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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 13 章 ...

  •   13.

      颜絮在榆西市区的车站下了车,没有立刻去找陆屿深,他在大街上游荡了很久,一直到日上三竿,拖到不能再拖的地步,颜絮才转身去熟悉的地方。

      奇怪的是,那条路他也只去过一两次,但他深深地记住了,那个会给他好吃好喝又让他睡好觉的大人住在那里。

      但现在,颜絮不是很想面对他,他发自心底有种抗拒。

      他知道那个长得好看的大人家里很有钱,不愁吃穿,光鲜亮丽,每天过着嫌无所事的少爷生活。

      他一定是颜絮见过最有钱的人,衣食富足,心地善良。

      然而富贵与贫穷之间,仿佛隔着某种天堑,就像如果他们家有钱,也许他爸就不会走,如果师父以前有钱,带师娘去首都大医院治病,师娘就不会死。

      因为贫穷,他们都失去了至亲。

      颜絮绕到去陆屿深他们家的路口,脚步硬生生刹住,他就在路口发呆,过了很久,大脑一片空白,茫然地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走。

      刚踏过马路,耳边就想起汽车鸣笛声,颜絮一回头。

      对面的车窗摇下来,陆屿深恰好回家,瞅见了他,笑眯眯地说:“干啥呢,来了又想走?”

      颜絮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

      陆屿深看清了他的脸,立时皱紧眉头,拍了拍方向盘:“小兔崽子,上车。”

      “……”颜絮默默后退。

      陆屿深敏锐地注意到他的小动作,不太高兴地撇了下嘴角:“又闹什么小脾气,到底来不来。”

      颜絮没反应,陆屿深点油门:“那我走了。”

      保时捷缓缓启动,颜絮的身体比脑袋更先做出反应,他追上去,熟练地拽开车门,爬进后座。

      陆屿深吓了一跳,忙踩刹车,气炸了:“熊孩子,你能不能小心点,追行驶中的车辆很危险!”

      颜絮缩在车窗边,一声不吭。

      大线条的陆屿深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不对劲,车里的气氛有点奇怪,他沉默下来,把车子开进车库里。

      陆屿深熄火下车,颜絮还缩在角落里没有动弹。

      陆屿深等了一会儿,敲敲后车窗,颜絮弹了起来,隔着车窗扭头望向他。

      “下来。”陆屿深说。

      颜絮听不见他的声音,但看懂了他的口型。他磨磨蹭蹭地下车,一只掌心宽阔的手伸过来,颜絮愣住,顺着掌心纹路向上,小臂,挽起的衬衫袖子,肩膀,桃花眼。

      笑眯眯的,总是一副无忧无虑的样子。

      成年人也有每天都这么快乐的吗?颜絮打从记事起,他周围的大人,要么唉声叹气,要么抱怨不休,没有像陆屿深这样,每天都乐呵呵笑着的。

      颜絮慢慢伸手,被陆屿深握住,牵着他回屋里。

      “你来得太晚,我没等你,和朋友们吃完饭了。”陆屿深指了指墙上的石英钟,对于自己的爽约,表现得十分无所谓。

      他从不觉得自己有必要等谁,颜絮来的太慢,陆屿深就没有等待他的义务了。

      颜絮有点失望,但转念一想,也从来没有谁等过他,何况是他自己失约,约好了中午十二点,结果他快到两点才到这儿,甚至在见到陆屿深之前,他还想走来着。

      “……”颜絮没说什么,点点头,在沙发角落坐下,一声没吭。

      陆屿深注意到了他的脸,震惊地问:“有人揍你了?”

      “…没,和师父过招。”颜絮实话实说。

      陆屿深纳闷:“哪个师父?”

