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苍狗》柏恩行

27、贰拾柒

　　“我要求查监控！！”叶允城挣扎气愤的大吼。看管人员最见不得这种衣冠禽兽，表面上正人君子，背地里花花心肠，见着漂亮Omega连路都忘记怎么走了的傻叉。多少带了点私人情绪阴阳怪气道：“不好意思啊先生，那条街的监控最近坏了，正好处在维修期当中。”

　　人家Omega多少有个目击证人，他这样让人一口指认，基本上拘留半个月跑不掉了。

　　叶允城锁住的双手青筋凸起，他狠狠咬紧牙，愤恨的道：“那个Omega呢？！让她进来跟我对峙！我是去见我儿子的！怎么可能会尾随并且对她动手动脚！”

　　呵，陪审人员逗笑了。去见儿子？选个人烟罕至的小巷子里？有病吧，谁见儿子回去那种地方，找借口都如此劣质。

　　“您还是安静点吧，填完资料通知家属取保候审，他们早来你才能早点出去。”民警小姑娘不屑的瞥了他一眼。

　　民警的态度反而激起叶允城隐藏的怒火，他“哐哐”的砸了两下桌子，大喊大叫：“我要见那个Omega！放我出去！我是叶氏董事，我要见我的律师！我是被冤枉的！我儿子还在外边等着我！快放我出去！”

　　“你这人没有一点法律常识吗？被骚扰的Omega你说相见就相见？还叶家董事，回去吐吐水清醒清醒吧，真是晦气。”小姑娘也不好惹，把夹着资料的夹板撇到叶允城的桌子上，捂着鼻子换了个男民警进来继续守着。

　　按照Omega保护法，被骚扰的Omega除了得知嫌疑人的处理结果，之间所有流程可选择交给家属代理。

　　出了警局的萧沐霖和左渡两边分开，绕了一大圈圈后，重新回到巷子附近小区地下库的一辆法拉利红色超跑上。

　　萧沐霖坐在驾驶位，摘下口罩戴上半遮脸的墨镜，从后车座取了件事先准备好的米色呢绒长外套换下黑色风衣。

　　她那混蛋儿子凶残的很，套垃圾桶没说温柔点，泔水都溅到她衣服上了，回去一定得找老左报销损失！

　　扣着卫衣帽衫，身形修长的少年插兜进入车库。左渡上车，阖上车门，一身馊味立刻引来萧沐霖的嫌弃：“你就没说处理好了再上来，刚洗完的车过几天又得花钱处理。”

　　“呵，我说套上袋子揍一顿就好了，是谁非得要施行自己的馊主意。”左渡冷眼，他还以为叶允城有多惊为天人的迷惑住桑叔。现在看来桑叔或许当时被人下了降头，就那看起来让人反胃的长相，也幸好他淘淘没沾姓叶的半点边儿。

　　母子俩相顾而视，互相鄙视对方的淡漠神色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

　　萧沐霖傲娇的“哼”了声，墨镜下的眼睛难得第一次对这不省心的儿子，做了件舒心事而露出赞许神色。她发动车子，离开光线昏沉的车库。

　　叶家这两天闹得可凶了。

　　叶允城的夫人白嘉，听说丈夫因为尾随Omega被圳江市的警局拘留。她淡定的保释完人，转身把叶允城载去了民政局，两人到了门口大吵大闹，被人全程录像发到了网上。

　　圳江日报头条新闻，写的可比事情“真实”经过精彩多了。

　　左家最近怒火也没减多少。

　　要不是叶淘拦着，萧沐霖眼毛火花差点抄锅跟左渡干起来。起因不是别的，魏冕为了叶淘日后身体情况发展做准备，调出了他近几年入院病历，而小孩被猫咬了，还在打狂犬疫苗的事，在最后一针的前一天，让萧沐霖从魏冕处知道了。

