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恋六骑士]深渊绝响》八汰猫

8、第八章

　　风织并没有料错，她回到房间后，只过了一会儿，该隐就带着个人过来了，当然，进来前还是敲过了门的。

　　“该隐先生，真巧，我刚刚洗漱完毕。请你原谅我的失礼，很遗憾这里没有可以换的礼服……”

　　就餐前换一身衣服，是贵族间常见的礼节，不管对方究竟是什么身份，至少目前为止，她上流社会的仪态还是保持得比较完美的。

　　该隐指示手下摆好饭食，就让其离开了。

　　屋内又只剩下两个人。

　　“该隐先生，我要感谢您的亲切，怕我一个人孤单，还特地陪着我。”风织款款坐在桌前。

　　“没什么好招待的。”该隐面无表情地也坐了下来。

　　食不言，也算是餐桌的礼仪了，除了杯碟碰撞发出的轻微响声，屋内并没有其他声音，显得格外安静。

　　好不容易就餐结束，该隐叫人撤下了餐具，又送来了咖啡。

　　现在应该是可以好好聊聊的时候了。虽然存着这样的想法，但该隐并不打算率先开口。

　　如果这位女孩的目的是和各位骑士团长好好谈谈的话，那么，照理不应该会跳开自己，除非她自信已经对他了解得很深刻了。

　　风织啜了口咖啡，缓缓放下瓷杯，“那么，既然该隐先生如此慷慨，我也就不辜负你的好意了。”

　　“请说吧。”该隐微微眯了眯眼。

　　“在你看来，雷比亚斯大人是个怎样的人呢？”

　　“他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值得我誓死追随的人。”该隐回答得很简洁，也很坚定。

　　“该隐先生，你和雷比亚斯大人认识很久了么？”

　　该隐没有出声，凡是有可能会透露骑士团情报的问题，他一概不会回答。

　　“哎呀呀，好像问了不该问的问题呢。”风织浅浅一笑，“那么，这个佣兵团成立很久了么？”

　　又是一阵沉默。

　　“该隐先生，既然你什么都不说，我也只好不再提问了。”

　　“我不会让你刺探出任何情报。”

　　“呵呵呵，该隐先生，你在说什么？关于这里的情况，我已经知道很多了哦。”

　　“哦？那你说说看，你都知道了些什么？”

　　“嗯，比如说，我知道这个佣兵团资金很充沛，虽然我不清楚是不是每天的伙食都如刚才那一餐那么丰盛，不过，那么高档的茶叶和咖啡，就这么随随便便放在茶水间供各位骑士团长享用，这手笔也算是不小了。”

　　“还有，掌管后勤的人员对物资的调配做得也很细致。刚才在训练场粗略地看了一下，各个骑士团的装备，根据各自战斗风格的不同，都有所区别。更难能可贵的是，连铠甲的颜色和纹样这种细节的区分都考虑到了，即便是各位骑士团长有要求，若不是资金充裕，外加调配得当，这种非必要的要求也不会轻易满足吧。”

　　该隐的眼神不自觉地深沉了起来。

　　“另外，”风织顿了顿，“乔凡尼和格哈德的骑士团是刚成立不久吧……”

　　“……”该隐努力强忍着极度的震惊，这才没有出声暴露自己的想法。

　　她怎么……怎么能猜测得如此准确？

　　“所以我才没有问他们两位那个问题啊，毕竟刚入团没有多久，怎么可能会对雷比亚斯大人有着什么深刻的认知呢？”

　　“接下来的一点么，我就没那么确定了，不过也可以和你探讨一下，说的不对请别见笑。”

　　“尤金先生的骑士团应该没有在刚才的训练场上操练吧，他的部队所负责的应该是情报和隐秘行动相关的任务。至于最后那位还未曾蒙面的卢诺，他的骑士团没有出现在训练场上的理由，是不是因为有着特别的用途？比如说，魔导部队？”

　　考虑到工程人员很有可能被编制在后勤部队里，风织就将这方面的选择排除在外。那么，从作为首领的雷比亚斯有着惊人的魔导能力的角度来判断的话，对相关内容非常熟悉的他，想要打造出这样一个魔导团队，也似乎是顺理成章的决定。

　　回应风织的依然是沉默，只不过，这次的持续的时间，分外得长。

　　“……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吗？你觉得，你毫无顾忌地说出这些以后，还能平安地走出这座城堡么？”

　　“想要得到你们的允许的话，除非我变成尸体吧。”风织依然是无关痛痒的模样。

　　“那么……”

　　“下午的参观，还要继续麻烦你啦。”

　　“你以为，在你说出这些见解以后，我还会允许你继续刺探骑士团的情报么？”

　　“反正我横竖也不能活着走出这个城堡了，你再看看我能套出什么情报，不是也很有意思么？也许，在这个过程之中，我的真实身份会暴露出来也不一定哦。”

