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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章第十七 ...

  •   宁素商再一次推门进入了左济宣的书房。她手中还提着卫川方才带给她的那袋奶酥,见左济宣早已站在屋内等着她的到来,就快走了两步先将手里拿着的东西放到一旁的桌子上:“世子是还有什么事吗?”
      卫川帮他们将书房的门扉合上,左济宣便直截了当地开口:“关于我小妹遇刺的那件事,幕后指使已经有眉目了。”
      宁素商微一思忖,想到方才左清安同自己说过“帮助找到潜藏的敌人”这种话,于是猜想到或许与代行府以及拥代行一派都没有关系:“敢问是拥王一派内部的贵族所为吗?”
      左济宣抬手示意她坐下说话,自己也缓缓绕回到主位上:“宁大小姐猜测不错,想必是清安给了你一些启示吧?”看到对方点头的模样,他有些无奈地笑了笑,“看来小妹果然还是功夫不到家。”
      宁素商乖巧坐下之后侧身开始拆油纸包上的绑绳,语气中不觉带了些嗔怪,好似两人关系很亲近一般:“哪能这么说呀,左小姐才不过金钗之年,她若是这么小就能将自己的心思藏得滴水不漏,世子反而要担心她思虑过重才是。”
      左济宣闻言不由自主地展露出一个微笑来,他看着宁素商将奶酥偷偷趁他不注意塞到嘴里去的模样,先出言将方才并没有说完的话说完:“宁素商,关于昨晚的事情,抱歉,与你产生嫌隙并不是我的本意。”
      宁素商心下有些发酸,她状若无事地继续埋头吃着奶酥,静静等着他还未说完的下一句话:“小妹遇刺或许与你有关,但这与你本人并不相干,也不是你的主观因素造成的,我昨日急火攻心迁怒于你,是我的不是。”
      不过宁素商也并未因为这件事就对他产生什么负面的印象,毕竟换位思考之后他的一切行为都有合乎情理的条件驱动,现下她赚到了对方的道歉,也已经可以抚去心中的那些委屈了:“不用放在心上,左清安和左泊容是你的家人,关心则乱我能理解。”她感叹一声,音色略略提高了些将话题绕过去,“不如我们先交换一下信息吧?元春宴当晚的事情牵扯到的是我的妹妹与母亲,我也很想知道事情的进展。”
      一事换一事,左济宣也不托大,他起身将书架上搁置的纸张取下来翻看,向宁素商斟酌着说话的用词并把握着适当的语气:“年初六当天我前去拜访代行府,李夫人同我说到王殿的外侍或许会对代行大人不满,但这么胆大包天的却是难得一见,此中定有蹊跷。”
      宁素商安静地听着,她的身体微微向前倾,一副认真接收他的话的模样。只听得左济宣从这打纸张中抽出一张置于最上方,目光逡巡一番与自己的回忆相连结:“青仪侯府已经扣押了同那名外侍走得近的外侍,那名近侍却并不是王殿中人,故资料较少。那些外侍曾言虽然对代行大人不轨之人平日中便对新任代行大人颇有微词,但是她性格并不冲动易怒,按理来说并不应该作出那种行径。”
      他又从下方抽出下一张纸摆在旁边接上:“有外侍的供词言道此人或许最近与外人相交甚密,身形像是一位男子,推测到她有可能已经有了心悦之人。”
      宁素商趁他整理纸张的时间抽空发问:“那名近侍恰巧也是男性,关于这名外侍相交甚密之人还有无更详细的体貌特征描述了?”
