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苍狗》柏恩行

58、伍拾捌

　　“校园贴吧上不是一直都在更新校庆进度嘛，今天更新的节目单已经推送出去了…”莫可可尴尬的咬着下唇，绞着发尾，“已经有很多人知道渡哥要弹钢琴了…”

　　左渡脾气炸，但实在美丽。

　　莫可可用他宣传了一波，而校庆很大一波注意力，也是这位免费打工人吸引过来的。

　　舆论风向变了是很恐怖的，莫可可哭唧唧，本来还想把渡哥安排到压轴出场…

　　左渡给卓辽他们拽到球场去了。

　　他也不上场就靠在一边看，有人招呼他，某人简单的摆摆手礼貌回应。众人调侃他“弟控”“妻奴”，左渡象征性仰头，扯扯嘴角笑笑，心里嘀咕盘算着赶紧趁空子回教室陪他小孩午睡。

　　外兜手机“嗡嗡”响了两声。

　　他小孩来了视频电话。

　　“哥哥你在哪呀？”

　　叶淘像是在回教室的路上，软软的声音染了点睡意的慵懒。

　　这孩子现在没他陪伴睡不着觉。

　　左渡以为他又跟自己撒娇闹小脾气了，隔着手机又不能把人团在怀里哄，他躲开看篮球的人堆，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对着屏幕可劲亲。

　　“乖乖，哥哥在操场，马上回去。”

　　“不用，你玩你的…”

　　“呦，还生气了啊。”左渡故作惊奇，单手插兜顺着校墙边往教学楼走，“扣1哥哥给你看腹肌。”

　　说罢单手就要撩衣角。

　　叶淘嘟囔他哥脑回路清奇，哼哼了声撅着小嘴两边脸颊染上红云，他揉着眼睛转角躲到一楼楼梯下的杂物处，才敢看胸前捂着的手机屏幕：“哥哥…我有正事的。”

　　每次都要把他撩到面红耳赤才作罢。

　　叶淘不等他说话，蹲到角角搓着盆栽绿油油的叶子，话音里是不曾有的古怪：“文艺部的部长说你报节目啦？”

　　这下轮到某人定住脚步。

　　“怎么可能，我上去跟你一块表演亲亲抱抱举高高啊。”左渡尽量不让自己冷脸，奇怪之余揉着眉心分屏手机打开校贴吧。

　　“非非说你会弹钢琴…”

　　“就为了这事啊，我很早之前学的，现在都记不住琴谱长什么样子了。你要想知道哥哥回去跟你说。”关于他以前的事情确实很少有机会和小孩提起，左渡佯装淡定，手底下截图打字，炮轰穆渐鸿的速度都能擦出火星子。

　　视频通话里的眼神凶神恶煞的能吃人了。

　　笑死，还跟八班的合创弹琴唱歌？

　　什么玩意，敢让他知道是谁弄的剁头谢罪吧。

　　行吧，他哥哥果然不知道这件事…

　　叶淘鼓鼓包子脸，不等左渡眼冒火星的问出个所以然，手指尖略微动动关掉了视频电话。

　　对面人听到“嘟”的一声，飞快滑屏的十指停顿。“喝？”左渡瞳仁不可置信的缩了缩，哭笑不得的哼出了鼻音。

　　小家伙闹脾气了。

　　不跟他说再见就挂电话。

　　当天下午，莫可可就找到了收集昨天节目单的负责人。

　　一番对线之后，收集节目单的同学是位高一的学弟，他思考了会蓦地收紧了神态，意识到出现了纰漏。

　　连带两个年级的，他隐约记得回教学楼前一共有八个单子，要是算上不存在的左学长的节目，那就变成九个了！

　　“学姐！我，我上楼之后就直接来找你了，真的不知道是谁放进去的！”男Omega急忙的解释。

　　莫可可难得正起脸色，“你先别急，慢慢想，当时接触了什么人，或者碰到了谁？”

　　男Omega紧张害怕的快要哭了，他也是刚进学生会的成员，没想到部长第一次给他安排事情，自己便搞的一塌糊涂。

　　“我快到你们班的时候，去了趟厕所，就那么一小会，节目单让别人帮我拿了。”男Omega哭丧着脸说。

　　莫可可了然，沉思后安慰的拍了拍他，定眸道，“没事没事，你先回去上课吧。我先跟老师申请能不能撤下来，如果不行的话，我自己找渡哥解决。”

