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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第七十七章 我们回家吧 ...

  •   纪念从来都不知道,生活可以如此悠闲而安逸。
      在凤凰的日子,两个人并没有什么花钱的地方,通常四五天吴筝才会去赚些生活费,其他的日子,两个人都悠闲的赛过活神仙。在江边漫步,一遍遍走过铺着青石板的街道,坐在江边的小店要一壶茗茶慢慢的品,时间似乎都不再流动。

      到了苗家人赶集的日子,四面八方的苗家人都会在这一天,背上大大的竹筐,带上自家的货物,来这里聚集。吴筝和纪念也会去凑热闹,坐两块钱的小公交,就到了附近的集市。
      来赶集的多是年纪稍长的老婆婆,穿着绣花蓝布的苗家衣服,头上缠着高高的一坨蓝布头巾。听当地的苗家妹子说,苗家女人在家里的地位越高,那蓝布就缠的越长。吴筝和纪念蹲在路边,吃一块当地的桐叶粑粑,对比着那蓝布头巾,饶有兴趣的争论着来来往往的老人哪一个地位比较高。

      附近的苗寨也去过。不跟旅行团,自己坐一辆公交,再走几里的山路,走进一家苗寨。房子都是石头堆砌,天然而古朴,隐在高大的树木里,别有一番韵味。
      两个人牵着手走在只容两个人经过的石头路,是不是有几条野狗玩闹着经过,村子里的年轻人都出去打工或者下地,只有老人留在家里,在小院子里做着针线活。

      苗家人好客,两个人的午饭在一户人家解决。女主人热情的招呼着,取下挂在屋门口的腊肉,切一块下来,再炒两盘当地的独有的野菜,吃一口,就是满口的乡土气息,再配上自家酿的糯米酒,真好似神仙一样快活。
      女主人无论如何也不肯要饭钱,吴筝就买下一堆刺绣和银饰,没有多少钱,女主人却高兴的乐开了花,指着后山说那里风景奇美。

      饭后,两个人悠悠闲闲的向后山走,路过好几片耕地,有男人高唱着山歌,光着膀子在地里拉着水牛犁地,悠然自在。放眼望去各种各样的绿色,看着就心情大好。
      绕过一座小山,一片如同世外桃源一样的山谷立刻映入眼帘,谷底的清涧,翠绿翠绿的似乎静止,如同一块暖暖的玉。吴筝和纪念顺着山上的小道下了山,径直走到潭边,这才听得到潺潺的流水声。

      整个山谷除了吴筝和纪念,再没有其他人,静谧而温馨,只有大自然的声音。
      两个人在潭边的草地上仰面躺下,太阳暖洋洋,不由自主的就闭上眼,享受着这安宁。
      一直这样安逸的走到生命的尽头,也不错呢。

      两个人在凤凰呆了足足有一个月,才顺着小城镇一直游玩到张家界,在三千奇峰拔地而起,八百溪流蜿蜒纵横的张家界里玩了七天,逛遍了大大小小的所有山头,才又到长沙。
      快入冬温度渐冷,两个人一商量,径直买了去云南的车票,去了四季如春的昆明。逛过石林九乡,就跑到期望已久的云南大理。

      大理这座小小的古城,似乎半个小时就可以走完,游客不多,干净而安静,从苍山流下来的泉水穿过古城直入洱海,三塔在古城不远处矗立,风花雪月的动人传说让这个古城满是浪漫的感觉,而梅子酒饵块乳扇砂锅鱼一大堆小吃,还有各种各样从未见过的水果,更是让纪念和吴筝都爱到了骨子里。

      于是又在大理长住下。
      吴筝经验丰富,一首弹唱立刻高薪入驻一间酒吧,每晚抱一把吉他,一个人坐在舞台中心自弹自唱,酒吧里来自全球各地来的顾客都是如痴如醉。纪念把两个人一路上攒的几千块钱投进股市里,日日端着笔记本盯着K线图,没有两个月最初的投资几乎翻了番。

      恍然间就过了四个多月。
      关于好似上个世纪的事情,只有刚刚离家的时候,纪氏宣称纪念出国深造,大孙子纪淳让出手中所有股份。还有前几天,关于孙云远的案子一审终结,判了无期徒刑,孙云远没有上诉,倒是出乎纪念的预料。照片里的孙云远剃了寸头,目光却清明,似乎回到了学生时候。纪念一遍一遍的看着这个新闻,心里又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了。

