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剑也要先考证》渡西洲

4、第 4 章

　　神宠这边和神仙那边就又大不相同，说是两个世界也不为过。

　　各式各样的神宠在这边或聚或散或站或卧，有闲适踱步的，还有懒洋洋趴着睡觉的，种类更是五花八门，其中又以仙鹤锦鲤等祥瑞之兽居多。

　　针璇子人还没走近，就听到乱哄哄的兽声交织在一起，嘎嘎吱吱哞哞啾啾不一而足，天上飞的地上跑的，全都聚在了一团，空气中到处都是乱飞的羽毛和兽毛，更有不知道从哪儿来的一只角类从天而降，直接砸到了针璇子脑门上，然后掉到了她怀中。

　　被半截儿比石头还硬的角砸了个开门红的针璇子：……

　　这神仙日子还能不能过了？

　　这些兔崽子们到底在做什么？！

　　也怪不得她不明情况，换个在天庭浸淫已久的老神仙来也不一定能对这一幕说出个所以然来，针璇子额角跳了又跳，压着满腔的火气缓步走近。

　　能被上天庭神仙们看上眼并收入门下当坐骑的，大多都是先天灵兽，无一不是族群之中的天之骄子。佼佼者们一朝登临天界，又总被神仙们带着出门炫耀，那自然而然的，更是连鼻子眼都翘到不知哪里去了。

　　平日里它们就有瞧彼此不顺眼的，只不过天庭如此之大，若非是关系好的神君三天两头一约一聚，那基本就是成年见不着面，连带着它们也一直难以凑到一起。

　　如今难得有了机会，又没主子在这儿看着，那可不就得好好地得借机寻寻私仇么。

　　对此针璇子的评价是：平时不加管束，横冲直撞地风里来雨里去，视天庭秩序为无物，当然就把性子给跑野了。

　　“都闹什么闹？以为这里是凡间的菜市场吗？”

　　一声娇喝打断了这个乱糟糟的场面，众神兽有一刹那的寂静，无数双机灵的眼睛齐齐朝针璇子看来，然后发现来人不是自家主子，神兽们立刻回头，该干嘛继续干嘛。打架的打架，斗殴的斗殴，围观吃瓜的继续围观吃瓜。

　　……连些兽类都敢无视她。针璇子大怒。

　　她沉下脸，娇叱一声，然后运起了毕生的灵力，在众兽睽睽之下高高举起了手中那枚不知品种的坚硬长角。尽管用力过猛已经憋得她喘不过气来，针璇子还是撑着淡淡的表情没落了脸面，灵力运转，狠狠挤压到那坚硬无比的半截儿角上，直接把它挤了个粉碎。

　　兽群顿时寂静了。

　　装了个大比的针璇子因抽干了灵力而有点头晕，但她脸上丝毫不漏端倪，伸手把那一把残留物瘫在众兽面前，任由粉末从指缝中漏下，缓缓流干净。

　　借这个机会缓了气息的针璇子压着嗓子开了口：“闹够了？”

　　众兽：……
　　没够，但不能说。

　　没见这小神女把梵铁犀的角都给化成灰扬了吗？那可是梵铁犀！刚刚要不是两只梵铁犀内斗互相把对方的角给撞折了，谁还能有这个能耐？更别提是直接化成粉了。

　　其实换个神仙来哪个都能比针璇子做的轻松，但梵铁犀极为稀有，今天来驾校的这些神仙里也不过只有两头罢了，谁会闲着没事儿掰犀牛角玩？

　　见成功唬住了这些仙宠座驾，针璇子丝毫不心虚地顺坡就爬，挺直了腰板冷眼看着这群神兽，好好端了回校长兼教练的架子。

　　“如果继续无组织无纪律、把我这里当菜市场的话，你们就哪儿来的回哪去，别说我不留人——对于目无法纪的，无论是神还是兽，天庭从不轻饶！”饶没饶她也不知道，反正扯个大义的旗子总没错。

