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苍狗》枕藉乎舟

53、伍拾叁

　　就洗个澡的时间，一出浴室小孩急得快哭了？！

　　左渡危险的眯了眯眼睛，他俯身侧头亲亲叶淘气鼓鼓的小脸，浅浅嗅了下身上馥郁的山茶花香。安慰完人后支起身子单手抓着干毛巾擦头发，一边又摁住了叶淘手机的语音输入。

　　“怎么着我一出来就不说话了？继续啊，我一道看着，有什么疑问我顺便也能回复了。”

　　这些个爱凑热闹的，自从知道了小孩和他的事后，就跟逮住了他俩的小辫子一样可劲薅。叶淘脸皮薄，小孩都被他们给玩怕了，不揪住机会吓吓那些家伙，还真以为他左渡在圳江的名声是白瞎了的。

　　小孩攥住左渡睡衣边角，想着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大家开开玩笑而已。

　　他哥嘴巴一张一合的用他手机骂人，叶淘嘟着小嘴也没闲，他从枕头底下摸出了左渡的手机，找到班级群之后连忙发消息。

　　渡哥：大家别怕呀，我哥哥就是开个玩笑。

　　渡哥：他没有生气的。

　　群里的大家静默的瞧着这对A唱O随，有人打着哈哈冒了两三个泡。

　　左渡给逗乐了，他小孩还真会打一棒子给个甜枣。

　　烟火.：淘淘你别让渡哥吓我们，呜呜呜，他虽然平时很和蔼可亲的，但他毕竟还是校霸，打起架来嘎嘎猛。

　　左渡掀开被子环抱着叶淘，一张脸又臭又黑的看着班里面的“好兄弟”在小孩面前诽谤他。

　　叶淘捧着肚子“咯咯”笑，末了又打字回复。

　　左渡：没有吧，我哥哥其实很好相处的。

　　众人汗颜，“很好相处”是对于你来说吧。

　　幸好他们和渡哥作为同班同学还磨合了一年多，清楚某人刀子嘴豆腐心。

　　以前那脾气好无厘头的跟个炮仗一样，谁踩他的底线分分钟炸死谁，现在让叶淘把脾气磨的也能跟人好好说话了，不过就是前提别惹到他的软肋。

　　气氛缓和逐渐热络，大家跟告状似的，给叶淘细数左渡曾经“冷脸吓人”“恶言恶语”的一桩桩“罪状”。

　　小孩一边笑一边回应安抚，还时不时的看一眼跟吃了馊饭一样抱着他的人，喜呼呼的阖上手机，哄人一般的亲了亲左渡的薄唇。

　　校园贴吧上磕cp的帖子里，又多了几张俩人换号发消息的聊天截图。

　　大家感慨着“小情侣真会玩”，再一次把帖子贴上了“hot”的标签，顶上了贴吧热度榜。

　　这届竞赛由八中承办，休假的萧沐霖一早打算送他们过去的，耐不住两个孩子有主见。

　　“萧妈妈，我跟哥哥坐地铁去就好了，八中那边附近容易堵车的。”

　　叶淘挎着小包，毛衣上边套了件淡咖色的卫衣。他“噔噔噔”的跑下楼打算换鞋，随后又让萧沐霖给叫住了。

　　“别急着跑，小心摔倒了！”萧沐霖忧心的轻喝了声，无奈的从冰箱里拿出盒装牛奶跟面包嘟囔道：“早饭！这孩子，怎么性格还越来越像左渡了。”

　　穿鞋的叶淘不好意思的吐了截粉粉嫩嫩的小舌头。

　　依着门边的左渡打着哈欠看了眼手表，见着小孩自觉的把手揣到他的口袋里，面部柔和的半揽着人开了门，“您就别操心了，我带淘淘去孙叔那吃。”