　　“谢谢学姐。”男Omega泪眼朦胧的连连感激。

　　“事情就是这样。”

　　穆渐鸿娓娓叙述，“莫可可说很有可能是在厕所里让人加了节目单，还有一点就是，节目可能撤不了，一方面是老师现在急需精品，到时候想再来一次大筛选，另一方面你的影响实在太大了，加上老师之前听说过你会钢琴，校庆正好缺一个这样子的节目，所以…”

　　“莫可可虽然一再央求，但老师很果断的拒绝了。”

　　穆渐鸿表现的无可奈何，低头喝水之余，又忍不住用看好戏的余光瞄左渡。

　　“要看放心大胆的看，我又不会吃了你。”左渡呲呲牙，趁着叶淘和阮非点奶茶的功夫再次翻开了校园贴，那个莫名其妙多出来的节目果然还没改。

　　穆渐鸿知道他在看什么，左渡的性子他比谁都了解，已经决定好的事儿，谁劝谁徒劳，倔劲倔的八百八十八头牛都拽不回来，也就叶淘是唯一的变数。

　　“下来怎么办？去年级办公室闹还是校长办公室闹啊？挨骂让我提前有个心理准备。”穆渐鸿默默敛下眸子说。

　　身为整天跟在后面擦屁股的班长，让左渡花了一年时间，磨砺的他在各个领导老师面前快要刀枪不入。

　　左渡疑惑的皱眉，单手撑着头，蜷曲修长的手指随意搭到桌面，食指指腹冷不防点几下，揶揄溢了两声笑。

　　“你背黑锅背上瘾了？节目单的事闹到老邵那他给解决吗？我又不是只有脾气。”

　　“淘淘刚在我不好说，中午其实我就知道是谁干的了。”

　　“可以啊左渡，我和卓辽已经做好了替你两肋插刀的准备，知道了你也不提前说。”性格一向温和的穆渐鸿难得嘴碎。

　　“别贫了。”左渡敲了声桌子，顿了顿后一转话锋，“节目咱们照样出。”

　　穆渐鸿“嘶”的往后抻直脊背，“兄弟，你可总算能替我排忧解难一回了！”

　　这些天他夹在同学和乔老师之间，愁的恨不得摊成一张饼。

　　“别多想，给莫可可回复说不用撤了，钢琴我弹，不过有个条件…”

　　第二天晚的校园贴吧，一则hot贴差点将整个系统挤瘫痪。

　　【撇清谣言啊，哪个不怀好意的人造谣说我们本命cp掰了，睁大你们的眼睛看看，人家好着呢！附图一张。】

　　图片上新公布的节目表上，十一班一栏赫然写着“左渡，叶淘”四个楷体大字。

　　#1：？？？不是之前说和八班合创吗？

　　#2：回复一楼，附上链接一条。文艺部部长通知过了，是统计有误，节目是十一班独创。

　　#3：啊？这也能弄错？

　　#4：楼上的注意一点啊，是人没有十全十美，工作也会有一定失误的，而且可可已经道过歉了。

　　…

　　#26：以渡哥的性子，八百年参加不了一次校园活动…出奇的意外啊。

　　#27：管他呢，有节目看清就行，喜滋滋。

　　#28：官方认定的小情侣就是不一样，有生之年没看到他俩一起上主席台念检讨虽然很可惜，不过能看见一起表演原地升天了好伐！

　　#29：我的本命呜呜呜，摄像机已经准备好，全程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怼到他们脸上。

