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逸梦》洛浮

13、选秀

　　起名字是一件马虎不得的事，既要朗朗上口又要寓意深刻，既要福气吉祥又不能太烂俗，林如海想了一堆的既要又要，到最后这位学富五车的探花郎自己都被自己绕糊涂了，因此一直等到抓周那天，也没想好要叫什么。

　　抓周那天，因为之前找先生算过，说是不能大操大办，于是林氏夫妇也就只是略备了几席酒水，找了一台戏班子，请了几个至交的亲朋好友了事。至于抓周的地点，则选在了后宅的佛堂里。

　　“小女不足月的时候得过一场大病，多亏了一个癞和尚才痊愈，是以我们都觉得这孩子与佛有缘，便把她寄给了菩萨。说来也奇，自从修了这佛堂，常抱她过来拜拜之后，妞妞就再也没生过病，所以拙荆将抓周的地方也改在了这里。”宴罢林如海一边领着宾客往内宅佛堂去，一边对贾政解释为什么不在大宅举办。身为贾氏的嫡亲哥哥，孩子的亲舅舅，这种场合总少不了他。

　　贾政虽觉得林如海如此行事不合理法，况这佛堂也是凄清苦冷之地，放孩子在此总是不吉利，可一来这是别人家事，不好置喙，二则林如海本来就有狂生风范，旁人劝话他也未必能听的进去，所以便没有扫兴说有合不妥，只与他拉些家常带过了这些话。

　　说到家常，两个人都为人父，便免不了谈及孩子。林如海前些天听说贾政的一个妾又有了身子，似乎就在这几天临盆，便不无羡慕的恭喜，“舅兄真是好福气，听说你家的姨娘又有喜了，可知具体是几时？到时候我好给你恭贺去。”

　　“嗯，是有这么回事，不过一个庶子而已，哪里就值得你大费精神。”贾政捻须笑了笑，却是不甚在意，他已有两子一女，因此对这儿息之事并不像林如海这般重视。

　　贾政并不管家事，因此也不晓得这孩子几时出生，算了算胡乱回答道，“大约就在这些日子吧，可巧只小了你们家妞妞一岁，如果是个女儿，到时候倒算给她添了个玩伴。”

　　“正是如此，我们家相仿的姑娘少，我怕这孩子寂寞，等大些倒少不了让她每年去老太太那里叨扰几天，跟你们家的哥儿姐儿多亲近亲近。”林如海说道这里也笑了，自从女儿出生这一年来，身体状况一直时好时坏，因此也没敢往出抱，所以虽然两家并不远，但女儿竟然一次也没进过舅舅家门。

　　“我们家孩子倒多，珠哥儿一心向学跟他们玩不来，但有大姑娘领着，一帮小子们行事倒也周正，不至于吓坏你们家姐儿。”贾政口中的大姑娘，是指他的长女贾元春，那孩子林如海也是见过的，温柔端方，的确是一等一的大家闺秀。

　　“我们家姐儿有你家大姑娘一半的行事就好了，”林如海说道女儿也笑了，“看你儿孙满堂的，真真令人羡慕。话说珠哥儿去年娶了亲，我看你今年怕是要着手准备大姑娘的婚事了吧？这孩子可是个好的，万万不能委屈了她。”

　　“这我也是知道的，只是偏生这个我做不得主。像我们这种人家的女儿，早早就报备到了部里，要是圣上不下旨，哪个敢娶，哪个又敢嫁？眼看着大姑娘都十六了，老太太也急的不得了，可上次大选时她年数没到不能报上去，只能等今年落选了再议。”

　　贾政这个长女的生日不一般，偏偏生在元月一日。要知道朝廷三年一选的大选都在年末开始，年初结束，是以上一次登记时贾元春差了不到一个月，未满十四岁不能入册。可这再等一届，就要从十三等到十六，然后再等选秀结束才可婚配，也就是说那个时候元春都满十七了，活生生从小姑娘等到了老姑娘。贾家人对此急的是火烧火燎，可也除了等待别无他法。

　　林如海对于侄女的年龄倒也不清楚，不过同为人父，他也能体谅贾政的焦躁，所以安慰道，“这姻缘天注定，我们也没办法，你且宽心好了。依我看大姑娘是个不俗的，就算耽误些功夫也坏不了事。”

　　“承你吉言了。”贾政苦笑着拱拱手，“所以说这儿女都是债，一个个都让人省心不了。不过你家姐儿这生辰倒好，将来误不了年岁的。”