      两个人本以为生活就会永远这么平静下去,直到十二月底的一日,下了班的吴筝拉着纪念的手有说有笑从酒吧里走出来,没走几步,居然看见纪赟从阴影里走出来,安静的看着纪念和吴筝。
      两个人都怔住了,吴筝下意识的护在纪念身前,皱起眉心,看着纪赟。纪赟似乎刚刚才到,还抱着厚厚的外衣。这个男人照例的一脸忧愁,而且眉宇间的愁云似乎更浓了。

      三个人在大理清净的几乎空无一人的街道里对视了许久,纪赟才对着吴筝点点头,然后看着纪念缓缓说一句:“念念,回家吧。”
      纪念绷着脸不说话。纪赟轻叹一声说:“家里的人天天四处的找你们,一个月前有朋友在这个酒吧看到吴筝,我本来也不想来找回你们。”

      纪念轻笑一声,说了不想找,为什么又出现在这里?
      纪念并不把纪赟放在眼里,难道这个男人还准备用绳子把她绑回家么?她拽了如临大敌一般满是紧张的吴筝径直走开,经过纪赟的时候,不屑的说一句:“我既然离开了,就没准备再回去,爷爷来了,也别想拉的动我。”

      纪赟转了身,一个大跨步追过去,拽住纪念的胳膊,紧紧的皱着眉,看了纪念许久,才沉声说道:“你父亲肝硬化晚期,已经住进医院了。”
      没有人的街道静的似乎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吴筝飞快的看了看纪念,握着纪念的手下意识就紧了紧。纪念也有些呆滞,看着纪赟,一时间竟然没回过神。
      纪赟继续说着,眉心皱的更是紧:“才发现的,医生建议立即做肝移植,但是,家里人的肝脏都不合适,□□紧张……病情又不允许长期等待。念念,不管你有多恨他,回去看看他吧。”

      纪念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甩开纪赟的,甚至她有没有说“他的事,与我何干”这句话,她都不记得。
      只是晚上回到住处,站在淋浴下的时候,心里忽然如同漏了一个洞似的空起来。
      肝硬化,肝移植,涉及到医院,似乎都没有什么好事情。

      那个人,明明从小到大除了呵斥她伤害她什么事情都没有做过,怎么她还是有点难过?
      她一直是想努力恨着那个人的。努力,用尽全力的恨他,恨他对自己的不理不睬,恨他对自己的一次一次的伤害,恨他的所有所有。

      可是忽然有人告诉她,她一直恨的这个人有可能就要从世界上离开了,她怎么忽然害怕起来了?
      她不想承认,她是想让那个人好好存在着的。只留给她一个存在就好。
      可是,他怎么忽然就生病了?还生这样重的病?怎么他忽然就不让她恨了,和她从未见过母亲一样什么也不给她留下?

      纪念洗完澡,颓然的走出来,正对上吴筝满是担心的眼神。纪念轻轻的笑着,拍拍吴筝的脸颊,然后自顾自的去吹头发。
      她忽然觉得好累,忽然不想说话。
      怎么离开了这么久,一直没有消息的纪家人,一出现就带给她如此爆炸性的新闻?

      夜里躺在床上的时候,纪念背对着吴筝侧躺着。关了灯,吴筝从后面抱住纪念,轻声说着:“念念,我们回家吧?”
      纪念埋着头不说话,她不知道说什么,回去又有什么用呢?而且回去了,她们还离开的了吗?纪博还会那么轻易的放她走吗?

      吴筝无声的又凑的更近了,脸贴在纪念的后背:“念念,亲人是永远不可以放弃的。不管我们跑多远,亲人都是亲人啊。”

      熟悉的话又从吴筝嘴里说出来,纪念忍不住无声的笑起来,转了身抱住吴筝,一下一下抚着吴筝光滑的脊背,沉默了许久,叹口气略有些无奈的说:“回去也没用的……”顿了顿,才又说,“他是O型血,我是A型,什么忙也帮不上的。”

      吴筝没再说话,只是在黑暗里抱紧了纪念,轻轻的说:“先睡觉吧。”说罢就柔声唱着一首摇篮曲。
      纪念心里有些酸,仍然努力的微笑,闭上眼,在吴筝轻柔的歌声里放松,放松。
      回去,有什么用呢?那个人,见了自己除了讨厌还是讨厌吧?帮不上任何,还让他心情不好,又何必呢。