　　小孩就好那口奶黄包。

　　一大早上孙自秋和于归帆便在餐饮店守着了，自从从萧沐霖那接手了几家店铺后忙了也有一阵子。

　　他同于归帆过完年后去了趟经营培训班临时突击，人到中年了第一次接触这些东西难免困难，不过两人胜在有心，摸摸索索的一路走来也算安定了。

　　坚果售卖店和糖雪球的店铺聘请了店员，客流量也可以。平时孙自秋的重心放在餐饮店上，除了每天定时的巡视查看，剩下的时间也都在火爆的餐饮店里帮忙。

　　左渡到时店里还有很多客人在排队点单，不过孙自秋知道他们要过来，一早偷偷开了小灶，留下了俩个孩子的早点。

　　叶淘乖乖的叫了声“叔叔”，孙自秋一边“哎”着回应，笑笑摸摸他的头，另一边知道他们时间紧，赶紧把吃的东西都塞进他的包包里。

　　没敢多寒暄，俩人见着二楼下来的于归帆礼貌性的打打招呼，便又得急着往地铁站赶。

　　叶淘匆匆的啃完包子，怕豆浆喝多了上厕所，呡了两三口全都交给左渡解决了。

　　孙叔塞东西塞的着急，出了地铁站叶淘总感觉包包里还重重的，小孩用手颠了颠，不过身边人太多了怕丢东西没拉拉链，等到了八中校门口拿身份证和准考证时，才发现小羊包包里还有一包新鲜的糖雪球。

　　叶淘哭笑不得。

　　考点里食物带不进去，天气热了不及时解决掉，等到外边糖霜化了糖雪球也就坏了。

　　一边的余安是急性子，速度极快的从叶淘怀里抽出糖雪球，锁定了人群中的某一角，凭借着Omega身材消瘦的身躯艰难挤出缝隙，“啪”的声把牛皮纸袋拍在陪考打盹的韦老师怀里。

　　“呦，还有心情啃糖雪球啊，心态不错不错。”韦涌老师极为赞赏的比了个大拇指。

　　余安这小半辈子也是第一次碰见如此佛系的老师，“给您解乏消磨时间的，别忘了给齐老师留点儿。”

　　一场考试两个小时。

　　各个学校负责陪考的老师，为了以防万一，也得在校门外守两个小时。

　　齐江篱瞄向一身灰色运动装，顶着棒球帽遮阳的韦老师守着包快要见底的糖雪球，蹲在路边绿荫下边吃边发呆。

　　齐老师无奈勾勾嘴角摇摇头。

　　难怪一向被同学称为“怪老头”，要是她是他的学生，也难免不会这么想。

　　听说这人以前是学物理出身的，最开始也教的是物理，不过好像之前和曾经的老领导闹过矛盾，转头憋着脾气把一届初中孩子一直带到了高三，从那以后就做起了教研班的数学老师。

　　数学部的组长也不做，掐点上班，按时下班，尽职本分的只干好老师的分内事。

　　要说奇怪…

　　他是人没老，倒挺像个老顽童。

　　中午艳阳高照。

　　八中校门外又是茫茫人海，一片喧嚣，又恰巧赶上了下班高峰期。家长簇拥的接孩子，有些伙伴聚在一起嬉闹。

　　左渡皱着眉头揽着他小孩尽量不让人撞到他，胳膊上还搭着叶淘外套，跟穆渐鸿他们道别之后刚过校门转角，正面迎上送其他人离开的两位老师。

　　小孩面色窘乱的往一旁跨了一大步，躲掉左渡的碰触。

　　他紧张的抿抿小嘴，抓紧背包的斜挎带，心虚吱唔两声后软乎乎的叫人：“齐老师好，韦老师好。”

　　“哦哦。”韦涌吐掉嘴里最后一颗山楂核，“出来啦，还是坐地铁回去吗？”

　　“坐车，下班高峰期地铁有点挤。”左渡回应道。

　　“哦～那看来肯定是不急了。”韦老师呵呵一笑，插兜看了眼表：“正好到了中午饭点，陪我吃顿饭去？”

　　叶淘奇怪的看向他哥，求助似的想从左渡眼睛里读出点什么有用的信息。他哥眯着眼睛耸耸肩，表示自己也不清楚韦老师突然而至的好无厘头。

　　两人还没想出对策，就见着韦老师扭头问刚挂掉电话的齐江篱：“齐老师一起？”

　　“不了，谢谢韦老师，不过我已经有约了。”齐老师笑意含在眼底，挥了挥手机。

　　叶淘和左渡同时慢了半拍，韦老师明白了什么似的正着脸点点头，一边一个半抓着胳膊往路边走，空出时间还回头对齐江篱呼道：“休息日别管工作了，好好约会去吧。”

