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恋六骑士]深渊绝响》八汰猫

27、第二十七章

　　其实在风织的认知中，皇帝什么的都不是教出来。为了巩固自己的至高权力，皇权名义上是神授予的，皇帝那叫天子，其他人等不论是谁那都是臣子。既然是臣子，自然不能像寻常老师对待学生那般，该严格的时候严格，该惩罚的时候惩罚。更何况，作为臣子，更不会知晓帝王应该具备哪些学识，即使知道，恐怕也不敢随便教授，弄得不好那是要杀头的。所以这方面的内容，很多皇帝，是在还是皇子的时候通过各种历练，自己领悟出来的。有悟得好的，或许可以成为一代明君，要是悟得差或者根本就是赶鸭子上架的，那妥妥的就是昏君的节奏了。

　　某少女在这方面当然也不是很有经验，但既然她一不畏死，二对于这个宇宙的任何人都不会怀有敬畏之心，自然也就能放开手脚，大干一场。

　　开始的几天，雷比亚斯还有乖乖配合，学习的时候，也算得上认真，但随后就开始原形毕露了，总是在规定的学习时间开始时，找不到人影。

　　不过说来也奇怪，不论他躲到哪里，不管是飞船里的起居室、餐厅，还是犄角旮旯的杂物间，甚至是机关室，风织总能很快找到他，并软硬兼施地把黑发青年带回房间。

　　她甚至留下了一句话，“只要你还在这个飞船内，无论你藏到哪里，我都一定会把你找到。”

　　“那么，要是在飞船之外的话……”雷比亚斯被逼得不由动起了歪脑筋。

　　“你要是真的想把力量花费在这种无聊的事上，我也无力阻止。”对方都这么说了，风织也有些赌气，“学还是不学，归根结底都是你的事。但你要记住，特蕾莎最终是要回来的，这个宇宙的女王是她，她将拥有调配所有资源的力量。到时候你是直接被放弃，还是继续保有管理者的一席之地，取决于你自己。说严重点，你要让这个宇宙，看到你的价值，才有活下去的可能。”

　　“还有，我要更正一点，并不是说你出了这个飞船，我就感觉不到你在哪里了，我只是没有瞬移的力量，没办法直接逮住你而已，要确定你的位置，还是分分钟的事。”

　　说完，这一回，风织没有再缠着某黑发青年要他回去，而是自顾自离开了。

　　她正要迈出大门，身后蓦地传出了轻轻的低语。

　　“……不论在哪里，都能找到我么？这种事情，就连自认对我最了解的该隐和基法都不能保证做到，你又如何……？”

　　“唔，你要不要试试看？”

　　风织转过身，望向屋内，在光线照不到的阴影处，那个挺拔的身形，仿佛凝固了一般。

　　然而最后，人影还是动了。

　　雷比亚斯走出阴影，走到少女跟前。

　　“虽然想不出你要如何做到，但我姑且还是相信吧。”他故作轻松地舒了口气，“既然无处可逃，我还是乖乖回去吧，反正我再怎么磨蹭，你授课的时间也不会减少一分一秒。”

　　风织不明白对方为何会转变得如此之快，不过，既然是朝着她所期望的方向进展，她也就不说什么了。

　　两人默默走在除他们外空无一人的走廊上。

　　这里是飞船的最底层角落，恐怕除了专业人员以外，不会有人会想得到有这样的一个地方。这也从某个方面说明了，黑发青年是多么会躲藏。

　　但，还是被找到了，就在他藏好了没几分钟……恐怕她都没有犹豫，直接就定下了方位，那几份中的耽搁，或许也是花在路上。

　　奇怪的是，雷比亚斯并没有任何厌烦或是挫败感，他竟然有些期待，期待就这样被找到。

　　和刚才的那番说辞截然相反，并不是非要有无可辩驳的事实才能让他不得不相信，而是，他想要去相信，会有一个人，不论他去向何处，都会找到他。

　　这种感觉，有些像是从前，他受人冷眼和欺负，无可奈何地躲到家附近的洞窟里默默哭泣时……没有人找到他，甚至都没有人试图找过他，后来，他遇到了艾莉斯，随之还有该隐和基法，终于有人会来找他了，只是……这茫茫的宇宙中，有着太多他们所无法触及的地方。

