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师》小飞侠

1、(一)幼年求师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一阵童音从这间简陋的草室里传了出来，原来这里是这个小山村的私塾。
　　这个位于大山脚下的陈家村，不用多问，这里的一百多人家，大部分都是姓陈的。这里的都是些靠天吃饭的，日出而做，日落而息，生活虽然艰苦，但是在这个乱世中，倒也不失为一个世外桃源。别小看这个小小的村落，其实这里也有很多藏龙卧虎之人。

　　就拿眼前这位私塾先生来说吧，他可是前朝的大学士。不过自从前朝灭亡后，他不愿意为新君效力，便隐居在这个小小的村子，以教书为生。这些村民又有谁能想到这个瘦瘦黑黑的老头子竟然曾经是以探花出身的学士——李崇。

　　李崇双耳听着这些孩子们的读书声，手里没有闲着，一手漂亮的柳体跃然纸上：归来兮，田园将芜胡不归！既自以心为形役，奚惆怅而悲痛？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实迷途其未远，觉今世而昨非。
　　这是陶渊明的《归去来兮辞》，李崇细细地读着，轻轻的摇着头，又有谁能知道，也许当年的陶渊明也不是心甘情愿的隐居吧。就拿他李崇来说，还有满腹的才华和学问来不及施展，可是现在却…… 算了，他苦笑了一下，现在还想这些有什么用呢。现在也未必不好啊，其实自己耿介正直的性格与那些所谓的官场之风格格不入，不然的话，以自己的才华也只能做个有名无实的学士而已。现在终于也可以种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了。

　　李崇苦笑一下，放下手中之笔，站起身来到这些孩子中间，说道：“今天就先念到这里。下面你们把今天读的这些写下来，之后就可以回家了。”
　　这时候，他突然看见窗户外面好像趴着个人，他一回头，那人缩了一下，又不见了。李崇觉得有点奇怪，便从学堂里面走出来，就看见一个小孩蹲在窗户下面，手里拿着一根树枝在地上划着，脚边还扔着一只竹篓，里面好像是打得猪草。

　　李崇慢慢走到那孩子旁边，“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那孩子嘴里边念着边在地上写着。李崇看了觉得挺有趣的，便说道：“你想读书吗？”
　　那孩子没料到有人，显然是被吓了一跳，扔下树枝就想跑，却因为动作太急了，一下子摔在了地上。李崇忙扶起那孩子，替他拍了拍身上的土，柔声说道：“不用怕，你是不是很想读书啊？”
　　那孩子点点头。李崇笑着说道：“既然想读书，怎么不进去和大家一起读啊？”那孩子默不作声。看来是个贫苦家的孩子，李崇心里想，便说：“是不是家里没钱读书啊？”孩子轻轻的点了点头，李崇叹了口气，看了看地上的竹筐，说道：“这样吧，我不收你学费，你每天给我打一筐猪草如何？”

　　那孩子像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抬起头，睁大了眼睛看着李崇。李崇笑着摸着孩子的头，以为孩子一定会欢天喜地的，谁知道那孩子又垂下头，摇了摇。李崇有点不解了，问道：“你不是喜欢读书吗？为什么又不愿意了？”
　　那孩子细声说道：“人家说女娃不可以进学堂的。”李崇这才注意到，面前的这个孩子原来是个女娃。虽然在一些大的城镇里，女娃也是可以读书识字，不过那也是有钱的人家自己请来先生，在家识一些字，读一点烈女转之类的。在这样的山村里，男尊女卑的思想更为严重，女人只要会洗衣做饭生孩子就行了，用不着识文断字的。
　　李崇叹了口气。那女娃对李崇鞠了一躬，抓起脚边的竹筐就跑了。李崇看着那女娃的背影，叹着气回去了。

　　第二日，李崇讲课的时候，又看见那女娃扒着窗台在听。算了，就让她听去吧。李崇没有在意。下学后，李崇拿着书本从学堂里走出来，却发现窗台下面规规矩矩的摆着一筐猪草。
　　第三日、第四日，接下来日日都是如此，那女娃每天都会来听讲，每天都会留下一筐猪草，风雨无阻。李崇被这个小女孩感动了，还没见过如此爱学的孩子。

