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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生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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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嫁人了,怎得从未听你说起,这可是自愿的?”
她一听庆锦要嫁人了,不免有些震惊,此事在这之前她从未听庆锦提过此事,回想起她近些天的反常,不禁怀疑这婚事是否是自愿。
面对她的怀疑,庆锦点了点头,“是奴婢自愿的,他曾是府中司阍,奴婢与他相识两年有余,如今他赚了些小钱,想要迎娶奴婢过门,本该早便于您说了,可奴婢一直拿不定主意才拖到了现在……”
原来,庆锦所要嫁的人,便是两年前来临吉居送信的那个司阍,因着他们都在府中,自那日后,他们便渐渐有了些交集,日子一长,这一来二去的二人便相熟了。
得知事情原委,以及一想到她便要赎身,柳姝青眉头舒展,带上了丝笑,放下心来问道:“这是好事啊,你何故如此?”
庆锦若是早些说出来,她还能赶上这姑娘的喜酒,可如今要去江南,那喜酒是喝不上了。
见柳姝青由衷地为自己感到喜悦,庆锦心中一时有些难受,只觉得愈发过意不去了,“这么久以来三娘对奴婢很好,不仅不会随意打骂奴婢,还对奴婢颇为照顾……”
无疑,柳姝青与娄执是她跟过的主子当中,最好伺候的。
“还告诉奴婢,女子也该有养活自己的本事……可如今奴却要回去嫁人了,辜负了您的期望。您对奴婢有恩,奴婢无以为报,只得在次谢过三娘,也望三娘莫怪。”
想至此,庆锦垂眸不去看她,心中只盼着柳姝青莫要对她失望,庆锦觉着,柳姝青应当是不太希望她抛弃一切,回去嫁人生子的。
她垂着头,怕看到失望与无奈的眼神。
庆锦这么一说,柳姝青明白过来了,霎时,她看向庆锦的眼神变得严肃起来,没想到她曾随口说过的话,竟会对庆锦造成困扰。
是,她是不希望女人放弃一切嫁人生子,伺候一家老小,可如今庆锦都要嫁了,她还能做什么?且她也不晓得那男人如何,也不能妄下定论。
庆锦不是那种被人三言两语,给些甜头便能哄住的姑娘,她看上的人,怎么着也不会太差。
只是想到庆锦要走了,心中有些感慨,好歹也在一块待了两年之久,她们之间还是有些情意在的。
“你既想好了要嫁人,那必定是那人有可取之处,待人也好。既是自愿,你安下心来,去好好过日子便是。但无论何时,你都要有养活自己的能力。”
若是那人对你不好,要及时止损,拼尽所有也样离开他。这话柳姝青终是没说出口,她若这般说,必定会影响庆锦的心。
柳姝青想了想,又道:“我有些事需离开一段日子,后日便走,待会便将身契给你好了。”
柳姝青心下已有了打算,言罢,她换了身常服,带着庆锦去拿身契。
天色渐黑,娄执尚未归来,自傍晚回来他又出去了,也不晓得去了何处,临走前只说晚膳不用等了,柳姝青想万一他回来得早呢,便决定些等等,故而还未用膳。
待她一头青丝彻底干了,还是不见屋外有人回来,她摸了摸盛菜的盘子,那菜只有些余温了,觉着肚子有些饿,便也不在等了。
她想,既已等过,差不多意思意思就行了。
用过膳,柳姝青便开始计划寻柳婳姌一事,柳芳枝竟查到半年前她来去过常州,这是否说明柳婳姌没放弃这个身份?兴许她能顺着往下查。
即使寻到人的概率很是渺茫,她还是想试试。
去江南路途遥远,中间免不了住客栈民驿,一去一回定然要花去不少钱,虽晓得娄执会带足盘缠,可她还是大概估计了一番,自己另准备了盘缠。
她又为庆锦准备了些银子,便当做是为其添的嫁妆,至于礼钱,会另备好一份到时在让红柚送去。
庆锦不好意思收下银子,想要其收回,柳姝青执意要给。
正当她与庆锦僵持间,外头隐约传来说话声,不等她抬头看,外头的人便飞快地穿过长廊进了屋。
见案前坐着的人只顾着同庆锦说话,瞧也不瞧他一眼,娄执立于门前,敲了敲门框,忍不住出声道:“我回来了。”
“嗯。”柳姝青微微点头,抬头扫了他一眼便不在理睬,而后继续同庆锦说话。
如此不咸不淡的回答,娄执撇了撇嘴,有些不满地看着二人,依旧立于门前等着庆锦出去。
庆锦察觉那道幽怨得目光,也不敢久待,最后还是收下了柳姝青给的银子赶紧退了出去。
庆锦与门前立着的人擦肩而过,娄执因着二人的谈话,好奇地瞥了她一眼,随后将一大包东西放到了柳姝青面前。
看着面前忽然多出来的油纸,隐隐有熟悉的香气飘出,她愣了几秒,抬起头看面前的人,“这是,葱油饼?”
娄执点点头,而后神情自若地坐到了她跟前,将油纸口扒开 ,露出了里头放着的几张饼和小笼包。
见面前的姑娘面带不解,他解释道:“还没用膳,想着随便吃些,一起吃点?”