      左济宣浏览了几页纸,有些无奈地微微摇头:“再没有了。方才说他是一位男子的供词也是一名外侍偶然之间瞧到的,剩下的外侍只觉她最近有些行为异常,时常走神或是自顾自地微笑,我是交叉这些证词推断出或许她有心上人的。”
      宁素商舒了口气,但是紧蹙的眉头却并未因此舒展:“我当晚瞥见了一些实情,那名近侍的话……”
      左济宣心念电转,立马提起笔蘸墨从旁边取来空白的纸张,想要记录她说出的格外消息以及线索。宁素商见状微微放慢了语速:“那名近侍或许是宁家旁系的人,因为我总无端觉得他有些眼熟。我先前常年居住在代行府,也常常见到我二叔他们家带人过来走动,或许就是在这中间我们曾打过照面也未可知呢。”
      左济宣将这一条信息添在纸上,顺着她方才的话继续往下梳理:“若是排除了代行府中人后,确实有这种可能。那么我们现在就可以作出一个大胆的假设:”他抬眸看向宁素商,霎时间四目相对,“这名外侍本就对新任代行大人有所不满,而这名近侍的主子或其他指使者正巧是抓住了这个突破口,派这名近侍与这名外侍打好关系,而后就可以在适当的时机教唆她冲动行事。”
      宁素商赞许地点了点头,将方才趁他说话塞到嘴里的奶酥咽下之后才出言夸赞:“世子所想正是我之所想,眼下我能想出的合理解释同你方才说的大差不差,”她或许是因为与左清安的谈话更加大胆了些,补充打趣道,“某种意义上也算是‘心有灵犀’了?”
      左济宣不自在地轻咳一声,移开了与她相交的视线,连忙说了几句把话题拉回来:“那么眼下王上托付给我的任务便可以先告一段落,待明后日我再去青仪侯府一趟进行二次问询比对先前的证词便可以前去代行府沟通交换消息了,如此一来元宵佳节前夕便可回到王殿复命。”他顿了顿,眼下泛上了些笑意,“想必李夫人那边也早已有回信,刚好可以借这次机会带回来给你,也当宽宽心。”
      宁素商听到这话眼中也含了些笑意,倒叫左济宣多看了几眼,不过须臾间她又垂下眸子喃喃算着时间:“今日是年初七,明后日去青仪侯府走动走动,加上回来整理信息的空档,最早也要初十才能前去代行府了,或也可以借着今日送二公子离都的事情再整理一天思绪,年初九再前去青仪侯府,这样一来世子从我这里获得的消息也不会显得很突兀。”
      左济宣在纸上记着时间:“如此这般,大致正月十二日便可前去代行府,十三或十四日应回王殿复命,恰巧卡在元宵宣布前去东南巡边的人选之前的时间点上。”
      “正有此意,”宁素商侧了侧身换了个更舒服的动作靠在椅子上,“此时复命,或许就能顺势争取到去斯尼尔克-东齐边境的机会,如此一来世子就可以亲自去验证我说的那些线索的虚实。如若不成,那便需要再劳烦世子为我安排,我想亲自前往东齐打探消息。”
      左济宣这次并没有再拦她不去东齐,只是叮嘱道:“如若事情真的走到这一步,切记万事小心,我会安排人手暗中保护你,但就怕百密一疏。中原毕竟比不得斯尼尔克本土行事方便,万事都以自己的安全为第一,毕竟宁素月已经失踪了十二年,但是你还没有。”
      宁素商颔首算是记下了他说的话,两人一时之间竟无话。虽然是令人尴尬的诡异的沉默,但是他们任何一个都没有出言结束今天的对话,似是再多贪恋一会儿相处的时光一般。
      最终还是宁素商先出言打破了沉默:“对了,世子,既然对于我继妹的消息已经有了下一步的方向,那么在等待你向王上复命的时间,我还应做些什么好呢?”