　　无论是何处……么？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

　　就这样被一种莫名的情绪所笼罩着，雷比亚斯和他的临时教师，回到了他的房间，开始了一天的学习。

　　当然，风织也不是毫无人性的魔鬼教师，她的授课时间一般都放在上午，而到了下午，她则会协助雷比亚斯处理一些骑士团内部事务，主要还是财务预算和审批，特别因为涉及到接下来在行星杜恩上的作战行动，有很多物资需要购入，还有装备的更新。预算完成以后还有物资分配的问题。现今雷比亚斯骑士团所属的各个分骑士团总共有八个，各骑士团的装备和物资需求也有所不同，该如何合理调配也是需要重点关注的。虽然暂时骑士团的资金还算充沛，不过在即将来临的大战面前，还是远远不够，不必要的浪费还是尽可能要避免。

　　除了这些内政事物以外，雷比亚斯还要挤出时间参加作战会议。这方面就和风织没什么关系了，虽然她也照例要出席。尽管由于涉及到最终作战的内容暂时还不方便和其他骑士团长透露，全体都参加的作战会议召开的并不频繁，不过雷比亚斯和基法、该隐的三人小范围会议几乎每天都有进行。而每当这个时候，黑发青年也总会叫上风织一同出席，这让后者颇为不解，也让另外两个与会者，特别是基法，格外不满。

　　终于有一次，基法忍不住提出了还算委婉的抗议。

　　“雷比亚斯大人，我看风织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所以……”

　　不过，出乎他预料之外的是，第一个出来附和的居然是风织本人。

　　“没错，我也这样认为，因此……”

　　然而，少女的话没能说完，就被无情地打断了。

　　“这是基于我的判断所作出的决定，基法，你是对我的判断有什么意见吗？”雷比亚斯的语气虽然一如往常，但话语的内容已经算是比较严厉的了。

　　“还有你。”黑发青年转过头，对着某少女继续道，“你只要闭上嘴乖乖听就好了，我没指望你发表什么高见。”

　　风织在心底暗暗吐了一个“切”，终于将沉默贯彻到了最后。

　　不过，风织并不是被人说了就不会反击的类型，作为回报，她决定提升接下来学习内容的难度，比如，在原本一般经济学的课程里增加和微积分相关的数学建模。

　　虽然经济学里涉及到微积分的内容并不会太过复杂，但在一个中世纪的社会背景下，光要让一个非专业人士在有限的时间内理解微积分的概念，就简直是强人所难了。

　　不过风织也并不指望对方能一下子就明白，只是作为参考稍微听一下就好，毕竟，这个宇宙和她所经历过的世界有着很大的不同，由于只有一个统一的国家，连外汇的概念都没有，还是金本位制。

