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恋六骑士]深渊绝响》八汰猫

39、第三十九章

　　风织没有在这件“小事”上多纠缠，继而提出今日会议的第二个议题，或许，也是最重要的议题。

　　“接下来，是要麻烦该隐的。”

　　“请说。”该隐下意识地正襟危坐。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在诺古遭到魔导攻击的时候，抓住的那六位魔导士？”

　　“当然记得。那六个人，在交代完毕之后，我放他们走了。”为此，该隐没少遭到基法的抱怨，认为他不应该轻易放人。

　　“那你还记得，我事后有叫你派人追踪他们的行踪吗？”

　　“……我有指定尤金专门去处理这件事。”虽然该隐对某少女的戒备之心从未减轻，不过她的意见还是有认真听从的，怎么着她也是雷比亚斯钦点的顾问，而且，他有时候也不得不承认，她的眼光要比自己深远。

　　“能说说他们一行六人后来的情形吗？”

　　“他们六人，回到王都复命之后，遭到了皇帝的处罚，被赶出了王宫，随后又遭到了竞争对手的落井下石，不得已又逃离了王都，日子似乎过得并不顺利。”该隐一开始对他们六人的遭遇也是很感兴趣的，定时送来的情报也有及时跟进，但骑士团日渐繁忙的各项事务，占据了他大部分的精力，他也逐渐没有心思去管这些。不过定期送来的情报他有嘱咐下属好好整理保管。

　　“俗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他们如今遭到了皇帝如此苛刻的待遇，如果我们去招揽的话，雷比亚斯大人，你以为如何？”

　　风织的话音刚落，基法下意识地想要阻拦，嘴已张开，却蓦地愣在原地，最终什么都没说出口。

　　如果是以往的他，一定早就不管不顾大声反对了。开什么玩笑，那可是曾经要置他们于死地的人。但冷静下来细想一番，这个……并不是完全行不通……

　　雷比亚斯没有出声，既没有马上赞同，也没有立时反对，只是静静地望着身边的少女，仿佛想要看穿她隐藏在话语背后的深意。

　　该隐虽然直觉上认为这恐怕不是一个好主意，但眼看周围的两人都没有发话，他也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现在正是骑士团用人之际，想想看，一下子加入六位高水准的魔导士，对我们是很大的助力……”

　　“但是同样，一下子有6个不安定因素的加入，对骑士团来说，究竟是好是坏，很难预料。”该隐提出了他最担心的地方。一个修纳，他还看顾得过来，可六个曾经为敌的魔导士……死祭骑士团的骑士团长又是最年幼的卢诺……

　　“是呢，他们到底会不会跟随我们打到皇帝，确实不能肯定，不过我以为，他们一定很高兴会有这样一个复仇的机会。”

　　“复仇？是向皇帝么？”雷比亚斯接口道，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们倒是暂且有了同样的目标，或许可行。

　　“那倒不一定，不过，我想，他们应该很想找找对他们落井下石的对手们的麻烦。”皇权在普通人眼里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更何况也是他们未能完成任务在先，要挑唆他们对皇帝的仇恨，并不是那么容易，但是仇敌就不一样了。”

　　“可是如果他们知道我们的最终目的是对付皇帝的话……”会不会中途生变？该隐还在犹豫。

　　“这个，需要该隐你去说服他们。”

　　“我吗？”银发青年不是很理解，虽然他的谈判实力不俗，却也是需要一定的依仗的。作为最大依仗的对手的弱点和需求，从刚才的分析来看，还没有完全摸索到。

　　“告诉他们，只要皇帝还在位一天，他们就不可能重新夺回往日的荣华富贵，只要他们的仇敌还在王宫对皇帝说着他们的谗言，他们就只能东躲西藏，天天担惊受怕，一个不小心就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我想，这样的日子，他们应该已经受够了。”风织的这番总结，彻底打消了该隐的疑虑。

　　是的，谁也不想天天像过街老鼠一样，过着有了今日没明天的生活，如果可以改变的话，如果有机会改变的话，一定会奋不顾身，抓住这个可能。

　　不过……

　　“还有一点，我现在不知道他们的具体所在，如果距离我们过远的话……”总体的计划已经布局得差不多了，向王都总攻击的日期应该不会很遥远了。如果那些魔导士为了躲避王宫的追杀，逃到了荒无人烟的地方，他们找起来不容易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很有可能赶不上最后的作战计划。这样一来，哪怕花费了很大精力说服成功，可能最后也是白费功夫。该隐的担心不无道理。

　　“这个嘛，我建议你现在就去确认一下情报，跟踪他们的人应该是有定期做汇报的吧。”

　　风织的提议很务实，该隐立刻离开了房间，去查询汇总情报了。

　　不过多时，他便一脸神色古怪地回来了。

　　“怎么了？”基法有些沉不住气，第一个开口询问。这也是这场会议中他极为难得的出声。

　　“是这样的，他们六个人，恰好在我们所在的这个迪恩星球的嘉里亚利附近停留……”而嘉里亚利，也恰好是他们本次作战的目标区域。

　　怎么会这么巧合？

　　“你知道？”这回，是轮到雷比亚斯忍不住了。

　　“大体上只是猜测而已，不过也有一些思量在里面，我只是觉得他们在迪恩的概率会比较高罢了。”

　　“为什么这么说？”该隐追问。

　　“迪恩是一个文明刚刚开化的星球，诞生出了很多个小国家，各个国家纷争不已，其中，又以嘉里亚利地区最为激烈。四十多个国家分为三个联盟，长年以来征战不休，时至今日也没有安定的迹象，所以，我们骑士团才会来到这里寻找机会，没错吧。”