      “这么一想确实没有什么在计划之内的了。或许只能等代行仪仗那边的消息才能做下一步准备。”左济宣揉了揉眉心,却也得不出什么有用的结论。
      两人便只能草草告别,各自去忙各自的事务去了。宁素商虽明面上并无什么安排了,但是她还是想趁着正月上京城人员流动大,各位贵族都忙得脚不点地顾不得加强对其他贵族的监视的机会再在上京城内多转一转,接触接触平民,放下自己先前一直不查的那种高傲去了解并理解现今斯尼尔克民间的一些想法也是好的。再说,她还是对宁素月的事情不死心,想再打听一些消息。
      左济宣起身送她出门,见她仍然沉思在冥想中,便兀自道了一句“失礼”,替宁素商将因走神而有些歪斜随意一搭在肩上的大氅揪住外面的绒毛正了正。
      宁素商本来身量就不如他,又穿着少年款的大氅,此时被他猝不及防揪了揪之后倒像整个人都在左济宣与衣物的包围之中了。她不觉有些脸红,侧了侧脸将那些会暴露自己心思的目光都埋到领子的绒毛中,却又忍不住偷偷抬眼瞧他一瞧。
      左济宣控制住自己的手不要发抖以免暴露自己的心思,一双眼睛全神贯注地盯在她的大氅上,有些后悔自己方才一时冲动的行为,又因离宁素商近了一些而感到欣喜。他发觉自己作出这些动作之后确实克制不住自己汹涌而出的感情,怕不是真的对这名自己的幼时好友、前任的代行大人存着倾慕的心思。定南侯府世子在其他贵族的评价中向来都是正直严肃的,公事公办的,他也早已习惯了分析前因后果与行为逻辑,但左济宣只觉得方才自己有些僭越的举动却不存半分理性与深思熟虑。
      他帮宁素商将大氅整理好之后也没舍得立马向后退几步拉开距离,而是依然保持着那副姿势垂眸同她告别:“这几日你调查辛苦了,回去之后好好休息,元宵之后还有许多安排需要去做。”
      宁素商借调整护耳的位置轻轻拍了拍脸颊,找回了些自己在他低沉的嗓音中渐渐熔断成黏腻一团的理智。她也出言道别,不过因为有些激动的情绪而嗓音略带沙哑,这听到左济宣耳中又是另一种感觉:“嗯,世子也要注意多休息。这几日要忙的事务繁多,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请务必分一些给我才是呀。”
      左济宣的喉结在他的立领下微微动了动,他常年宛若深潭般没什么波动的双眸中也染上些不易察觉的温柔之感,他沉声应道:“好。”
      元宵节当天是冬六九的第一日,故而整个冬五九便是左济宣与宁素商仍能忙于王上事务的时间。自年初六那日两人生了些嫌隙以外,年初七当天又将关系重归于好,后面的这几日也并没有再闹什么矛盾,反而是看起来显得更加亲密了些。
      此时正是正月初十的下午,左济宣前往青仪侯府还未归,宁素商便如前几日一般在他的书房中,一来借无人造访来掩盖自己的身份,二来也算等他归家。
      宁素商阖眼揉了揉太阳穴,本自己留在此处还有一个图环境安静的缘由,但她看向此时也在书房中一起商谈讨论怎么写信的左清安与左泊容,叹了口气。
      左清安这几日精神头一直不错,昨日便央着冉夫人放她出府玩儿去了。左泊容作为府内唯一闲着的人,自告奋勇领了照看左清安的任务。小姑娘正是爱玩的年纪,与她只相差两岁的左泊容更甚,故而俩人昨日在外逛到左济宣从青仪侯府回定南侯府的路上亲自去抓才意犹未尽地乖乖跟着他回家。
      左泊容和左清安回府之后各挨了冉夫人一顿数落,但是今天待到左济宣出府后,他们又合伙悄悄蹭到他的书房中找宁素商的麻烦,美其名曰“给二哥写信”,搞得宁素商对这两个半大少年真是哭笑不得。
      “所以你们正在构思的信呢?进度如何了?”宁素商叹完那口气之后正色,端出往年自己位居代行的那副架子,语气中带着的严厉果不其然骤然间镇住了两人,左清安噤声飞速往哥哥身后一藏,左泊容只能硬着头皮对着被他们勾勾画画但确实没有任何一句能称之为“信”的纸张干瞪眼。
      “回宁大小姐,那个,那个二哥巡边任务繁重,我们正在努力构思要如何落笔才更能宽慰他的心。”左泊容越编越熟练,待到他将整句话说完之后已经像是有了些底气一般在左清安身前站定了。
      宁素商看着左清安从左泊容身后探出头来拿委屈巴巴的眼神看着她,卸了架子起身朝这边走了两步:“说的倒是好听,拿来给我看看?”