　　“这个，圣上怜我家子息不旺，特别开恩说将来我们家长女不必参选，可自行婚配。”林如海像上拱了拱手，然后捻须而笑，“所以小女以后婚事倒不用为此烦恼。”

　　“那倒是好福气。”贾政听此，语气不由得羡慕了起来。不过林如海年过四十才有这么个女儿，要是再让进宫的确太过残忍，他是天子近臣，法外开恩也属常例。

　　两人这么闲聊着进了佛堂，这里早被人打扫一新，收拾的窗明几净，堂上菩萨宝相庄严却又不失慈爱。佛像前有张神案，上有一碗大米、一碗海带汤和一碗“净水”，案旁上的桌上又放一碗大米面蒸糕，这是贾氏前一天拜神所供之物，要等今天抓周过后才能撤去。

　　林钰也早被人抱了过来在一旁候着，虽则她现在已经能自己摇摇晃晃的走路了，但怎奈林家夫妇都不放心，仍旧出入由健妇抱着，所以这几月下地的次数少的一个巴掌都数的过来。今天她又是一身红包打扮，上穿大红彩蝶袖袄，下着红色长裙，脚上是一双兰歆做的攒花小梅绣鞋，腰间则系着象征长寿的“晬囊”，囊上绣有牡丹、菊花和“寿”、“福”等字样，“晬囊”的口袋绳上还栓系着一把小小的金妆刀。

　　见老爷来了，婆子赶紧抱林钰过来行礼，林如海见女儿今天打扮的格外可爱，心中十分喜欢，便伸手过来自己接了抱在怀里。贾政凑近看了看，也笑着点头，“几日不见，姐儿出落的越发俊俏了，这脸庞极像妹妹，但眼睛却随你长着的。”

　　林如海抱着女儿哄了几下，看看时辰还有一会儿，便问贾政，“大舅可要抱抱姐儿？”

　　“呃，好啊。”贾政深受儒家传统影响，最讲究严父慈母，所以在家从来没给过孩子们好脸色，但这并不代表他不喜欢小孩子。看着林钰在林如海怀里笑嘻嘻的朝着他伸手，含糊不清的叫着“舅舅”，他只觉得这孩子乖觉的不似他往常见的那些泥猴，便伸过手从林如海那里接过来抱了在怀里。

作者有话说

　　探春比黛玉小了一岁，所以在过二十多天就要出生了O(∩_∩)O哈哈~
红楼梦里的选秀，我觉得一半根据史实，一半应该是他自己编造的，例如元春的入选，所以不必要死抠书本，事事将贾家与曹家联系起来。秀女身份，清朝是八旗宗族里的，那其他朝代，可能就是公侯之女，贾家有国公身份，理应参选；而林家也是袭过列侯，没道理没身份参加，所以黛玉不用参选就肯定有其他原因。前面说她家因为开恩，所以多袭了一世的侯位，而林如海又能管盐政，自古盐铁都是皇帝攥在手里的，所以得出她家跟皇帝关系匪浅也就不意外，那看在他们家孩子少的份上法外开恩也是情有可原。
宝玉两三岁的时候元春教过他，黛玉五岁的时候元春已经入宫多时，所以元春入选肯定是在黛玉出生前到到贾府期间这四年，我把她假定为差不多黛玉两岁的时候。这么说来其实红楼梦里元春的年龄也很奇怪。秀女入选多在十三至十六之间，过了这个年纪就不可能有太好的位子，所以元春进宫应该不会大于十七八岁，而说她死了的时候已经四十岁了，那她就是在皇宫里呆了二十三四年？可是她进宫在黛玉出生后，她死了黛玉还没死，黛玉死了的时候也不过十六七岁，那也就是说她在宫廷的时间不会超过黛玉的生命长度，所以这个年龄就是大BUG啊……默，对于此，我只能觉得那啥，是曹公写的时候或者糊涂了，或者删掉了其它什么的我们不知道的东西造成的吧。
关于妆刀，唔，似乎从大长今之后所有人都觉得是朝鲜的东西，那啥，其实这个是我们中国的才对，古代女孩子的随身饰物来者的，长辈送给孩子的。既然能系在囊袋绳子上，我想应该也不会多大，总觉得很像我们现在的指甲钳什么的，那啥，估计还能修修眉笔什么的不是？噗，至于后面功用是我自己想的，欢迎知道的指正。至于质地，金银骨木铁什么的都可以，自然是有钱人家贵的，没钱人家便宜的了。早期有实际作用，例如防狼，所以大小应该跟匕首差不多，但是随着朝代的演化，后期只有装饰作用了，估计就会小许多，当然也会精致华丽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