　　左渡and叶淘：？？？

　　相顾而视后：！！！

　　啃到这么大一块猛料？！

　　穿过马路，韦老师带路走在前边低头看手机回消息，叶淘团着小脸一直揪着他哥的衣服，小手里溢着冷汗。

　　免费的午餐来的有点突然。

　　难不成看起来懒散的韦老师，心里也是个记仇的？

　　毕竟上次晚自习，自己和哥哥偷偷开小差，好像韦老师被扣了二百块钱工资…

　　“得了，你俩心里边别犯嘀咕了。”韦老师揣好手机，拧着眉头冲俩人招招手，“快点走，小小年纪这么没精神…饭店又不远，咱们去吃火锅，正好当提前给你们庆祝竞赛获奖了。”

　　叶淘跟个可怜兮兮的小猫咪一样，被人揪住脖子往前推。一边自己糟心又极为佩服韦老师的心态。

　　凡事不想坏处，先愉悦心情再说。

　　没有什么事情是一顿火锅解决不了的。

　　如果有，那就找人一起来消遣。

　　“您请吃饭就请吃饭，别弄得神神秘秘的，跟吃完之后要上刑场似的…”左渡无语的吐槽，挣脱韦涌的束缚后又把叶淘拽到他这边来，压压他小朋友快要炸起来的头发轻声道，“您吓着小孩了。”

　　“呦呵，我还没嫌你俩扣了我二百块钱工资呢，我一天□□九晚五的就为了这点养家钱，我容易吗我。”韦老师拧了下左渡的耳朵，不服气的怼了回去。

　　果然…

　　叶淘心底抽了口气。

　　鸿门宴！

　　小孩脸色越变越难看，末了听到韦涌朗声笑了两下，叉腰“一副你们吃瘪了”的表情笑道：“得了吧，我能跟俩个孩子计较啊。”

　　“你爸和我说他今天没时间过来接你们，正好发了红包我不要白不要。”韦老师双手环胸，驶进公园里的小道。

　　“从公园里穿过去，再过一个十字路口就到了。”

　　叶淘乖乖的让左渡牵着手心，平常高速运转算题的脑子现在就和浆糊似的，一头雾水。

　　他们家和韦老师家很熟吗？

　　左爸爸还发红包给韦老师…

　　左渡撇撇嘴，约莫猜出了小孩的心思。刚上高一那会儿，知道了韦涌和左庭之之间那些个关系，他比现在的叶淘还懵。

　　俩人以前是高中旧友，关系一直不错。

　　高中毕业了之后，佛系的韦涌没什么个人联系方式，临了上了大学彼此才知道他们一个在南，一个在北。

　　地域距离相差了几千里。

　　后来因为工作结婚，养育小孩，忙于生计，没什么时间聊天相聚。两人也只有在逢年过节约个场子，喝酒小吃一顿。

　　左渡耐着性子给小孩解释了一番，好在叶淘接受能力强，毕竟韦老师是左爸爸的旧友，还没邵老师是萧妈妈的青梅竹马的事对他冲击大。

　　世界好小哦。

　　叶淘皱着秀气的小鼻子，鼓着小包子脸挠了挠左渡的手心。

　　中午太阳高照，公园里没什么人。

　　三人顺着湖上迂回的红漆古朴长桥渡往对岸，韦涌刷着手机，单手插着卫裤兜一路往前，等到了亭子的最高处，叶淘眺望间忽然看到了什么，瞪大漂亮的眼睛攥紧了左渡的袖子。

　　“哥哥！有人要跳湖！”

　　叶淘白着脸色惊呼。

　　两个高大的Alpha同样一惊，甫一顺着他的目光往下看，红桥长廊不远处有个白裙的姑娘翻过了护栏，半个腿已经没入了水中！

　　“韦老师…”

　　左渡话音还未落。

　　“你跟叶淘顺着桥过来！我先过去拉人！”

　　韦涌正着神色轻喝，一边把手机撇到左渡怀里，长腿碎步，三两下奔跨台阶。眼看着水面慢慢到了姑娘胸口，他甚至等不到完全跑到桥下，单臂撑着身子便翻身入水。

　　“韦老师！”

　　叶淘颤抖着身子着急的大喊，他团紧左渡扯开的外套，听他哥嘱咐说“快去找能拉人的树枝。”

　　左渡人还没过栅栏，就听见拽住姑娘，浮水回来的韦老师闷声一喊。

　　“不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