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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   柳容舒挑了挑眉,用唇语向范屹道:

      “顾公子,来而不往非礼也。”

      范屹慢慢从软枕上直起身子,唇角勾起一个惫懒的笑,目光定格在柳容舒身上,半晌,眯了眯眸子,意味不明地对她道:

      “濯安识礼,为兄甚慰。”

      说罢,他撩起车帘,对车外仍然一脸怒容的白崇宁拱手作揖:
      “白大人。”

      白崇宁冷哼一声,视线透过撩开的车帘一眼望到里面坐着的柳容舒,不由狠狠瞪了车中两人一眼。

      这顾府嫡子曾经花天酒地为个妓子闹的满城风雨之事,在与顾夫人口头定亲时他们便已说过既往不咎,毕竟斯人已逝。

      而且顾大人与顾夫人再三保证,自家儿子已经收敛心性,不会再向从前那般混不吝。

      谁能想到,这亲刚定,这混蛋就闹这么一出,让白家跟着他顾家满京城丢脸不说,今日他与他那相好竟还大言不惭地诋毁自己姑娘!

      思及此,白崇宁也顾不得这是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了,当即怒道:

      “本想着顾及些两家颜面,此事不欲声张,但你有错在先居然还诋毁我儿,顾主事,今日你若不给个交代,咱们谁也别想好过!”

      白崇宁是个典型的文官,平日里之乎者也、礼义廉耻时常挂在嘴边,逢人相见也是彬彬有礼,揣着独属于文人的斯文。

      如今显然是被气急了,吼起来完全不顾形象,怒目圆睁瞪着范屹,气得一撮山羊胡一抖一抖的。

      柳容舒在车里砸砸嘴,不动声色地向后挪了挪,借着车帘挡住白崇宁吃人的视线,剥了几棵松子撂进口中,好整以暇地等着看好戏。

      范屹倒是没有一丝被人当街威胁的窘迫,反倒愈发恭敬地对白崇宁行了一礼。

      白崇宁鼻腔冷哼一声,微微侧过头去,等着看他如何解释。

      本来看他这态度,以为他会诚恳道歉,白崇宁都已经想好若他诚恳道歉,他便再刁难他几句,此事便作罢。

      谁成想,道歉没听到,却听得范屹轻飘飘一句:

      “白尚书,令爱之事咱们稍后再说,下官有一事不明,想向白尚书讨教。”

      白崇宁一怔,不解地看向他。

      范屹靠在窗边,手指轻扣了几下窗框,视线下移,定在白崇宁官服上绣的金色大雁纹样上面,淡淡道:

      “四年前桐县清芷河曾突发大水,谁想到不出半月,城中富商章志赫开始向隔壁几个未受灾的县城抛售家中前朝时的藏品,未出几日,隔壁县城便有人私下大放印子钱。”

      说到此处,范屹顿了顿,假装没看到白崇宁微变的脸色,一脸诚恳发问:

      “且不说那章志赫行为之反常,就说这印子钱,白大人,若下官没记错,朝廷早在十年前便明令禁止民间私下放印子钱了,可是?”

      白崇宁被他一番话问得腿脚发软,面上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神色极其难看,微弯的腰背似不堪诘问,早已没了刚刚质问时的理直气壮。

      他心虚地绕开范屹审视的目光,张了张嘴,慌道:

      “近日事多,四年前这事我记不太清了。”

      “白大人正当壮年,怎的在你治下之事才四年便记不清了?下官初来乍到,还有许多疑问等着向上峰讨教呢。”

      范屹轻嗤一声,胳膊搭在窗框上支着额角,眼睑微敛,眼神懒懒停在白崇宁脸上,眼神淡漠疏冷。

      待欣赏够他的慌臊之后,范屹放下胳膊,又恢复之前的恭敬之态,笑容似乎颇为真挚,“既然大人也记不清了,那便不说了。不若我们现在再来说说我与令爱之事?”

      白崇宁闻言,从失神中醒过神来,略有些不自然地轻咳两声,磕绊着嗫嚅:

      “顾、顾公子与小女乃是缘分未到,这……这自然谁都怪不着。老夫、老夫忽然想起还有要事,祝顾公子与……与柳公子百年好合。告辞!”

      说罢,几乎是逃一般往马车的反方向疾走离开。

      “啧。”

      柳容舒从另一边车窗探出头,看了眼白崇宁踉跄的背影,将手中的松子撩回盘中,看着范屹,讽刺道:

      “顾公子真是能言善辩。”

      范屹冷冷瞧了眼她面上不加掩饰的遗憾,神色淡漠地撇开视线,对车夫道了声“走。”

      四年前桐县一事,是他作为范屹的时候查到的。

      那章志赫是白崇宁的妻弟,章志赫当时打着白崇宁的名号私吞赈灾款,后来通过强买强卖前朝藏品等将钱款洗白,又用赈灾款放印子钱从而大赚了一笔。

      章志赫做得隐蔽,在白崇宁发现前已经将赈灾款还了回去,是以尽管白崇宁后来发现,但此事已经被抹了过去,他除了对自家夫人和章志赫大发一通脾气,也别无他法。

      宦海沉浮,谁能没点不清不白之事,白崇宁是一代清流,范屹当年得知此事后,只让人重点看着章志赫,若非今日被逼无奈,他本不欲声张。

      车内榻几上的香炉内焚着沉水香,烟丝袅袅而上,在温靡的空气中消散开。
      自打白崇宁离开后,马车就没之前那么颠簸了。

      范屹靠着软枕闭目养神,浑身上下散发着不近人情的冷漠。

      柳容舒在另一头悄悄观察他,不知为何,她忽然觉得刚刚他看她的一瞬间,像极了曾经的子钰哥哥。

      “看够了么?”

