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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2、江北地税 ...


  •   另一头,江北地税分局新办公楼完工。
      虽然封顶仪式办下,可距离搬新办公楼,尚有时日。人未搬进新楼,分局迎来了两名大学生的转正。两名大学生,一人省财院毕业,名叫杨诫春;一人川大毕业,名叫陈锁安。
      大学生们的成长,令于存富欢天喜地。
      新人让分局打破原先的个位数,上升为两位数,并且成了典型的“三三”制,也就是老、中、青平分秋色,算是与国税分局打个平手。
      他的分局长,多了“兵多将广”的豪气。
      一段时间以来,他不再再看谷文武脸色。
      于谷文武而言,坦白说,人人对他“顾问”自居的老同志怨言很大。
      他拿着高工资,享受高待遇,同事们不服气。
      这就招致像谷文武资历的老员工,领导们表面尊重,实际上不一定重用。人人叫他“顾问”,实则虚名,可真正的提拔,绝不考虑。
      时间一长,谷文武成了昨日黄花。没了上升空间,只有无可奈何地走向边缘化。
      谷文武一时多了“破罐子破摔”。遇到难啃的骨头,能推即推,什么借口好使,便用上了什么借口。
      他一会推托说眼睛老花,看不清;一会说身体不好,要上医院,溜之大吉。
      与他年龄相仿的王兴正,跟着说他老了,精力、脑力,体力大不如以前,跟不上了。于存富强装笑脸,陪着笑,恭维着,让他去干手头的工作。
      分局里来了大学生志,却没有多余的宿舍。一伙人挤在老房子像是压缩饼干一样。没有办法,于存富只有将自己的宿舍让出来,让两人住了进去。
      小伙子们住惯了大城市,住不惯低矮的老房子。两个人挤在十平方米大小的房间里,满是逼仄。
      只有一点,那就是如今年代,一群收税人,却住在古旧的老宅,陌生的江北老城,让年轻人好奇。
      为培养新人,于存富不敢轻易大意。他物色着人,最终把人交给马文龙。临了,他不忘耳提面命,让马文龙带好新人。
      马文龙带了新人。
      马文龙今非昔比,由过去的毛头小子,过三十而立,由分家前的征收内勤,成了外勤的得力干将。让他当上小伙子们的师傅,再合适不过。
      与分局的其他人相比,马文龙年富力强,科班出身,背地里又有与张家善的铁哥们关系,令人刮目相看。张家善人在县城分局分局长岗位、很快将是县地税局副局长人选。这一背景,让于存富对马文龙多了赏识,关注着他,准备将他纳入了下一步提拔的考察对象。
      地税分局的地方税种小而繁杂,工作零星而繁琐。
      县税务局的业务股室,隔三差五,来了人。他们一会是让分局清理房、土两税,一会又让干部进村,去清农村的拖拉机营业税。走马灯似的工作,件件压得马文龙喘不过气来。
      除了清早到分局歇口气,余下的大部分时间,他奔跑在江北的各个角落。
      这天,马文龙带上杨诫春、陈锁安,前往下海湖边的酒店工作。
      三人要去往一家酒店查税。
      一大早,县税务局特意早早打来了电话,要分局联合检查。
      坐进马文龙车子的,还有谷文武。他管个体,可一听说马文龙要去酒店,来了精神,上了三人的车。
      吉普车在驾驶员朱瑜的驾驶中,去了下海湖边。
      下海湖风光秀丽,迎来了旅游业突飞猛进。
      旅游业的方兴未艾,热了酒店。
      几年时间不到,下海湖边酒店、高楼连点成片。多家财大气粗的投行,瞄得得天独厚的旅游资源,在湖边兴办酒店。三星、四星,甚至五星级酒店如雨后春笋,在湖边山色中,星星点点,点缀其中,商机无限。商机给酒店,带来了滚滚财源。
      四人的吉普车驶进湖边一家酒店。
      酒店由建设银行投资兴建,坐拥湖边山色,游人如潮。车子临近酒店,人满为患。吉普车不时避让人群,缓缓前行。
      酒店周边的独山村,少了过去的人少车稀模样,人头攒动。酒店起名“阳光谷”,沿湖铺了一层细细白沙,让沙滩、蓝天、碧水,流连忘返,吸引了慕名而来的游人,四处人山人海。
      小商店、小吃店,旅游产品销售店,保健按摩店,一应俱全。
      与曾经空寂的湖心小山隔湖相望,湖边满是五颜六色的太阳伞。
      宾客们神情惬意,在湖心小山与酒店间湛蓝的湖水间,荡起摩托艇、脚踏艇,星星点点,全是消暑玩水的靓女帅男们。特别一对对披着婚纱、身着礼服的新人,摆弄风姿,在摄影师的相机“咔嚓”作响中,拍着婚纱照,给湖边带来一抹别样喜庆。人人在阳光海滩,流连忘返。
      酒店人气满满。一个个休闲度假的游人身着泳衣、泳裤,有说有笑,在湖光山色中摇曳身姿,看得谷文武的两眼直愣愣的。他来了精神,贪婪地看向妖娆的女人,调侃身边的大学生:
      “锁安,诫春,你们说这些女人漂不漂亮?”