　　#30：嗯？我2G网了？前两天不是还听有人说左渡和八班的仝纯一起表演吗？

　　#31：纯路人，个人感觉左渡和仝纯更配，而且我亲眼看到仝纯练习发声和歌唱了。

　　#32：YY的s好伐(?▽?)，人家是两情相悦的小情侣，糖堆里面塞苦瓜什么意思啊？

　　#33：就是，还停留在高一渡哥英雄救美幻象磕糖的适可而止吧。默默想着就行了，渡哥不喜欢那挂。

　　#34：不是人家已经是实打实快要上台念“违反校纪校规第三十六条”检讨的准违反人了，一些个质疑什么啊，需要我提醒你校规第三十六条是什么吗？

　　#35：支持，姐妹你说的太含蓄了，渡哥其实不需要脸面的。

　　#36：@#31 仝纯上大号说话。

　　#37：+1

　　#38：+1

　　…

　　#286：+1

　　阮非吃惊到差点掉了下巴，他慌不择乱的退出校贴，拨通了叶淘的视频电话。

　　几秒后很快接听，方框里的叶淘倚在开了个小缝的窗户边捧着文件，样子显然刚刚在练声。

　　“淘淘，你跟渡哥要去唱歌？！”激动的话音拐了个弯，差点破声。

　　叶淘不紧不慢的摆放好手机，转着晶亮的大眼睛露出小梨涡点头，“是呀。”

　　第二天中午午休其实叶淘也没睡着，原因奇葩到他自己不想回忆。

　　左渡紧张兮兮的忧心他小孩为了前一天的事不开心，又哄又逗的反而还把睡意朦胧的叶淘给弄醒了。

　　“哥哥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叶淘故作气鼓鼓的样子，掌心温热握住左渡的手指。

　　左渡哪能不应啊，点头都怕晚秒了。

　　“那你答应弹钢琴呗，不过不要和别人合创好不好，我也会唱歌的。”小孩撒娇意味明显，水亮的漂亮眼睛早把心思暴露了。

　　直到他把小时候学过声乐课的事情袒露，用亲亲抱抱换来左渡勉为其难的应下之后，叶淘才放心的抽出手机，给拜托了他半天的莫可可回复了个“OK”的猫猫表情包。

　　阮非满头黑线扶额。

　　敢情叶淘单纯的还以为自己给左渡算计了，他真是颗纯天然无添加没公害的小白菜啊…

　　左渡之前和穆渐鸿提起过，要他表演可以，陪他上台的人必须是叶淘。

　　他早有这个打算只是没来得及跟“小白菜”商量，没想到还让“小白菜”抢先说出了口。

　　秉着怕某人被卖了还要替别人数钱，阮非多叮咛他几句，“既然想唱了咱们就好好唱，别给自己压力太大，我们都相信你。”

　　最近小孩练稿大家看在眼里，叶淘本来不多话，为了能在校庆当天展现更好的自己，除了吃饭上课的时间，阮非他们几乎看不到叶淘的身影。

　　“我知道啦，谢谢非非。”叶淘眯眼笑笑。

　　…

　　随着收集节目和确定最后的节目单相继结束，各班的排练进入了疲惫的中后期。

　　校庆预备了整整一天的时间，大部分的节目有所保留，有些在专业老师的指导下完善修改，逐步成型。

　　校南楼作为艺术楼，在排练期间始终全程开放。

　　四楼琴房，午后烫金色的阳光衬着翠滴的梧桐叶揉成丝团，透过两扇偌大的柔白嵌木窗，洒在暖木地板上，和煦而静谧。

　　叶淘迎着暖风坐于钢琴椅一端，光温和的照在他身侧，暖烘烘的，终是抵挡不住疲倦的睡意，小孩小鸡啄米似的点垂脑袋，掌心无力，文件夹里的稿子被风吹的四散。

　　纸张吹的“沙沙”响，叶淘惊的抖了抖身子，听见坐在他另一边的左渡闷声发笑。

　　某人慵懒随意的枕在还未打开的钢琴盖上，他脱了校服，里衣套了件单薄的卫衣，袖口上翻，微露的小臂绷出了健硕的线条。

　　叶淘迎面对上的就是左渡细致精琢，眉眼含笑的面庞。

　　“又是主持又是唱歌，看看你都快睡着了。这么累？要不今天不练了？”胳膊枕久了有些发麻，左渡活动后又换了个姿势继续摆烂。

　　叶淘抿抿唇瓣，搓了搓食指关节，低头翻开文件夹扉页，主持人的稿子边角肉眼可见的泛黄。

　　累是挺累的，每天除了日常的学习，他一边要背稿对稿，另一边还要和哥哥练习弹琴唱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