　　“如果只是罚你们倒也罢了，可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你们受罚被通报，罚款是由谁来缴纳？这个脸面又是谁来丢？因为你们的错误，连累了自己的主人，这是很光彩的事情吗？”

　　一同连敲带打下来，带头闹事斗殴的神宠们这会儿算是彻底被她唬住了，一个个规规矩矩地垂着脑袋站好，虽然还是凌乱，但总比之前好了太多。

　　针璇子视线凌厉，教练气质拿捏，扫过之处无有不服。

　　那只断了角的梵铁犀庞大的体格如同小山一样，被针璇子看到的时候下意识想往后缩，结果一脚踩到了身后趴着休息的灵狐大尾巴，灵狐顿时一声尖叫，整个从地上弹跳起，伸爪就要往梵铁犀脸上招呼，梵铁犀哪能乖乖挨打，又是往边上一避，几只互相梳理羽毛的仙鹤悲催地被牵连。

　　眼看刚稳定下来的场面又要闹起来，针璇子头疼不已。

　　所幸还有一些慑于她教练威严不敢凑热闹的，针璇子扫过一遍，看上了一只不知品种的火红色大鸟。它长颈长腿，从始至终都在远离兽群的地方站着，浑身上下仙气飘飘，连羽毛都泛着灵力的光晕，看起来遗世独立，完全的神仙风范。而周围的仙宠似乎也有点怕它，自发地离它远远的。

　　就是你了！

　　针璇子没有犹豫，直接伸手点了它：“这位神宠，你是哪家神仙门下？”

　　火红鸟黑豆似的眼睛乌溜溜地看过来，似乎含着点点人性化的诧异，不明白为什么针璇子为什么会点到它一样。

　　周围的神宠也很诧异，神女难道不知道它们只是能听懂，但并不会说人话？

　　什么，神女点的它啊，那没事了。

　　那只火红鸟长喙啄了啄翅羽，抬起纤长的颈子，声音动听，而且竟然是人言！

　　“秀羽神女。”

　　初来乍到的针璇子对这些神仙名讳完全不懂，之所以问一下也只是为了方便之后的安排，但没想到，她竟然还真听说过这位神女。

　　秀羽神女乃是上天庭有名的美人，传说中总是一袭红纱羽衣，艳烈似火，加之性格火辣招摇，深得一种小神官们的喜爱。针璇子听过她也是因为在路丛那里看到过这位神女的海报。

　　“秀羽神女门下的啊，那可真是个大美人。”针璇子微微颔首，感慨完又说回正题。

　　“那么就由你来做大组长，持监督之责，同样的，也会给你审查之权。这些神宠们以后的学习情况要先经过你的检验，你检验无误后才能来我这里。而且若是再有谁像今天这样闹事，你可直接报于我，我来找他们的主子。如何，能做到吧？”

　　制衡不听话的学生，当然是要用好学生，有威信的好学生更好。

　　听她直接发了这么大的权利，火红鸟脸上那抹人性化的诧异更甚，但它也只是停顿了一瞬，火红的翅羽忽扇两下，优雅动听的鸟鸣再次响起：“自然。”

　　针璇子又在兽群中点了两只乖巧安分的，一条锦鲤一头驴子，委以小组长的职务。

　　接了活就要办事，在三只神兽的巡视下，针璇子教练这第一堂课才得以顺利进行。

　　科目一的法规条律针璇子同样给它们一兽一小朵云，让它们回去自己学习，没法认字的就让主子给它们念，反正骑乘人也要了解这些规矩，不如一起学了。

　　到了科目二，针璇子也没有什么卡顿，这些具体考点都是她之前自己斟酌过的，虽然和凡间大不同，但和神仙那边的基本一致，只是内容上有细微的差别而已。

　　“本节要点是起步。不同于神仙御剑还要催动灵力与剑合一，神兽们对于奔跑来说应该是本能，不用教便能得心应手。但我在这里要对诸位提出一些要求来——”

　　针璇子拖着声音，语气认真：“要好看。”