      良久,范屹睁开眼睛,眸中还有未来得及收回的冷意。

      柳容舒一梗,正待开口,马车忽然停了下来,车夫在门外道:

      “主子,柳府到了。”

      柳容舒被人抓包略有些尴尬,舔了舔唇角就要下车。

      还未掀开车帘,手腕倏得被人抓住,她脚步一顿,就听范屹说:
      “别动。”

      下一瞬,范屹越过她从车上下去,之后一把扯过她的腰将她打横抱起,向柳府大门方向走去。

      “顾昀!”

      不同于上车时当着谢婧瑶的面演戏,这次四下无人。

      “别动!”

      她被那人紧紧箍在他胸前,透过厚重的锦衣她似乎都能感受到他火热的胸膛和紧实的臂膀。

      她整个人几乎陷进他的怀中,鼻腔中充斥着沉水香和极具攻略性的男子气息,那人剧烈有力的心跳似乎一声声砸进她耳中,顺着滚烫的血液流向全身。

      短短几步的距离,柳容舒却觉得极其缓慢,好似整个人飘在半空,落不到实处。

      好不容易熬着到了大门口,范屹将她放下,还未等柳容舒好好喘口气,那人又猛地攥住她的腰,将她一把捞过来贴近他身体。

      随后,他将手伸进她的袖管,手指缓缓顺着她光洁滑嫩的手腕向上爬。

      冰凉的触感随着他手指的移动幽幽向上,犹如藤蔓疯长般,强势地掠夺柳容舒全身上下所有的注意力,操控她的呼吸和心跳。

      被他手指触过的地方,先是微凉,接着又滚烫无比。

      “心跳这般快,你一个男人,难不成从未与旁的男子接触过?”

      范屹低声戏谑,眸底隐含探究。

      柳容舒身子一僵,面上极力保持镇定,“顾公子说笑了,不过是不习惯罢了。”

      “不叫我兄长了?”

      范屹笑容疏离,他的手一寸寸划过她的皮肤,在她袖中触到一个坚硬之物。

      他面色不变,犀利的眼神似乎要将她看穿一般,尽是了然,“既然有袖箭,刚刚为何不用?”

      见他换了话题,柳容舒暗舒一口气,将自己的胳膊从他手中抽回,面露不虞,反问他:

      “为何找刺客试探我?”

      范屹凑近她,耳语:
      “你若与我做笔买卖,答案自然告诉你。”

      “那我不知道也罢。”

      总是不自觉落入这人的陷阱,柳容舒微恼,沉下脸就准备转身进门。

      “不温存一下再走?”

      柳容舒心头一跳,转头不解道:
      “什么意……”

      话未说完,一阵沉水香陡然直扑鼻腔,那人俊美的面容在眼前放大,他的唇在距离她不足一指的距离停下,男人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脸上。

      柳容舒耳尖滚烫,还未来得及推开他,范屹的唇微张,几乎贴着她的唇低语道:

      “谢婧瑶在后面。”

      说罢,他淡笑着直起身子,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窘迫而隐忍的模样。

      他挺拔俊秀的身姿若青竹劲松,在她身前形成不容忽视地压迫感。

      柳容舒张了张嘴,还未找回声音,忽然,一道温润含笑的声音从身侧传来。

      “从前只听闻顾公子与柳公子恩爱不疑,如今亲眼所见,竟当真羡慕起二位,也佩服二位敢于冲破世俗的勇气。”

      范屹与柳容舒回头,见谢婧瑶面色不佳的在前面走着,身后跟着一个银色锦绣长袍的男子。

      那男子眉眼含笑,若柳梢棉絮,说起话来的时候给人一种春风拂面的感觉。

      “参见郢王殿下、东阳公主。”

      范屹与柳容舒对来人行礼。

      郢王谢江桦是当今陛下第四子,年近三十。
      自先太子薨逝后,二皇子、三皇子陆续病逝,这郢王便是皇子中最年长,也是最有威望的一位。

      谢江桦目光在柳容舒面上打了个转,笑着对范屹道:

      “陪婧瑶路过此处,不必多礼。今日早朝后还与你父亲说了几句话,序临,你如今也不小了,以后该莫要惹你父亲生气才是。”

      范屹敛眸,声音听不出情绪,“殿下说的是,序临记住了。”

      “诶,何必如此拘谨,我不过是随口说说。”

      谢江桦的视线再一次掠过柳容舒,眸色深了一瞬,随后面色恢复如常,状似随意问范屹:

      “今次秋猎父皇极为重视,序临可有准备?”

      “我是什么样殿下又不是不知道,何苦拿我来逗乐。”

      范屹学着顾昀从前的模样,挥了挥手,显出几分不耐烦来。

      谢江桦闻言,玩笑道:

      “京中世家贵族的男子皆文韬武略,无一不精,序临可得多加练习,不要让你父亲失望才好。”

      范屹随意点点头,颇有些应付。

      谢江桦见状,无奈摇头笑了笑,看了眼谢婧瑶:

      “我们也是路过,便不打扰了,婧瑶,回宫吧。”

      柳容舒低着头,明显感觉头顶有两双情绪不同的视线扫过,之后那两人的鞋靴缓缓离开自己的视线。

      “如今,你怕是不愿与我做买卖,也得做了。”

      直到那两人走远,范屹看着谢江桦的背影,意味不明地开口。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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