      颜絮把自己学武的事儿交代了。陆屿深讶然:“难怪你一身怪力。”

      颜絮低下头,两手在身前紧紧交握,陆屿深叹口气,把医药箱子找出来。

      以前这医药箱基本没用,打从认识颜絮后,这箱子天天用。

      “你为什么总是受伤。”陆屿深到他旁边坐下,拨出消毒酒精、消毒棉花和创口贴。

      颜絮躲了躲:“我没事。”

      陆屿深皱眉:“不准躲。”

      颜絮默了默,往他面前蹭,自己凑到了陆屿深手底下,然后紧紧闭上眼睛。

      陆屿深哭笑不得:“就贴个创可贴,还怕疼啊。”

      “消毒,疼。”颜絮说,连抱怨疼的时候,都平平淡淡、古井无波的语气,就像世外高人压根不在乎自己受了伤一样,轻轻一拂衣袖,轻飘飘地来了句:“还行。”

      但明明他在抱怨疼。

      陆屿深小声嘟囔:“一点都不可爱。”

      颜絮掀了眼帘,抬头望向他,大大的猫瞳闪闪发亮。

      陆屿深拍了拍他的脑袋:“中午给你点个外卖,想吃啥?”

      “肉。”简单粗暴,言简意赅。

      陆屿深笑出了声,哭笑不得,他摔回沙发里,点开外卖,帮颜絮挑了爆炒田螺。

      “河鲜,吃的惯吗?”陆屿深问。

      “没吃过。”颜絮老实巴交地回答。

      陆屿深躺回沙发,双腿交叠,一只脚悬在空中抖抖抖。

      奇怪的是,颜絮知道自己和对方有天壤之别,但在对方身边,就莫名其妙地感到一种安心,安心他这回肯定不会饿死。

      真奇妙。

      颜絮扯了扯他的袖子:“哥,洗澡吗?”

      他自己一身灰,就这么坐在陆屿深干净的家里,显得非常不合适,甚至于格格不入。

      陆屿深从手机里抬头,瞥了他一眼,哼哼两句:“你想洗就去洗。”

      他没有动弹,看来并不打算亲自上手,把颜絮搓洗干净。

      “……”颜絮站起来,同手同脚地走向浴室。

      陆屿深在他身后,头也没抬地问道:“你会用花洒吗?”

      颜絮想了想:“嗯。”

      陆屿深支棱胳膊,招了招,颜絮钻进浴室。

      他从浴室里出来,陆屿深点的爆炒田螺和鲍鱼汤也到了。

      颜絮率先嗅到爆炒田螺的气味,他小跑着追到餐桌前,陆屿深把吹风机递给他:“别着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去把头发吹干,菜还烫嘴,等你头发干了,菜就凉了。”

      “……”颜絮依依不舍地回到客厅吹头发。

      陆屿深没说话,继续玩手机,吹风机噪音很大,现在就算他说话,颜絮也听不见。

      没多久,颜絮迫不及待把吹风机放下,陆屿深回头瞥他一眼:“头发干了吗?”

      “嗯。”颜絮支棱脑袋:“吃的,饿。”

      陆屿深一把呼噜他的脑袋,好家伙,发根是吹干了,发梢还湿漉漉的,他想了想:“真的饿?”

      颜絮点点头。

      “那就先去吃东西。”陆屿深放过他:“下不为例。”

      “谢谢哥。”颜絮溜去餐桌。

      陆屿深把吹风机收起来,后知后觉地反应:“竟然会说谢谢了。”

      这还是他头一回听颜絮说谢字,感觉很奇妙。陆屿深心情大好,回到餐桌前,帮他挑田螺肉。

      颜絮抱着鲍鱼汤,尝了尝两口,没啥味道,他口味比较重,于是转头关注爆炒田螺。

      陆屿深说:“张嘴。”

      颜絮:“啊。”

      陆屿深把田螺肉丢他嘴里,颜絮嚼得津津有味。

      “为什么不开心。”陆屿深冷不丁问道。

      颜絮愣住,张了张嘴:“啊。”

      陆屿深往他嘴里塞了一口汤,颜絮把汤咽进肚子里,摇脑袋说:“没有,不开心。”

      “也是。”陆屿深吃笑:“在我这儿好吃好喝,有啥好不开心。”

      是啊,颜絮在心里默默赞同,也只有在陆屿深这里,才会暂时遗忘掉所有的不开心。“

      颜絮郑重地说:“哥,谢谢。”

      陆屿深伸手,弹了他一个脑瓜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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