　　火红鸟豆豆眼眨了几眨，匪夷所思地望向针璇子。

　　针璇子坦荡极了。对，没错，就是要好看。

　　为什么车辆摆放得乱七八糟会有碍秩序？因为不够好看啊，如果好看地摆放，那还会妨碍交通吗，规规矩矩地各回各位，既美观又整齐，自然不会有我挡你你挡我的这种事发生。但神兽毕竟不比人，虽然是能听懂人话，可真要说起规矩，它们怕是也难以理解，不如直接用最浅显的话来叙述要求。

　　“无论是起步还是上路还是停下等待，都要保持最美观的样子——这不仅仅是为了你们自己，为了天庭，也是为了你们的主子。你们优雅翩翩，主子们难道不会看起来更俊朗秀美吗？”

　　神宠们被她三言两语说得呆头呆脑起来，毕竟扯上了自家主人，那这事儿可就得好好思量一下了。

　　断角梵铁犀有点可怜巴巴地抽了抽鼻子，对着眼试图看清楚自己的断角。
　　它角断了，是不是就不优雅了……？

　　旁边的灵狐似乎看明白了，冷笑一声：“呵，蠢东西，从头到脚就没有跟优雅搭边的地方。”

　　眼看它们一言不合又要大打出手，火红鸟出手了。

　　它啁鸣两声，一道泛着光的红色圆环从它这里出现，朝着两兽飘过去，中途更是一分为二，最后落在梵铁犀身上和灵狐身上一兽一道，变成了两个金色的铁环，套在了它们嘴巴上。

　　火红鸟声音淡淡：“聒噪。”

　　还要挣扎的两兽顿时不敢吭声了。

　　针璇子看得啧啧称奇，秀羽神女门下的坐骑都这样厉害？那秀羽神女本人呢？以后看来有机会了得去认识认识，别的不说，让她也有这么个法宝，雷霆神君那天还敢那样吗？

　　火还没烧起来就灭了，针璇子咳嗽一声，收起了看热闹的心，继续道：“这个呢我就没有办法亲自演示了，不过可以让咱们的大组长来示范一下，我相信它会做的很好的。”

　　“起步只有一个要求，就是慢。无论是天上飞的地上跑的还是云里游的，都要慢，等到平稳起步后，才能逐渐加速。”

　　针璇子看向火红鸟，道：“作为在天上飞的兽类，不仅起飞时要慢，更要争取能够在起飞后保持稳定的速度停在空中，能够做到吗？”

　　对于非机械产物来说，这个要求有点困难，但这些可都是神兽，怎么可能做不到？

　　果不其然，火红鸟只是轻轻扇了扇翅膀，便毫无压力地腾空而起，停在与针璇子视线持平的位置。那对巨大的红色翅膀呼扇间带来的风灵力十足，扫得人疲惫尽消，精神百倍。

　　“很好。”

　　针璇子不加掩饰地流露出一抹赞赏，面含惊艳：“很是漂亮，起步平稳，真是太完美了。”

　　这样直白的赞叹向来很能直击心灵，特别是从针璇子这样处处都特立独行的神女口中说出，效果更是翻倍。火红鸟黑豆眼眨了眨，吹向针璇子的风中灵力更足了。

　　“对于你们，我的要求与神仙们不同，科目一对他们来说没什么大难度，反而是科目二会卡住。而对于你们，科目二基本没什么可教的，只是在于一个矫正和保持罢了，科目一却是难上加难。所以起步过后，我们要继续学习的就是如何平稳地停下及规范等待。”

　　无人察觉处，一条云凝成的小龙缓缓消散。

　　另一侧，规规矩矩在破剑上练习的神仙们中，云今领口小金龙再次悄悄探了个脑袋出来，声音里是藏不住的幸灾乐祸。
　　“怎么办，天君大人，你也都看到了，连拒人千里的秀羽都对她起了兴趣，你却是只能在这里，这还能忍？”

　　云今把扇子插在腰间，俊逸的脸上有一丝微不可查的、罕见的犹豫。

　　连秀羽都能被她夸赞，他却是挨了骂，难道说这位神女更偏向于靓丽的颜色吗……还是说他刚刚的起步真的很差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