　　“这里离王都不算远，却由于纷争不止，所以王都的势力无法顺利渗透，这也是骑士团看中这里的理由。而既然这里没有王都的势力，那么王都发现他们的概率会很小，也就自然将被追杀的风险降到了最低。另外，这里资源富裕，物产颇丰，可偏偏又是连年战争。一个来自王都的实力强悍魔导士，如果向领主自荐的话，会得到怎样的待遇呢？”

　　“那一定是被奉为座上之宾，郑重对待了。”该隐回答，“而且由于战事紧迫，领主甚至都不敢存有向王都出卖他们情报的想法。”毕竟天高皇帝远，还是打赢眼前的战争对自己才是有利的。皇帝？皇帝管过他们死活吗？

　　“……所以你是想到了今天的局面，才让该隐派人追踪他们……”基法不禁感到背脊一阵发凉。距离那次袭击已经过去多久了？在一切线索都不确定的情形下，居然能够推测到如此地步，这种运筹帷幄的能力，简直是恐怖。

　　“都说了我不是预言师了。我并没有把握认为今天的局面一定会形成，只是，在不算麻烦的前提下，多做一些准备，也好多一些选择。而当机会真正来临的时候……”

　　是的，当这个机会真正来临的时候，若不是她事先安排下去，他们甚至都不会察觉，也根本无法察觉。若不是她，机会只能从他们手中白白流逝。

　　太可怕了，料敌先机到这种程度，算计预判到这种程度，或许是他们穷其一生，都无法具备的。

　　“这件事，该隐，还是需要你去招揽他们，一方面，你的能力是最合适，另一方面，他们恐怕还有记你的人情……”

　　这简直就是明晃晃的提示了，要让该隐把那六位魔导士纳入自己的阵营。

　　这……

　　“可以吗，雷比亚斯大人？”该隐几乎有些惊惶。

　　“可以。”雷比亚斯多少能猜到风织的盘算，一口答应下来。

　　之后，也没有需要着重讨论的议题，四个人随便聊了几句，便结束了这次史无前例的会议。

　　走出帐篷的时候，基法还是有些恍惚。刚刚的会议，他基本没说什么话，却仿佛是他所参加过的最漫长，也是最重要的一场会议。

　　居然会有这样的人……

　　超一流的谋士……吗？

　　有一天他能做到像她那样么？

　　也许他可以超越该隐，可是，她的话……基法心里真的没有底气。

　　风织和雷比亚斯离开该隐的帐篷之后，并没有停留，直接走远了。

　　然而基法可能怀有很重的心思，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一直在附近盘桓着，并没有远离。

　　该隐略略整理了一下屋子，走出帐篷，看到基法，这个他万年不对付的同事，正倚在门外的柱子上，一脸专注，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银发青年正考虑是不是不要去打扰他为好，那边厢状若深思的基法却突然开口叫住了他。

　　“该隐，正好我有事和你商量。”

　　今天这是怎么了？不仅那个“会议厌恶者”的风织破天荒开了个会，就连基法这个嘲讽专业户（对象还总是自己），竟也如此一本正经地和自己搭话……不会真的要下红雨了吧。

　　该隐下意识地望了望天，一片蔚蓝晴朗。

　　某银发男收敛了一下自己玩笑的心情，虽然难得有这样轮到自己调侃的机会，不过，他还是认为很有必要听听对方的下文——基法变得如此反常，一定是什么重要的事。

　　他迎了过去，态度很诚恳，“什么事？”

　　“你……”基法犹豫了一秒，继而道，“你觉不觉得，雷比亚斯大人和风织，好像瞒着我们什么事。”

　　“嗯？你也感觉到了？”可能是曾经的职业关系，该隐察言观色的能力一向很强，虽然风织掩饰得很好，但和骑士团长，特别是自己朝夕相处的雷比亚斯大人，他一举一动的微小变化，却逃不过自己的眼睛。

　　不过该隐一如既往地看得很开，他继续道，“也许是他们有什么考量，到了必要的时候，应该会透露给我们吧。”这算是在安慰大概率小心眼的基法了。

　　不过很遗憾，这回，某金发青年到真的不是在闹别扭。

　　“我只是担心，在那之前如有什么变故，我们不能做好掩护……”自迎新宴那晚的长谈之后，觉悟了什么的基法，心思更多地放在了工作上，倒不是很有功夫纠结这些没意义的事。

　　这一回，连该隐都陷入了沉思。

　　但是，既然两人几乎从来没事先猜透过某少女的心思，这次自然也是无果而终。

　　“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不论结果如何，我们至少要做好心理准备。”该隐的提议对眼下来说已经算是务实的了。

　　“也是。”基法对这个结论不能说是满意，但目前也没有其他办法，只好在心里慢慢琢磨。他打了个招呼，正要离开。

　　“说起来还有件事……”该隐拦住了他，眉宇间似乎有些迟疑，或者说，有一丝少见的为难。

　　基法很是纳闷，有什么事能难倒该隐？随即，他忽然灵光一闪，难道说……？

　　“现在想这些会不会过早了？”基法似有深意道。

　　“但……”该隐深深吸了口气，“有些事可能要未雨绸缪的。”

　　基法终于未能置否，“还是先处理眼下的当务之急吧。”

　　“也是。”

　　两人心照不宣地把“那件事”暂时搁置一边。

　　大约暂且得出结论，同样感觉到今日的时间有些过于漫长的该隐，长长舒了口气，然后，开始着手处理被交代的任务——这或许是他当下最重要的工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