      陈锁安不知道谷文武好色的毛病上来了,附和了几句,谷文武眉飞色舞:
      “你们学生就是没见过世面,不敢说实话。要我说,哪个不是大长腿、柳叶眉,丹凤眼,樱桃小口一点点?”
      马文龙不想谷文武口无遮拦,打断了他:
      “老谷,你别一看到漂亮女人就色心不改,污染了年轻人。人家还没有结婚呢!”
      这话管用。谷文武不说话了。
      车子缓缓沿湖走了一圈。三人前脚刚进酒店,县局股室人员后脚来了。
      双方碰了头,在酒店财务室坐定,酒店经理热情赶到。
      这天下午,几人抽查了酒店扣缴的“特殊群体个税”。财务主管报出了名单,报出与酒店的小姐名单,交众人审查。
      小伙子们懵懂,不知什么是“特殊群体个税”?
      看着年轻人转不过弯来。一阵忙活过后,小伙子恍然大悟:原来所谓的“特殊群体个税”,又名“小姐税”,收的是“劳务报酬个人所得税”。这事怪新鲜的!
      当晚,几人在酒店吃过饭,深夜之后,这才各回各家。
      这一晚,马文龙为谷文武付了两千元钱。
      对着其余的几人,马文龙左教诫、右嘱咐,不准将此事说与外人。
      回了老丈人罗家,马文龙不敢声张。家里一片安静,满是梦乡的气息。他不再洗脸洗脚,蹑手蹑脚,进了卧室。正在悉嗦着脱衣,罗巧芬醒了。她长长地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
      “小龙,都几点了,才回来?”
      马文龙极力掩饰着自己,说是累坏了,接着又叹了口气,道:
      “哎,有什么办法,要是不为了这几文工资,何苦这么一天到晚地忙?累个半死。”
      “你也少积极。工作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事。”
      正要关灯,以黑夜来掩饰自己的惊慌,罗巧芬掀了被子,露出白花花的腿,压在他身上:
      “是不是又去酒店会什么人了啊,深更半夜的?”
      这话像是一颗针一样,戳中马文龙神经。他像是做错了事的小孩,心头一惊,却装出了蛮不在乎的腔调:
      “哼。不选下班时间去,人家小姐不上班,怎么查‘小姐税’?没有办法的事。你以为我愿意?”
      “那我得闻闻,你是不是沾了哪个骚狐狸的味!”
      说着这话,她整个人压上他,在他身上闻来闻去。
      灯关了。马文龙整个人像是被掏空了。
      他不明白,国、地税分家后,以前那种上班、下班,每天陪在罗巧芬身边的坦然,为何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水与火的边缘。一边是安静祥和的家,老婆孩子热炕头;另一边,则是灯红酒绿的刺激,以及刺激之后的空虚,眼下,还多了罗巧芬的敏感。他得说着违心的话,编着连自己也觉得脸红的谎言。这样的日子,如同做贼,他甚至不知道究竟会有多长?不安的气息,上了心头,一点点将他吞噬。
      另一头,两个年轻人架起醉酒的谷文武,回了赵家巷道老宅。
      第二天,几人看到谷文武平安无事,人人长舒了口气。
      谁也没再提及头晚的事。
      是谷文武主动找上马文龙,还他钱:
      “头晚是你给我出的钱?派出所的完全是在瞎扯淡、和稀泥!诺,钱还你。两千,你数一数。”
      想着头天晚上的事情,马文龙的好奇心上来了。他问:
      “老谷,到底怎么回事?”
      “我跟小姐跳舞。小姐介绍,她们有几个头牌,问我要不要体验下?还说头牌什么技术很好啊、漂亮啊,是川妹子啊,反正一堆话,说得我好奇,就去了。”
      “那后来呢?”
      “我以为酒店的虎鞭酒厉害,心熊熊的,叫了头牌。头牌也不咋地。我让她们给我按摩。按着按着,我睡着了。等我被她们叫醒,我问她们收多少钱?她们说要收我两千块!我跟他们理论,说我的钱是大风刮来的,你们怎么不去抢啊?对方硬说我白嫖不给钱。我说我就请人家给我做个按摩,哪来的白嫖?她们不听,说是要请派出所的来。我说,派出所的就派出所来的,谁怕谁啊!结果,派出所的来了,你们也找到了我。结果,你就出了这冤枉钱。”
      马文龙笑了笑,不再说话。
      他记得,头天他们一直查账查到很晚。经理来了,向众人道过辛苦后,众人去吃工作餐。餐厅酒菜上桌,经理亮出了一壶酒:
      “诸位,我请大家喝我珍藏的虎鞭酒!”