　　其实魏叔只是好心提醒，狂犬疫苗和叶淘用药不会产生什么抗性。却没想到成为了左家家庭大战的导火线…

　　冷静下来之后，左庭之一如既往的打扫残局，报废掉的几个价值不菲的天鹅绒靠枕，鹅毛飞了一地。他默默的拿笤帚把毛扫进簸萁，用袋子收好，改明送去裁缝店，修修补补还能用。

　　萧沐霖团着手枕着沙发，怒瞪叶淘身后挑衅他的左渡。对上小孩时，又温柔疼惜的能下一秒哭出来：“宝贝啊，来妈妈这里。跟妈妈说说打针痛不痛，我宝贝受委屈了，都怪妈妈没保护好你。”

　　叶淘单纯的展着双臂，护好下巴搭在他肩膀“委屈巴巴”的左渡：“萧妈妈我没事，打针不疼的。也不关哥哥的事儿，是我答应朋友要去喂猫，不小心被咬了。哥哥特别好，要不是他我都没钱打疫苗。”

　　无意间的吐露又惹得萧沐霖一阵心酸，那阵子刚好和老左忙的不行。说会好好照顾他的自己，接回小家伙反而又搁置到家疏忽了，给够平常的生活费，却忘了万一会发生的意外。

　　“是妈妈的错，明明说好了会好好照顾你，让你无忧无虑，开开心心的，结果连你什么时候受伤了都不清楚。”萧沐霖眼眶通红，抽了张纸巾轻抹了两下眼泪。

　　左渡瞠目，刚还让他倚着的宝贝，一瞬间抛弃他跑到别人怀里了！

　　“萧妈妈，你别哭，是我不好，淘淘以后有事一定不会瞒着你。”叶淘慌张的不知所措，环住萧沐霖的腰嗅着淡淡的茉莉香给她安慰。

　　“那明天妈妈陪你去打针好不好？”

　　“好啊好啊，我都可以。”

　　不是，还能这么明目张胆抢活的！问过他的意见了没？！左渡咆哮。

　　抱着叶淘的萧女士轻快的拭掉眉睫上的薄泪，随后得瑟的扬扬嘴角，冲对面的无语到翻白眼的左渡竖了竖小拇指。

　　臭小子，跟老娘斗，再活三十岁吧。

　　…

　　左渡这次发挥稳定，年级第二，卷面分比叶淘低了0.5分。成绩没对外公开，年级组里刘老师抱着泡了枸杞的保温杯，坐在电脑前修改红榜排版。

　　邵老师翘着二郎腿盘核桃，等到左渡拿着临时打印出来的成绩单站了大概二十分钟，邵临慢悠悠的睁开藏着事儿的假寐双眼，坐直了身子。

　　“知道我跟你刘老师今天叫你来干什么吗？”邵临抬手示意示意那么还忙活的中年男人。

　　刘泓洮，十一班的化学老师兼年级组的学习部主任。左渡漠不关心，敛住深邃淡然的黑眸，把成绩单折了两道撇到了邵老师办公桌上，往一边长皮沙发一瘫，开始摆烂。

　　他俩一个德育主任，一个学习主任。凑在一起能干吗？指不定想着什么法子给他挖坑，准没好事。

　　“还能过来干嘛，总不能因为我比淘淘低了0.5分，把我拎过来痛斥一顿吧？”他自觉的从老邵玻璃橱窗里拿了罐上好的西湖龙井，哐哐往茶杯里撒。

　　邵老师肉疼，但关键时刻不能垮掉，要崩住了。

　　“咳咳，是这样。可能你们小孩私底下应该听说了，今年的全市中学联赛从后天开始，在隔壁十三中……”

　　老邵话还未落，被左渡打断。

　　“唉唉唉，首先我没听说，其次联赛竞赛的跟我没有关系。去年我就说了，以后这种东西别再来找我弄了。这次我一没触犯校规校纪，二没参与打架斗殴，您二位是想用什么理由再给我送进去啊？”左渡眉头一横，怪不得这两天右眼皮直跳，敢情他们在这给他摆道儿呢！