      左泊容方才立起的底气霎时间又作鸟兽散一般迅速消失,向来行事毛躁冲动的他此时竟给宁素商看出来些扭捏之感:“啊,这个,我们二人的草稿登不得大雅之堂,怕是污了宁大小姐的眼。”
      宁素商握了握拳,又叹了口气:“好了,那么害怕作甚,我又不是你们的夫子,作为暂居者反倒应是遵从主人的意见才是。”
      左清安在与她交谈过后,有些自来熟一般敢和她说一些左泊容看来很“僭越”的话。只见她虽还抓着哥哥的冬袍,但已经把整个头都探了出来:“可是,谁又敢真正把前任代行大人、现今大哥的贵客当作客人使唤呢,风雪之神在上,我们敬您还来不及呀。”
      左泊容微微转头嗔她一句:“你这话已经是不敬了。”宁素商却没否认,又坐回到座位上,笑盈盈地开口将话题又转回到信笺上:“这写信呢,依我之见,还得让左小姐亲笔才是。”
      左泊容见她收起了那副往昔祝祷时的严肃圣洁之相,心下也松了口气,他带着左清安也坐了回去,点点头同意宁素商方才的论调:“对,母亲先前也这么嘱咐过我,毕竟二哥他最最偏爱小妹了,如果让小妹亲笔,一来会比我们写更让他高兴,二来也表示小妹在府中过得很好,不必忧心我们会不会欺负她。”
      左清安听到这话抬起双臂抱在胸前,撇了撇嘴吐出不小心吃进嘴里的头发:“我二哥他就是想得太多,府里除了大哥谁还能管住我?父亲来了都不好使。”不过须臾间小姑娘的眉眼间又染上了些落寞,说到最后甚至带了些急切,“不过我倒也能理解他,毕竟我对我娘亲已经没有什么印象了,但是他不同。他、他还那么有才,奈何上面一直有大哥压着,他只是,他只是有些不甘心,本性真的并不坏,真的。”
      宁素商知道这种时候无须自己插嘴,便静静听着左泊容的发言:“小妹你不用多说,我和大哥心里都跟明镜儿似的。二哥他就是想得太多,不过你平常也多劝劝他,咱们几个真的没必要像平远侯府那般搞得就为争那一个位置一样。”
      左清安闷声点点头,此时她竟是难得的安静。不过脆弱只是须臾,她又将注意力放回到信件上:“所以快帮我想想怎么跟这个死脑筋写信啊啊啊——!”
      宁素商冷眼看着左清安的举动,只觉她似是在用这幅没心没肺的模样掩饰着自己内心深处潜藏着的浓浓的不安。或许可以等左济宣回来同他说说,宁素商想着,左清安从小便没了亲娘,虽说胞兄对她疼爱有加,但终归还是不能对少女细腻的心思观察得那么细致。剩下的人到底说来还是不如左淮宽亲近。
      她默默在心中记下这件事,也加入了他们兄妹二人打草稿的队伍中去。一番指点和讨论过后,时间也渐渐匆匆流走,待到宁素商满意地看着一稿总算被磨出来之后,窗外已将将日暮。
      晚膳也是被两位兴致正浓的小主子做主改成了晚食直接送进了书房。将稿子完成后,三人都坐回到座位上小憩,却听得门口守着的言默敲门似是有事要秉。
      左泊容直起身子唤他进来,询问道:“言默,何事?是兄长要从青仪侯府返回了吗?还是夫子催我的功课了?”
      言默摇摇头,他的语气中含着焦急的情绪:“都不是,是侯爷晚膳后精神头不错,听说主子和小小姐在世子书房内写信,想要过来看一眼,估摸着时间他已经要过来了。”
      宁素商闻言脸色一变。虽说自己与定南侯府的同辈们相处得还不错,但是定南侯本人可是不折不扣的保守拥王派,他对自己这个代行也仅仅限于尊敬,若是在他大儿子的书房中猝不及防见到自己,怕不是场面就难以收拾了。
      左泊容也是面露难色,他当机立断立马转头同宁素商说道:“不知道父亲已经走到哪里了,宁大小姐现如今再出书房怕不是会被父亲身边的近侍外侍瞧见。”
      宁素商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她的眸中不带半分玩笑之意:“从书房绕到我暂居之处只有唯一一条路,如若狭路相逢难掩身形,眼下只能在书房中暂时躲避了。”
      左清安适时发表着自己的看法:“不能躲在大哥桌子后,父亲只要坐到主位上就会发现宁大小姐的存在。榻上也不安全,屏风上会映出人影。”
      左家兄妹束手无策之际,宁素商还在强撑着自己冷静下来思索可以应对的方法。但是一个接一个方案的否定让她感受到了仍在平兰逃亡时的那般紧迫之感。
      可怖的寂静中,定南侯的外侍扣响了左济宣书房的门扉。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章第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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