，噼啪声听着格外温馨，三人围着火堆，心里齐齐舒了口气。

　　太舒服了。

　　三人就这么围着火堆闭着眼，享受着短暂的安宁。

　　但秦洵心里还是想着事情，他想到底是多大的事情才能让这对师徒反目成仇。眼下当事人不在，气氛勉强还行，适宜讨论事情。于是秦洵斟酌道：“何年和他的徒弟……”

　　南陌问：“他和他徒弟的事？他们生前就成仇人了。”

　　蔡逸拍了拍秦洵的肩膀，老成道：“亲，电视剧中师徒反目成仇不是师父的错就是徒弟的错。要么师父偏爱他人冷落徒弟，导致在徒弟种下仇恨的种子，不然就是徒弟犯错大义灭徒，结果徒弟没死成回来寻仇。”

　　“而现实是二者皆有。”南陌继续道，“他徒弟生前是皇族后裔，不受待见，后来去了何年的门派求仙寻道，拜在何年座下。何年还挺宠他的，后来何年发现他徒弟心思不纯便不愿帮他，渐渐把他冷落了。”

　　蔡逸：“前者。”

　　南陌道：“然后后面他徒弟学成，去把皇上啦兄弟啦屠了了个干净，自己称王统治国家，何年知道后痛心疾首，联合自家门派一同去讨伐，结果第一个死的就是他。”

　　“不过他死前说他做鬼也不会放过他徒弟，所以在真成鬼并因为机缘巧合留在世间后，他就一直在想办法把人杀掉，再后来怂恿去桃源的人过去把人杀了，又托梦让人们将他葬在这里。但他徒弟修为仅次于他，导致现在还没死成。”

　　蔡逸：“后者。我靠电视剧套路全中，这也太巧了吧？”

　　南陌十分认同：“当年我听他说完，我自己都觉得好狗血，还编了一个类似的故事给陈南木他们听。”

　　蔡逸兴致高昂：“然后呢？”

　　南陌：“然后我被何年追着打了一顿。”

　　蔡逸：“……”

　　秦洵：“……”

　　何年：“所以你现在还要再给我打一顿吗？”

　　秦洵身子一抖，这种背后说人家事情结果还被人发现的捉奸感让他心虚不已，看着坐在自己对面举着手安安静静感受温暖的鬼魂用着没有温度的嘴说出让别人没有温度的话来，秦洵突然觉得这句话似乎也是在对自己说的。感觉自己的脑袋下一秒就能被拧下来，秦洵缩了缩脖子，眼睛一瞥发现蔡逸恨不得自己没头；再一瞥，发现南陌观赏星空美景，好像刚刚那些话并不是他说的，他一直都是那个安静取暖的美男子罢了。

　　再一瞥——何年微笑着看着自己。

　　秦洵选择当一只鹌鹑。

　　火总不能撒在小孩身上，何年充分发挥了长辈的仁慈，嘴毒得不能再毒：“话说回来，有时间不去想主意过来唠爷爷我的嗑，话这么多干脆去当厨师好了，这么会添油加醋，怎么不把黑的说成白的呢？”

　　几人：“……”

　　南陌轻咳了声：“东西找到了吗？”

　　何年笑得很温柔：“我要是没找到，你是不是可以把陈南木尿床的事情都说出来？”

　　刚灰头土脸爬出来的陈南木：“……我再说一遍，我没有尿床！现在没有，小时候更没有！！”

　　声音太大，把小姑娘吵醒了，程舒慢慢睁开眼，睡得太少头还痛，被这么一吵脾气平时再好起床气也藏不住，当即骂出来：“吵屁，没看见人睡觉吗？”

　　叶嘉睁不开眼，挣扎无果再次缓缓入眠。

　　被骂了的陈南木愤慨不已，然而人家是姑娘骂不得，于是便将矛头对向了何年：“你有病吧，什么事情都往外说，家丑不可外扬你不知道吗？”

　　何年眨眨眼：“谁是你家人，如果你叫我一声爷爷，那我还能勉强认你这个孙子。”

　　秦洵悄悄问南陌：“他们平常都这样吗？”

　　南陌学他咬耳朵：“嗯，不过陈南木有事相求的时候，爷爷这两个字是不要钱的。”

　　秦洵：“家庭地位这么低。”

　　南陌：“可不是嘛。”

　　＊

　　这场架以何年胜利而结束，陈南木十分憋屈地把当鹌鹑看戏的蔡逸拉到两个女生旁边，然后一屁股坐下，双眼瞪着不远处拿烧焦的树枝画阵的何年。

　　何年没抬头，仍自顾自画着：“等会你就拿这个眼神看俞逸，相信我，他直接就退了。”

　　陈南木琢磨了一下何年话里的意思：“你讽刺我？”

　　“讽刺？”何年笑了一声，听不出是什么意味，“我讽刺什么？吵架吵不过还是打架打不过？拿你的绣花功夫跟我battle，以卵击石都是夸你。”

　　秦洵在南陌后面缩着，山上还没暖起来，又有一股妖风吹，秦洵直哆嗦，但不忘调侃：“何年原来这么潮流。”

　　南陌道：“跟随时代脚步向前走，不论是人是鬼都要做到。不过他是视频刷多了，之前还没玩手机的时候，他的嘴还没这样。”

　　秦洵咂舌：“好厉害，学习能力好强。别人看得到他吗？”

　　南陌道：“看不到的，你们之所以能看到还是因为这里阵法的缘故。你作为他的同事，能看见是因为……”

　　“好的别说了。”秦洵默默打断他，他都忘了自己已经是一只鬼了，“他会高数吗？”

　　南陌：“……”

　　秦洵：“英语也行。”

　　何年画到他们前面了，淡淡回复道：“新时代好青年，怎么还能作弊呢？你要学学陈南木，他不作弊。”

　　陈南木的声音远远传来：“滚！”

　　何年不理，头也没抬：“南陌，你到时候要和你这个小孩好好说说诚实这件事了，放在我们门派，撒谎要被打五十大板的。”

　　南陌不语，秦洵却屁股一疼，继续当鹌鹑去了。

　　南陌无奈看何年——你们顶多在小黑屋关一天。

　　何年画完最后一步，起身捶了捶酸痛的腰，回以一笑——新时代好青年，讲道理有时候没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