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恋六骑士]深渊绝响》八汰猫

2、第二章

　　在迷宫般的走廊里穿梭了半晌，冷酷青年尤金最终把她带进了一间像是会议室的房间，至于另外一位紫眸美少年，似乎名叫修纳，在中途的时候和他们分开了，好像是要去找人。

　　于是，在被安置的位子上静坐了一会儿的风织，终于是等来了或许是来到这个世界后的第一个转折点。

　　门被打开了，然后是鱼贯而入的数人的脚步声。

　　负责审问她的……不是一个人吗？

　　风织背对着大门，却没有回头，但也没有再如雕塑般一动不动，只是微微抬起头，看向那个把她强行带来的罪魁祸首——后者正双手环胸，一派闲适地靠着窗框，只是在双方目光交汇的一瞬，嘴角若有若无地勾了勾。

　　他好像变得有些愉快了呢……是因为自己马上就要受到拷问而有些期待，还是误以为自己受到了动摇？风织默默想了想，暂且放下结论。她并没有多少余地在这样的时刻胡思乱想。

　　“该隐，基法，你们两个过来是在我的预计之中，但是……”尤金抬了抬眼，凉凉的语气裹上一丝不满，“为什么乔凡尼和格哈德也过来了，还这么兴致勃勃？”随即他立刻感觉到自己的发言有些失礼，连忙补充，“不过，审问犯人也算是骑士团长的工作，幸好你们没有带卢诺一起……”

　　嗯……明明也算是分内工作却还是忍不住出言嘲讽，那个尤金，是不是和这两个人关系不太融洽？还有那个卢诺……不能带他过来是指……？

　　风织转着念，望向已经近在咫尺的数名陌生人，暗自努力想要把人脸和名字对上号。

　　遗憾的是她并没有机会从双方的冷嘲热讽中提炼出更多信息，争执在开始之前，就被掐灭了火苗。

　　“你好，我是这个佣兵团的参谋，名叫该隐，事情我已经从修纳那里得知了，这位小姐，可以把你的名字告诉我吗？”

　　首先开口的是一位身形高瘦，银发银眸的俊美青年，谈吐很文雅，给人一种稳重的感觉，似乎在这里有着不低的地位。

　　然而风织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回答，就有人忍不住出声了。

　　“喂，该隐，有你这样审问间谍的吗？”

　　声音带着一丝烦躁和轻蔑，让风织不由侧过了头。

　　说话的是个微微昂着头的金发青年，身形和该隐相差无几，头发梳得很整齐，只是那眼神……即便是涉世不深的风织都本能地明白，那是赤裸裸的蔑视，仿佛居高临下看着蝼蚁一般。

　　风织甚至觉得，马上就能从他口中听到诸如“贱民”之类的字眼。

　　啊啊，这样的人也是存在的啊，靠贬低别人获得存在感……

　　没有任何根据，风织就是有这样的感觉。只是，尽管感受到被鄙视，她却没有什么不爽的情绪，一定是因为，她无法理解自卑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感情吧。

　　和常人比起来，她所欠缺的东西，还真是有点多呢。

　　该隐却没有听从金发青年提议。

　　“基法，还不能断定她到底是不是间谍。”

　　这话引起了把人带过来的尤金的不满。

　　“该隐，你是质疑我的判断吗？”

　　名叫该隐的青年有些无奈，“至少让我把话先问完好吗？”

　　这一回，不论是高傲的基法还是阴郁的尤金，都没有再开口。

　　“那么，这位小姐……”该隐终于有时间详细端详眼前的少女了，“你……”刚到嘴边的话蓦地停住了。

　　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少女……

　　该隐银灰色的眼眸中罕见地流露出了异讶的神色。

　　明明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却仿佛马上就要消失不见一样，让人不由得想怀疑自己的眼睛。

　　刚刚忙着调停周围的这帮同伴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察觉，可这究竟……

　　尤金虽然也时常给人一种梦中的感觉，但和眼前的少女比起来，可要确实太多。至少你能很肯定他的存在，而不是……

　　出神间，该隐甚至伸出了手，然而他马上回过神来，有些尴尬地又把手放了回去。

　　尤金见状，从窗边走了过来，轻声道，“你应该已经明白了，该隐，我之所以觉得她不普通的理由。”

　　“唔，确实让人很惊讶……”该隐下意识地应道，慌忙间，他还没有组织好接下来的话语。

　　就在这个时候，风织终于开口了，“我的名字叫林风织。”

　　声音和人一样，有种虚无缥缈的味道。

　　这是该隐的第一感觉。

　　“你终于肯说话了？”尤金冷哼道，“我还以为你会装聋作哑到底。”

　　“尤金，接下来交给我来问可以吗？”到底是觉得尤金这种带刺的态度多少影响审问的节奏，该隐适时地揽下了工作。

　　尤金终于不再言语，退回了窗边。

　　“那么，林风织小姐，”该隐虽然觉得这个名字有点古怪，却没有在这种不重要的问题上深究，“能告诉我你为什么来这里，你的家又在哪里吗？”

　　“我是一个旅行者，在旅行中和同伴分散了，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已经到了这个城堡附近，然后就遇到了尤金先生。”风织简洁地把她的遭遇说了一遍，虽然她觉得，这样的说辞，恐怕是不会让对方满意的。但真相就是如此，她也没有办法。