　　邵老师也是没办法了呀，但凡有一个能稳保一中第一的，他也不至于来看左渡脸色。

　　千盼万盼盼来个叶淘，结果人孩子身体不行。打电话过去询问萧沐霖，她那老同学差点从电话线另一边爬过来指着他鼻子骂。

　　联赛全程封闭两周，任何消息一概不允许外放，甚至进了考点区域，每位学生都会被执考人员严格检查电子产品，爱叶淘如命的萧沐霖可不得疯。

　　思来想去的没个结果，于是三个年级组开了例会，一致决定依然推左渡去。

　　邵老师走到他跟前来回踱步，愁的眉头都快皱成“川”字：“实在是没办法了，就你和叶淘两个人选，不是你去就得他去！”

　　左渡一听这话来了气，连他小孩都算计进去了，一中三个年级是找不到更合适的人选了吗？！

　　“老邵！上次小孩怎么跟你说的，我俩现在就跟捆在一起似的，他是半天离不开我的信息素，两个星期十四天封闭，不论是我去还是他去都得要命！”

　　早知道左渡的态度！邵老师一转面色回到座位，抽了口闷烟，从抽屉里摸了张纸，凌厉的拍给左渡：“你妈为了不让叶淘受苦，已经把你联赛两星期的‘人身自由契’卖给学校了。你自己看，白纸黑字写着。”

　　A4纸张，字体笔走游龙。左渡瞪大眼睛掐住纸张，对准窗户阳光细细揣摩，秋风吹得眼睛涩酸，的确是老萧的字体…

　　不是，他们玩得挺花啊？！

　　时间自由支配？！变相卖身契？！人口无偿贩卖？！她萧沐霖怎么不直接把他送去缅北噶腰子呢？！

　　“我不同意！”左渡起义反驳。

　　“你无权不同意。”刘老师带好眼镜，双手半握成拳叠放道：“赛委会充分了解到了特殊情况，第一周双休你可以自己挑个时间出来半天，给叶淘做临时标记。”

　　“而且…”邵老师吐了口烟圈：“你妈说了，你去参加联赛的事儿，是经过叶淘同学同意了的。”

　　…

　　纯黑色的行李箱里衬衫卫衣，薯片酸奶零散堆放，叶淘左转转右看看，参考天气预报之后，又从衣柜里拿了件厚点的外套叠放进去。

　　左渡幽怨的看着小孩不停忙活，实在没忍住，把给他装棒棒糖的叶淘拽进怀。

　　“哥哥…我还没收拾好呢。”小孩不安分的动了两下，身子反而被禁锢的更紧了。淡淡的山茶花萦绕到鼻尖，左渡睨着眸满身怨气，狠狠咬住叶淘软软的耳朵尖，呜咽说：“这么不待见哥哥？想着法子跟老妈把我往出赶，嗯？”

　　小孩吃痛，“啊”的喊了声，小嘴瘪瘪双手撑开左渡，可怜兮兮的大眼睛泛出水雾：“我没有不要哥哥…”

　　“可是不能因为我的原因让你什么事都干不了啊。”叶淘睁大眸子说道。他讨好似的攀上左渡的脖子，跟个小猫一样乖乖巧巧的窝在怀里：“邵老师说全市中学联赛很重要，两年一届一中一直蝉联第一。学弟学妹没有参赛经验，学长学姐又忙着复习高考，人只能从高二年级出。”

　　得，小孩被骗了。老邵还真敢摸着良心对纯洁小白兔下手。知道叶淘是他的命，一个个像终于抓住了他的小辫子似的逮住可了劲的薅。

　　是时候该给小孩讲讲“生存论”，别以后他哥真让年级组那几位卖了，他还帮人家一起数钱。

　　左渡妥协，但他发誓，这绝对是最后一次被人拿捏。周二下午，老萧和叶淘送他去了十三中新校区考点，小Omega眼睑通红，还要强装笑脸露出小梨涡摇下车窗跟他哥拜拜。

　　左渡拖着行李，舍不得的一步三回头。一周见不到他淘淘，周末还只能看半天，然后又要痛苦忍耐七天。临到检查点前，左渡暗下决心要是小孩哭出来，他绝对头也不回的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