　　果然不出某人所料，黑发青年的这一堂经济学课程，完全就像是在听天书，整个人云里雾里，就连结束了以后都处于恍惚的状态，直到吃完午饭都没有恢复。

　　以至于到了下午惯例的处理公务时间，他都提不起精神，甚至开始自闭起来。

　　“我不行了，我要休息，上午的课程让我的脑浆都凝固了，文件什么的都丢给该隐去看吧。”雷比亚斯自暴自弃地躺在沙发上装鸵鸟。

　　“不是说好了以后骑士团的管理事务你都要亲自参与的吗？”风织很想一口拒绝，但看对方颓废的样子，又有些不忍心，毕竟，造成这样的后果，她也有责任，虽然只有一点点……

　　“不行不行，哪怕只有今天也好，我要休息……”黑发青年把靠枕捂在头上，干脆来个眼不见为净。

　　风织叹了口气，看来上午的课程真的是有些太难了……反正也不是非要他成为经济学专家的么，以后还是主要讲讲更加浅显易懂的内容吧，在这个中世纪的社会背景下也比较适用。

　　不过内政文件的处理么……

　　少女看着捂着脑袋，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的某黑发青年，再次忍不住叹了口气。

　　她拿起床上的毯子，盖到了青年身上，随后坐到书桌前，望着堆得高高的文件。

　　只好我来做了。她默默地想。随即她又有些不安。

　　这样的情景，在以前好像也经历过呢。

　　看着在案前整夜忙碌的皇兄，无知的她实在不忍心，又仗着自己有几分学识，提议要帮忙。

　　那个时候，温柔的皇兄虽然答应了，虽然最终只有那一次，然而，会不会正是那次的贸然举动，造成了皇兄对她的猜忌呢？

　　尽管并不是什么重要的案卷，可是这种行为本身，无论在哪个国家，哪位统治者或潜在的统治者看来，都是决不可纵容的大忌。

　　是不是因为这样，皇兄才决意要除掉自己呢？连一句解释都不需要……

　　然而风织却总觉得，没有那么简单，一定还有什么其他的理由，还有什么她所不知道的因素……

　　也不知道她最终能不能寻求到答案……

　　还是先把眼前的事情处理完吧，反正现在的她也没什么需要顾忌的了。

　　约莫过了三个钟头，风织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笔，站起来活动了下筋骨。

　　如山的文件已经按照她的方式处理完了，被整齐地归为了三叠。

　　她走到沙发边，发现黑发青年依然睡得很熟，原本紧握的抱枕已经落到了地上。她又帮他掖了掖毯子，然后回到书桌前留了个字条，这才离开了房间。

　　关上房门的时候，该隐正从走廊上过来，一脸询问地望着风织。

　　风织开口道，“雷比亚斯大人睡着了，你要找他谈事情的话还是过会儿再来吧。”

　　“雷比亚斯大人他……睡着了？在这个点？”银发青年很是惊讶，平时连晚上都睡不着觉，只能趁着黎明时分眯一会儿的雷比亚斯大人，居然会睡午觉？

　　“不相信你可以进去确认看看。”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有点好奇……”该隐喃喃道，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可能是累到了吧。”风织的回应有些含糊，坚决不承认根由可能在于她自己。

　　该隐没有深究，接着道，“马上就要到晚饭时间了，我跟食堂说一下，给雷比亚斯大人留一份饭吧。”

　　风织没有多言，点了点头，走了

　　雷比亚斯醒来的时候，一时间有些茫然。由于骑士团正乘坐飞船在宇宙间航行，所以即使有窗户，看出去的也只是一片黑暗的星海，他并不能根据窗外的光线来判断时间。

　　几点了？

　　黑发青年坐了起来，借着昏黄的灯光，一眼望到了墙上的挂钟。

　　九点？不会是早上九点吧……他有些心慌。

　　他记得，应该是下午吃过午饭，他不想处理文件，所以想装睡躲过，没想到……真的睡着了？

　　文件呢？

　　他，蓦地起身，三两步走到书桌前，却看到了三叠整整齐齐的文件堆，然后，还有一张字条。

　　我按照文件的内容大致分了一下类，左手第一叠只是些琐事，我帮你处理了，中间那叠是你需要过目的，我把要点写在最上面的笔记上，有什么需要更改的你自己做下处理，第三叠是你需要亲自决断的事务，我做了些摘要，方便你做出判断，笔记还是在最上面。

　　没有署名，但雷比亚斯却分明知道是谁。

　　你这家伙，口口声声说一定要我亲自接手，不可以推给别人，然而现在却……这是在纵容我么？
　　可是，他知道，这并不是不分是非曲直的全然纵容，该要他决断的东西，她并不会一概包揽，轻重缓急，她分得很清楚。

　　只是……这样细致地将文件分门别类，一定比单纯地处理要花费更多精力吧，说是要他自己处理的事务，结果也还是给他做好了摘要，这份周到和体贴……

　　雷比亚斯的心中涌上了一股说不出的感觉，说是温暖，又好像有些欠缺，说是感动的话，又好像有些不尽然……

　　到底是什么呢？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一觉他睡得极好，宁静而无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