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男朋友厉害吧，我画的！》庭前酒

134、番外二（四）

　　考核结束，成绩惨不忍睹，好在没出人命。

　　原先预计的百分之七十及格率变成了百分之七十淘汰率，潘教授气得差点撅过去。

　　安恬安排受伤的考生去休息治疗，沈舒白和潘教授还要去归拢考核成绩，以及开一个小会，讨论是调整一下学院教育方式，还是把考核标准降低至原值。

　　老牛和薛景荣被安排去整理芥子，查看考核用的邪祟道具们的状态，复原的复原回收的回收，监控室里就只剩下苏衍和王连。

　　苏衍对监控器很感兴趣，试探着移动鼠标看监控里的老牛和薛景荣，王连就在一边看他。

　　看来看去，叹息一声：“我都长出抬头纹了，你怎么都不老的。”

　　苏衍从袖子里摸出来一块丹木玉扔给他：“偶尔吃点，能美容养颜。”

　　自从帝都山重现，这东西再也不是稀有品了。

　　但也仅限于苏衍。

　　王连被这重礼惊得一哆嗦，双手捧着：“谢谢谢谢，您可太大方了。”

　　苏衍见他收进背包，问：“不吃？一天一口不会撑死你。”

　　王连：“不急，拿回去给我老婆吃，这玩意应该比化妆品好用吧？省着她天天买一堆没用的瓶瓶罐罐。”

　　苏衍惊讶：“你结婚了？”

　　“废话，老子四十多了！”王连翻了个白眼，翻完猛然发现，他现在对苏衍居然这么放肆。

　　他以为苏衍会呛他，下意识看他一眼，结果苏衍根本没生气，他只是背手望着窗外的太阳：“是啊，九年了。”

　　“九年了。”

　　他好像才意识到，在自己的无知无觉中，光阴的齿轮往前滚了多远。

　　王连算是整个异处局除了沈舒白之外跟他接触最多的人，但直到苏衍元神散尽，他也觉得自己从没看懂过这个人。

　　沈舒白绝对算是脾气好的了，但没人敢在他面前提起苏衍，元胥也是个脾气好的，看起来对苏衍的在乎程度不比沈舒白低，但是他从不避讳谈起苏衍。

　　沈舒白不在时，外勤们会经常从他这里听到一些苏衍从前的事，时间跨度从苏衍刚出生时一天尿十三次的惊人尿量到最后天梯断裂他落下万丈高空的背影，长达数万年。

　　在他口中，他们了解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苏衍。

　　或者说，是北海海神玄冥。

　　跟他们亲眼见过的、书上记载的都不同。

　　在元胥口中，他是个调皮、聪慧但悲伤的孩子，后来可能稍微有点长歪了，但是人哪有不犯错的呢？他只是不小心走了点歪路，但他的心永远都是正的，你看，他最后不是做出了最好的选择吗？

　　他是个矛盾、悲伤又温柔的神。

　　起初大家觉得元胥疯了，他看苏衍有八百米厚的滤镜，但是听得多了、偶尔去看看空茫的北海，看见孤岛一样的帝都山时，他们又觉得，自己好像看见了元胥描述的那个神。

　　王连闲暇时会去北海边看看，会在禺虢的烧烤店吃顿饭。

　　有一个冬夜，烧烤店没什么人，禺虢送走最后一桌客人，坐在他对面开了瓶白酒，问：“你们异处局不是说比以前更忙了吗，怎么我看你那好像更闲了？”

　　王连望着漆黑的北海：“纪念一下，我这辈子大概不会再有机会处理这么大的案子了。”

　　禺虢点头：“那是该纪念一下，整个世界上的生物都不会再有机会经历这样的事情了，再来一次就该灭绝了。”禺虢朝他一举杯：“值得全人类庆祝。”

　　王连本来对于禺虢是苏衍的爹这件事一直存疑，现在突然就相信了。

　　就这张嘴，就这欠抽的态度，绝对遗传。

　　“后悔吗？”

　　禺虢和玄冥的那些事他在元胥那边就听过了，禺虢很少提起，他也就是没提过，今天想到了就顺口一问。

　　禺虢不是提不起放不下的人，不怕人说。

　　“问这个没意义了，都过去了。”