　　这天李崇却发现那孩子没有来听课，这让他觉得很是意外，连在给孩子讲书的时候，都不时地注意着外面，不过到了放学的时候，也没见那孩子的踪影。李崇就问学堂里的那些孩子，可是没有一个人知道那女娃的来历。
　　正当李崇锁了门正要走的时候，远远的就看见那女娃背着一个竹筐，一崴一崴的向这边走来。李崇忙走近了一看，就见那女娃脸上挂着好几道血痕，身上的衣服也被刮破了很多。

　　李崇忙上前问道：“你怎么了？”那女娃见已经放学了，显得很是失望，小声说道：“对不起，先生，我今天没有打到猪草。”
　　李崇问：“你是为了这个才弄成这个样子的吗？”那女娃点点头。李崇怜惜的用袖子轻轻的擦着那孩子脸上的伤，说道：“其实你不用每天给我送猪草的。”李崇一转念，想到说：“既然你这样想读书，这样吧，只要你父母同意，你就可以来读书。”
　　“真的？”那女娃睁大眼睛看着李崇，李崇笑着点了点头。那女娃高兴的冲着李崇一鞠躬，就向远处跑去。

　　傍晚的村子里已经开始看得见升起袅袅的炊烟，这个正是各家生火做饭的时候。就见靠着山脚下，孤零零的立着两间茅草房，房子周围用篱笆疏疏的围了起来。就见院子一角的厨灶前站着一个妇人打扮的女人。
　　那女人看上去已有二十五、六的样子，虽说是做农妇的打扮，不过仍掩饰不住她的清雅秀丽，不同于一般的农妇。这正是那女娃的母亲，大家都唤她做林家娘子。她夫家姓林，他们都是从外边搬来这陈家村的，不过她丈夫已于几年前病逝了，剩下她和孩子，孤儿寡母的。日子过的也极为不易。

　　这林家娘子未成亲前也是大家闺秀，琴棋书画也都有涉猎，不过后来结识了日后的夫君，两人私奔至此。从此一双芊芊素手，早变得粗糙不堪了。不过日子虽然苦，她倒也安之若素。
　　她正忙着烙玉米饼，就听见女儿的叫声，她刚一转过身来，就见女儿已经站在她面前了。

　　不过女儿的模样把她吓了一跳，心疼的责备道：“你这是做什么去了，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不过女儿却丝毫没有在意母亲的责备，兴奋得说道：“娘，先生答应让我进学堂读书了！”
　　林娘子听到女儿这样说，吃了一惊，说道：“你说什么？什么先生？”
　　“就是村里教书的李先生啊，他已经答应让我进学堂读书了。”女儿看着母亲，说：“而且他说不收我钱，只要我帮他打猪草就可以了。”
　　“可是你一个女孩子家，怎么可以和那些男孩子一起读书呢？”看着女儿高兴的样子，她也不愿意泼女儿冷水。不过在这个闭塞的小山村，还是不要被人家说闲话的好。
　　“可是娘，我真的很想读书。先生说，只要你同意就好了。为什么我是女的，就不可以进学堂啊？”
　　面对着女儿的责问，做娘的确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蹲下来，轻轻抚摸着女儿，问道：“你真的很想去读书吗？”
　　女儿很用力的点点头，说：“我很想去。娘，你就让我去吧。“
　　“那好，娘让你去。”
　　“真的？娘？”
　　林娘子笑着点点头，不知道这样的决定对女儿来说是好还是坏。

　　第二天，李崇刚来到学堂门口，就看见那小女孩已经站在那里了。李崇笑着问道：“你父母已经同意了？”
　　“是啊，我娘说我可以读书了！”
　　“那好。”李崇摸着胡须点点头道：“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林清扬。双木林，清水的清，飞扬的杨。”
　　“噢！”李崇听到小女孩的解释，不由得说道：“林清扬，婉若清扬。这名字是你父亲给你取得吗？”
　　“不是，是娘给我取的。我爹在我出生前就已经去世了。”
　　李崇看着这眼前的小女孩，看来她的母亲也是个读过书的人。李崇笑了笑，说：“那我们就进去了！”
　　林清扬笑着应了一声，跟着李崇步入学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