　　“看吧，我就知道是这样含糊的解释。”基法耸了耸肩，嘴角边带着一丝残酷的笑意，“该隐，我劝你不要白费时间，交给我处理就好。我保证，明天早上就能得到你想要的答案。”

　　“基法……”该隐似乎对同伴的提议很不满意，“我还没怎么问……”

　　基法却不耐烦地打断，“都说了是浪费时间。”

　　果然，还是要被拷问呢……

　　这一次，能持续多久呢，用这具身体……

　　风织对自己一闪而过的想法有些惊讶，这仿佛就是，以前也曾经……

　　她来不及多想，又有一个人加入了对话。

　　“我说大家，不要那么紧张嘛，看，都吓到人家小姑娘了。”

　　风织再次移过视线，映入眼帘的是一位长得有些妖艳的青年，他的个子要比该隐和基法更为娇小一些。

　　是的，风织忍不住用了“娇小”这个字眼，因为这位一头栗色头发的青年，如果穿上裙子的话，一定不逊于世人眼中普遍认定的美女。

　　“乔凡尼你别掺和。”这一次搭腔的是尤金。

　　风织终于明白，和这个冷酷青年不对盘的对象是谁了。

　　“但是但是，人家说得也可能是真的啊。”乔凡尼似是赌气般地怼回去，“之前也不是……”

　　“正因为之前发生过类似的事情，所以我才在城堡周围增加了守备和探哨。”尤金露出了一副“你无可救药了”的表情，“你觉得，普通的旅人会在探哨都不曾察觉的情况下，顺利突破到城堡附近吗？”

　　原来是这样……原来因为如此，他们才会对我如此戒备。风织在心中苦笑了一下。恐怕这都是空间跳跃的锅了，不知道中间出现了什么差错，最终定位到了这里。

　　风织觉得，她恐怕已经等不到同伴来找自己了。

　　被用极其正当的理由顶了回去，乔凡尼的脸色不能说好看，然而既然他没有更好的反驳意见，也只好暂时保持沉默。

　　尤金回过头，望向同样保持沉默的风织，“那么，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少女闭了闭眼，应该是认命了。就在其他人都以为她要说实话的时候，却蓦地听到了让人忍不住怀疑耳朵的言语。

　　“那么，请将我杀死吧。”

　　声音很平静，一如之前般飘渺。

　　“什么？”该隐率先皱起了眉。

　　“我说，请将我杀死。”风织淡漠地望着对面所有人，仿佛她所说的，不过是无关紧要的小事。
　　整个空间短暂地凝固了片刻，随即，基法刻薄的嗓音再度打破沉寂，“呵呵，别以为你会死得那么容易。”

　　风织没有丝毫犹豫，“那么，请将我拷问至死。”

　　这一次，哪怕是心怀无限恶意的基法，都没能再吐出一个字眼。

　　她是……认真的吗？

　　凝固的空气，比之前维持了更长的时间，直到泉水般轻灵的声音响起。

　　“我说，我觉得，她可能和我有点类似，没有正常人的感情。”紫眸少年轻盈地走到风织跟前，犹如是为了得到确认般地反问道，“是不是？”

　　面对质问，风织没有立刻回答，她甚至连正常人的感情该是怎样的，都不是很清楚，所以，她无法回答。

　　修纳用他那紫水晶般剔透的眼睛望向少女，接着道，“你不知死为何物，甚至都不知道疼痛为何物，你比我更加古怪呢。”

　　风织觉得，那是一种看到了同类的有些释然的眼神，似乎，还包含着一丝怜悯。

　　她不明白，这是一件可悲的事吗？比起死亡，更加悲哀吗？

　　“啊啊，折磨这样可怜的女孩，你们觉得很高兴吗？”最后一位未曾开口的大块头，终于出声了，“虽然不知道她是怎么突破守备的，但是你们觉得，她这样子当得了间谍？”

　　“……这个，也有可能是反向思维，为了让我们大意什么的……”基法下意识地反驳，但他到底也不是很有把握，所以声音有些有气无力。

　　“总之，这个问题……”该隐正要替所有人下结论，气氛再一次发生了变化。

　　和之前凝固般的沉默完全不同，这是一种犹如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颤栗，仿佛空气中都带着火星。

　　风织只觉得眼前白光一闪，原本桌前空着的首座，蓦地出现了一个人影。

　　“大家，原来都在这里。”

　　低沉的嗓音仿佛裹上了黑夜的色彩，风织心中没来由地一怔。

　　这是……

　　少女抬头望去。

　　黑色的头发，翡翠般深绿的左眼，右眼带着眼罩，然后，是包围在他身侧的无尽的悲哀……

　　仿佛是化为了实体，这暮色般深邃的悲哀，是那么沉重，让风织几乎都无法看清他的脸。

　　风织从未曾露出任何表情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动容。

　　明明拥有那么强大的灵魂，却因为悲伤而被染上了如此深重的颜色……

　　这个感觉……仿佛在哪里……

　　风织不由自主地张开了口，“你也是……在寻求毁灭吗？”

　　缠绕在男子身边的暮霭蓦地一滞，空气中迸出的火花愈发激烈。

　　“……”

　　男子似乎说出了什么字眼，然而风织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了，身处暴风雨中心的她，心中紧闭的盒子，被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