　　他摩挲着白酒瓶：“错过就是错过，失去就是失去，就像廪君走遍千山万水，都不可能再找回一个盐水女神。我跟玄冥……好在，他在那谁身边好像也不错，他过的好一点，我也能少点愧疚。不过就是少了个儿子，我本来就没有过。”

　　王连扫一眼这个一百多平的烧烤店，突然笑了：“只听过子欲养亲不待，没听过亲欲养子不待的。”

　　禺虢摇摇头，灌了一口烧心酒：“时间还长，他要是不原谅我，也是我自作自受。只是很遗憾，寥湘没见到他。”

　　寥湘到死，只见过自己儿子一面。

　　可是他不能怪玄冥。

　　毕竟，玄冥从前都不知道生物是有爹的，而当他知道这件事时，他认的第一个爹是元胥。

　　就凭这一点，禺虢就在苏衍的一切问题上都失去了立场。

　　王连跟他碰杯：“会回来的。”

　　此时，那个人回来了，就站在窗边。

　　“你去看过他吗？”

　　“谁？”苏衍没听懂。

　　“你……于国胜大叔。”他本来想说“你爹”，想到这父子俩微妙的关系，话到嘴边又改了词。

　　“见过一次。”苏衍并不避讳谈起他：“怎么了？”

　　“没事。”

　　王连也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下去。

　　但看着苏衍淡淡的态度，他还是忍不住想说：“他在海边开了一家烧烤店，很多年。”

　　苏衍点头：“嗯，生意怎么样？”

　　王连：“……”

　　重点是这个吗？

　　“不怎么样，他手艺不行。”

　　苏衍给了他一个气音：“啧。”

　　王连听出了一股嫌弃。

　　就是没听出来他的态度。

　　过了一会儿，苏衍问他：“那个面具是哪来的？”

　　“你说三十六号考场的那个？”王连隐约从三十六号考生那里听到了一点考试内容，但是考生顾忌着当事人在场，说的语焉不详，他就知道那是关于苏衍和他弟弟的，具体不清楚。

　　来历他倒是知道。

　　“是一个世家捐赠的，说这东西一直在他们家放着，不知道有什么用，就是偶尔碰了会出现幻境，持续时间不长，幻境里只有一条熙攘的街道。最长持续过二十分钟，最短的一晃眼就没了。他们家祖上是仙门的人，东西也是祖上流传下来的，他们觉得不是什么危险品，就一直留着，直到九年前那件事之后灵气日渐浓郁，这东西里的幻境出现的越来越频繁，他们才发现自己在里面会附身在别人身上，而且会感知到一些杂乱陌生的记忆，还很难脱离幻境，这才把东西送来异处局。”

　　“你们没人进去看过吗？”

　　没人看到里面的“苏衍”，发现异常，然后交给沈舒白吗？

　　王连：“当然看过，但是这个幻境的开始是主角还没成年的时候，而且里面默认的另一位主角叫‘李尽’，主角对他的称呼一直是‘哥哥’，这一段持续时间还不短，没人看到最后，谁也没想到会是你啊。考核常用的芥子本来没有这个，就是因为它考核目标不明确。几天前训练的时候有人不小心把培训场炸坏一个，可能是因为这个吧，新来的职员随便拿了个东西来凑数。没想到这个考生能力还不错，居然能跨过那么漫长的童年时期看到你出现的那段。”

　　这考生耐力真不错，前面跨度少说十几年了。

　　苏衍的注意力却不在这：“那个世家，祖上是仙门的人？哪个仙门？”

　　王连回忆了一下：“好像是岩山？应该是吧，现在真正的的世家太少了，都往自己脸上贴金，不是个名门之后都没脸混。不是说自己是岩山的，就是烟绝山的，真假都不一定。要不是苍生门灭绝了，他们还能说自己是苍生门的呢。”

　　“不，他没说谎。”苏衍凝视着手边的面具：“他确实是拜在岩山门下的。”

　　能留下这样的东西，看来他后来应该在岩山地位不低。

　　不错，没糟践自己辛苦挣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