      看到酒,谷文武来了精神:
      “我说,你这虎鞭酒不知是真是假?喝下你的虎鞭酒,能不能乐一乐?”
      县局的调侃他:
      “老谷,你不是一直说‘远瞟近赌’好吗?怎么,兔子还吃上窝边草了?”
      谷文武大大方方:
      “不吃窝边草的兔子,是憨兔!那是没有碰上有姿色的。要是碰上有姿色的,我是‘宁肯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所有人大笑,喝了酒。
      之后人人在经理的邀请下,去了歌厅。
      在歌厅,人人一展歌喉。
      唱累了,县税务局的走了。
      歌厅灯红酒绿,将包房摇曳得恍惚。
      剩下几人,在包房里东倒西歪,醉意阑珊。
      包房突然来了一队衣着清凉的年轻女士。她们来后,经理出了包房。
      女士们紧挨男人坐下,叫着“先生”,嗲声嗲气,是外地口音。喝疯了,酒成了“交杯酒”;有的干脆叫着“再喝一杯,不醉不归”,开始热舞。
      酒至正酣,靡靡舞曲中灯光昏暗,全是暧昧气息,遍布荷尔蒙味道。实诚的马文龙和小姐跳了热舞;而谷文武与小姐们投怀送抱。
      场面愣了杨诫春与陈锁安。马文龙自嘲:
      “嗯哼,没有办法的事。谁叫我们干的就是这一行呢!就像人家说的,警察与小姐,上辈子是一对冤家。公安管小姐,警察不和小姐打交道,谁信?既然都背皮了,哪有收音机别人听着,壳自己背的道理?你们放开点,找个放松放松。看上谁了,也跟人家谈谈心!”
      杨诫春与陈锁安面红耳赤,坐不住,走出了歌厅。
      二人准备在院子里透气。歌厅沉浸在温柔乡里。小伙子想走,却无处可去。“三陪”早有耳闻,今日算是开了眼。
      两人没走多远。一转头,杨诫春看到前方有个熟悉的人影,是谷文武。他不知什么时候与小一人出了包房,走在夜色中。杨诫春好奇,凑近陈锁安,说,
      “兄弟,怎么还兴这个呢?”
      陈锁安没看清前方的是谷文武,不知他说什么,问:
      “什么,哪里?”
      “那,那!”
      顺杨诫春所指,陈锁看清楚了,是谷文武。
      “呃,怎么这么乱!”
      夜深人静。杨诫春与陈锁安沿着湖边转了转,回了酒店。
      再找同事,马文龙、朱瑜已在总台。
      清点人数,不见了谷文武。
      几人准备再等他一会。
      可左等右等,不见谷文武。时间不早,有人问:
      “他该不会出事了吧?”
      杨诫春猛然想起谷文武和一人在一起,道:
      “他不会玩大了吧?”
      正说着,有保安来了。保安人从外头进来,在向他们招手:
      “你们几个,过来!”
      几人一惊,问:
      “怎么了?”
      “跟你们一起来的,是不是有位叫姓谷的?他被派出所的给扣下了。”
      “什么?”
      “有人说他白嫖不给钱。”
      几人赶紧往酒店的派出所岗亭赶。
      人进岗亭,人人见到了谷文武。他耷拉着脑袋,被一旁的民警虎着脸盯着。日光灯“滋滋”作响,民警一脸铁青。看来,双方闹了不痛快。
      人人冲谷文武道:
      “怎么了,老谷?”
      “我喝多了,搞不清他们说我什么。”
      一伙人哭笑不得,问民警,民警让他们问老谷。问了半天,总不出所以然,马文龙气急,大了声:
      “老谷,你倒是好好说,你究竟要干嘛?”
      老谷舔了舔干瘪的嘴唇:
      “我口干,想喝水。”
      一伙人哄声大笑。民警被老谷逗笑了:
      “老同志,要不要我叫人过来,再给你松松筋骨?”
      “按摩啊?按摩的话,就不消了。我按了一晚,差不多了。”
      一伙人笑。笑够了,马文龙知道摊上事了,他怕传出去不好,问民警:
      “这事,能私了吗?”
      “肯定。”
      “那,多少钱?”
      民警伸出两个指头:
      “人家要这个数。是你们这位老同志不给,才扯到我们这里来的。”
      “行吧!给钱。你们回去,好好教育教育这位老同志,让他清醒点,别装糊涂,以老卖老的。”
      马文龙做主,给了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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