面对飘着香气的吃食,柳姝青眼珠转动,思索片刻,还是朝那包吃的伸出了手。
虽才用过膳,但这点东西她还是吃得下的。
见她伸手,娄执忐忑的心放下,暗想她果然爱吃葱油饼,他问过红柚,这回总算没在出错。
柳姝青咬了口饼,看着屋外的朦胧月色想了想 ,她忽然提道“最近怎的这般忙,连晚膳都顾不上,吃这个顶饱吗,要不差人做些饭菜?”
她觉着这东西虽好吃,却也比不得正餐。
“天色已晚,吃多了易积食,吃些面食填填肚子便成。也不是很忙,只是为此行做准备 。”他准备好了此行要带的东西,官府那边也报备过了,顺便去找了回杨慎之。
这是在关心吗?娄执看着面前安安静静吃饼的姑娘的人,不禁唇角微扬,他想应该是的。
回想起方才主仆二人的谈话,他忽然问道:“对了,庆锦怎的了?”
“她要回去嫁人了,一恍眼两年过去,没想到她都十七了,红柚怕是也要走了……”柳姝青长舒一口气。
见她眉宇间带着丝化不开的惆怅,娄执默了片刻,问道:“舍不得?”
“自然 ,怎么说庆锦陪了我两年 ,红柚更是陪了三年有余。”她也未多想,用帕子擦了擦嘴,随口说着。
自打她来了这,除了娄执外,就数她们陪着她的时间最多,这初时自然会有些不舍。
得了这么个回答,娄执神色复杂地望着她,那面上波澜不惊,心中却思绪翻涌如浪潮翻腾。
那日后和离,你可会舍不得我?在你心中,我与她们可有不同之处,分别后,会念她们多一点,还是念我多一些?这些话他也只是想想,始终未问出口。
以他们如今的关系,问这个不太妥。
柳姝青微微偏头,疑声道:“怎的了?”见他心不在焉,也不晓得在想些什么。
娄执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在想,六娘如今也十七了吧,不知生辰在何时?”
她们三人差不多大,柳姝青嫁与他时是十五,两年过去,她应当有十七岁了。
说到柳姝青的生辰,娄执一扫方才的忧愁,平静地望着面前的姑娘,眸中带上了几许柔色。
柳姝青吃饼的动作一顿,看了他一眼不自觉地将眼睛瞥向一边,“啊,还,还没呢,你忘了?我的生辰,生辰在十月初八,这生辰过了才算十七。”
如此一说,面前的姑娘才十六岁,可他看着那张脸,又觉着不太像十六的样子,似乎这身材长相比真实年龄长得快些?
娄执眉头微不可查地一蹙,自古以来夫妻间这年龄差很是正常,甚至还有相差十来岁的。
他从前没觉得奇怪,如今不由地想起在军中见到的十五六岁的毛头小子,他方才觉着十五六岁的姑娘有多小。
若用同样的标准看待柳姝青,十六与二十一,他们差了得有四五岁吧?如此一想,他好像是老牛吃嫩草?
接受了这个想法,心里头有些怪怪的,忽然觉着,那份对柳姝青的感情怎么看怎么别扭。
他对年龄一事纠结万分,却不知柳姝青如今已有十八了。
怕身边的人看出端倪,不等他开口,柳姝青便赶忙解释:“自出阁后便没在过生辰,一时未反应过来,你不说我都忘了。”说着,她擦了擦手上的油,故作淡定地为自己倒了杯茶。
十月初八是柳婳姌的生辰,她自然是过生辰的,只是她的生辰却在二月初七,十八年来,也只是自己悄悄过了两次生辰。
察觉她反应奇怪,娄执心中很是疑惑,她这般到似是不晓得自己生辰一般,如今听她一解释,虽有不解,却是将注意力都放在了没在过生辰一事上。
莫不是府中下人苛待,还是因别的缘故。
“如今为何不过生辰了,是因府中人,还是因什么不好的事?”娄执凝眸望着她,眼里装着看不懂的东西,她忽然觉着心中有片刻的慌乱。
她压下心中的悸动,看着面前的人淡然一笑,“府上的人对我都很好,也没有那么多不好的经历,只是觉着没意思,于我而言,似乎过不过都一样。”
不好的经历,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她也曾羡慕过别人能过生辰,可真当她过生辰时,才发现似乎没她想的那么开心。
从前的世界没人给她过生辰,现在这个世界无人知晓她的生辰。
她终于开始过生辰,却也只是满心期待地早早得起来,好好梳妆打扮一番,然后一个人冷冷清清地吃碗面,在心中默默祝福自己。
可只她要乐意,她可以每日都精心梳妆打扮,可以每日吃面,这特殊的日子与往常一比较,原来真没什么不同。
她同旁人不一样,从前生辰没人记得,如今没人晓得,从来没有祝福与礼物,只有她孤零零的一个人……
不知为何,明明她是笑着的,娄执却觉着面前的姑娘周身透露着悲伤的气息,那眉间好似始终有化不开的郁色。
柳姝青有什么不想告诉他,知晓这个,他眸色微变抿着唇,没在追问。
或许有一天她会亲口说出一切,不会在有所隐瞒,只是这希望很是渺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