      次日清晨,吴筝说是酒吧有事一早就走了,纪念百无聊赖的端着电脑坐在小阳台的躺椅,看着电脑屏幕上的曲线上上下下。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不知道想些什么,空落落的难受,她拼命让注意力专注在屏幕的数字,红色,绿色,不断变动。
      好不容易熬到中午,纪念掏出手机来,刚准备给吴筝打电话,吴筝就推开了屋子的大门,气喘吁吁的跑进来,冲纪念笑一笑,就开始七手八脚的开始收拾东西。

      纪念还保持着在躺椅上的姿势,身体却蓦然僵硬了,她看着在收拾东西的吴筝,已经意识到她们的下一站是哪里,却仍有些不想相信。
      她始终都没有动,只是看着吴筝,看着吴筝一刻不停的收拾着两个人的东西,杯子,书,画板,毛巾……

      直到屋子里干干净净的像是两个人从来都没有住过,吴筝才走过来,拿走她怀里的笔记本,满是笑意的眼睛看着她,然后俯下身子,吻她,干净的吻她。只是用柔软的嘴唇轻轻的蹭过,像是羽毛拂过。
      纪念一动不动,任由吴筝轻轻的吻。
      然后听见吴筝柔声说着:“回家吧。”

      纪念仍然不说话,只是看着吴筝,顾盼生辉的眼睛现在竟然如同纪赟一般染上了沉郁。
      吴筝笑容有些僵,却仍然努力的笑,握住她的手,不间断的说着:“我早上去辞职了,幸亏酒吧工资结算是按日算,而且当初就说过可能随时会走,要不不知道该亏多少呢。房子刚刚我也退了,老板娘也很好诶,多交的钱都退了呢。你爱喝这里的梅子酒,我已经买了两桶寄回去了。刚刚还去苍洱春里买了份你爱的田螺,可以一会路上吃……”

      吴筝一直笑眯眯的絮叨着今天早上她做的收尾工作,似乎一停下来,就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现在的局面。

      明明吴筝没有告诉她一个字就擅自做了这一切,但纪念却生不起一点气来,她深深知道,如果告诉她,征求她的意见,她是一定会拒绝的。
      吴筝总是那么了解她,知道她的一切所想,这样自作主张的决定,算不算是给她找一个个台阶下?虽然她不想承认,虽然回家对于那个人也毫无用处,但她确实,是有些想回家啊。

      她很久很久都没有细细的看过那个人了,对那个人的所有印象,似乎还停留在小时候,自己仰着头看着高大的他,甜甜的叫一声:“爸爸!”然后换来一个冷眼。
      那时候的他高大而冷毅,冰冷冷的似乎永远无法接近。后来呢,现在呢,那个人变成了什么样子?怎么她什么都不知道,一点点过程都没有,就有人告诉他,那个人有可能很快就不在这个世界了?

      吴筝紧紧握着纪念的手,穿过一条条大理熟悉的街道,径直走到唯一一条通车的路上,上了停在路边的出租车上。
      纪赟坐在副驾驶的位置,看着纪念的目光里有一丝喜色。
      一路上,纪念绷着嘴角一句话也没说,只是握着吴筝的手,手心里潮潮的似乎满是汗水。
      出租车开到昆明的时候,天已经黑的透了,几个人在昆明机场下车,径直进了机场,上了飞机。

      看着窗外黑漆漆的一片,仿佛可以吞噬一切的黑洞,纪念才忽然有些害怕了。
      她该怎么和那个人说话和相处?多年来,那个人除了呵斥她,她除了反驳他,两个人还说过什么别的话呢?
      而且她这样回去,再和吴筝在一起,终于还是得直面家里的压力了,又会是一番怎样的风波呢?
      她喜欢现在安静闲适的生活,回去后,会不会又是天下大乱?

      感觉着手心的温暖,纪念忍不住看向身边的吴筝,眉心里隐隐有一丝愁。
      吴筝也看着她,似乎一直都在看着她,笑容温暖,有一种安定的力量,和她的目光缠绕的时候,就靠过来,下巴枕在她的肩膀,轻轻蹭着她的脸,柔和却无比坚定的说着:“一定会没事的。”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7章 第七十七章 我们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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