　　风织最后的那句话，完全命中了该隐主导这次“参观活动”的真实目的。正如她所言，如果就此半途而废，他之前所做的一切将变得毫无意义。

　　……果然还是，没能胜过她么？

　　在这一轮的交锋中，他该隐，依然是被耍的团团转的对象。

　　伴随着再次加深的挫败感，该隐从心底涌上了另一抹异样的情绪——完全建立在直觉上的杀机。尽管基法曾提到过他本质上其实是一个冷酷的人，但产生如此不顾后果的杀意，对他来说极其罕见。

　　明明知道在彻底调查清楚她的身份背景之前，不应该轻易下手，可是，这种让他背脊发凉的感觉，这种这样下去一定会变得愈发不可收拾的直觉，让他忍不住动了杀心。

　　真是一个可怕的人，特别是作为敌人来说。可是，如果是同伴的话……

　　不对，不可能的事再怎么想都没用。

　　“怎么了？如果想杀我的话，不如等把今天的预定行程完成了再说吧，反正你也不急于这一时，万一之后反悔了可就无法挽回了。”某少女依然是死死踩着对方的死穴，一点也没有放松的意思。

　　该隐闭了闭眼，强迫自己把那抹杀意压了回去。

　　“那么，就请好好考虑之后要采取怎样的行动，才能让我回心转意吧，如果你还有那么一丁点求生欲的话。”

　　风织把银发青年竭力掩饰的挣扎看在眼里，微不可见地笑了笑。

　　真是遗憾呢，该隐，看来你还没意识到，决定我最终生死的人，其实从来就不是你呢。

　　午餐加上午休，总共也没有多少时间，眼看着骑士团应该要进入下午的作息，该隐便起了身。

　　“还是早点开始，也好早点结束。”

　　“也是。”风织好像一点都不在意对方是不是为了快点抹杀她，才说出的这番话。

　　“那么，接下来你想去见谁？”该隐直接挑明，不再浪费时间。

　　“唔，我想想……”

　　其实先见谁后见谁都没有太大区别，不过考虑到难易程度的话，还是先从单人开始会比较容易上手。

　　“还是先去见见修纳先生吧。”

　　尤金一眼看去就对那个叫卢诺的人非常偏袒，所以，两个人在一起的概率非常高。那么，想从卢诺嘴里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恐怕不是那么容易。

　　不过，从另一方面来说，风织认为她对于修纳的再次了解，或许并不是那么有必要，只是以防万一，也许能听到点什么有趣的内容。

　　“哦，是他么？也许，你不会听到什么对你来说有用的答案。”该隐推开了门，走了出去。

　　唔，不知道是不是他会错意了……

　　风织无意解释，而是跟了出去，然后，假装顺着对方的意思问道，“呐，你为什么这么想？果然是因为修纳他，没有正常人该有的情感么？”

　　“你难道不也这样么？”现在虽然感觉很不一样了，但该隐还是很能肯定，昏迷前的她，和修纳是同一类人。

　　“嗯……不过，这样不会有些糟糕吗？他对死亡完全无法理解，却又怀抱着如此深的好奇心，也许有一天，连你们都……”

　　“哼，这个不用你来操心。”

　　“……这么说，你是有什么制御的方法么？那样的情感障碍，恐怕是没什么办法治好的吧。”

　　“治好？不要说得像是生病一样……”

　　“就是生病哦。修纳他，看上去好像是有着杀人的嗜好，其实归根到底是缺乏共情能力，他无法感受到别人的痛苦。”说到这里，风织伸出了一根手指，“就比如，如果我的手指在你的眼前被折断了，你再怎么冷酷，下意识还是会感到有点疼吧。”

　　“而修纳他，却做不到。这只是小的方面的比喻，毕竟，即使感受不到别人手指的疼痛，自己的手总有被割破过的经历，可如果延伸到死亡的话……”

　　“他感受不到死亡的恐惧和悲伤……”该隐眉宇微锁，他好像有些明白了。

　　“因为人一生只会死一次，无法共情就无从想象，无从想象就愈发想知道……”

　　“所以陷入不断杀戮的循环。”

　　答案竟是如此简单，又是如此残酷。

　　该隐恍然大悟的同时，却又下意识地想问问对方到底有没有治愈这种情感障碍的方式，她既然能够了解的那么透彻，也许……

　　“应该是治不好的吧，因为那是一种天生的缺陷。”这种缺陷甚至可以追溯到基因方面，但风织却不能和对方这么解释。

　　“不过，要是灵魂足够强大的话……”灵魂和身体是相辅相成的，身体的强悍可以壮大灵魂，那反过来，灵魂的强韧自然也可以改善身体。但是，这对灵魂恐怕有着极高的要求。到底要到怎样的程度，风织也说不好。

　　两人的对话是在行进中展开的，话题告一段落的时候，刚好到了图书室门口。

　　“现在这个时候，修纳可能会在这里。”

　　修纳最近刚开始研究关于魔导石的内容，有很多不了解的地方，所以图书室会跑得勤一些。

　　该隐推测的没有错。两人推门进入图书室之后，一眼看到的就是坐在桌边认真翻阅一本厚厚典籍的修纳，以及，书桌另一边正侧着头好奇地打量着他们的水蓝色头发的少年。

　　啊啦啦，这个少年难道是……？

　　风织觉得自己的运气难得不错了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