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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 3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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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嘉宾虽然吃得不算好,但至少能填饱肚子。
时倾却只能嚼他的香蒲根,再喝两口水充饥。
除了盛惊澜数量庞大的海鲜盛宴,其他组都早早结束晚餐,恰好节目组考虑到众人来这深山也有些时日了,再不洗澡恐怕真要发霉,便借了山下村庄的公共澡堂给嘉宾们搓搓灰。
天气冷,人又多,嘉宾们不好待太久,多是草草冲了个澡就赶紧穿衣服烤火。
时倾却不急。
一直等到最后一个萧榕出来,他才拿了换洗的衣服慢悠悠进了澡堂。
同样的澡堂,一成不变的装修布局,就连当年进澡堂洗澡的顺序都一模一样。
因为节目组提出要求,最后一个洗完澡的人要负责整理嘉宾们遗漏的物件,清理好澡堂,不要给村里人带来困扰。
一通推托,那时最不受待见的时倾就被安排到最后一个洗。他也不敢有怨言,乖乖洗完澡打扫好澡堂,回去时已经是夜里十二点多,那时他和黄赳分到一组,不知为何,黄赳先把帐篷门内侧的插销给锁了,时倾敲门,他久久不应,于是只能捂着棉衣在帐篷外过了一晚。
第二天一早被节目组发现时,节目组一点愧疚感没有,反而还冷嘲热讽:
“黄老师不给你开门你应该来找我们啊。”
理是这个理,只是那时的时倾深知自己不讨喜,便不愿再给人添麻烦。
而这些,都是无足轻重的小事。
时倾还记得当年挨那一巴掌,就是今晚。
他抓到裴景翊偷拍他洗澡,第一次发了火,勒令他删掉照片,裴景翊似乎没想到他敢这样对他大小声,一耳光扇过来,问他是不是活腻歪了。
这就是观众心中阳光开朗的小童星。
而那张照片虽说没拍到身体,但拍到了他脖子后面的伤疤,裴景翊扇了他一耳光并不解气,把照片发上网买通稿,又不知从哪里找出来的时倾的“高中同学”,几人一口咬定,时倾脖子后面的疤是因为读书时学人当小流氓,天天不学无术四处找人打架留下的。
言之凿凿,好像真有这么回事似的。
一桩桩子虚乌有的黑历史形同大山,重重压在时倾身上,导致他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本来嘉宾们结束当天任务后需要全部上交微型麦克风和go pro进行充电整理,开始几天物管处的工作人员还会定时清点数目,但这几天也明显有了摆烂之意,似乎也没那么上心。
时倾望着手中的go pro,鬼使神差的,带进了澡堂,调好参数架在衣柜顶端,正冲澡堂大门。
放好水,时倾踏进暖融融的浴池,全部身体泡进去,白天东跑西跳带来的疲惫也渐渐融化在热水中。
不得不感叹,有些当官的敛财无数,不管手下群众死活,自己关起门过着奢侈生活;有些当官的甚至要自掏腰包为群众建起娱乐、服务场所,时刻将人民群众的利益放在首位。
人和人是有区别的。
与此同时,节目组营地。
裴景翊刚吹干了头发,工作人员拿着他的手机过来了:
“裴老师,有您的电话,打了好几遍,我猜对方是有什么急事,手机给您您先处理。”
裴景翊敛了眉,接过手机,撵走了工作人员。
说巧不巧,电话又打进来了,屏幕上亮起的“袁总”二字让他产生片刻的烦躁和迟疑。
但躲不过的。
接起电话,裴景翊憋着嗓子不自然地“喂”了声,电话那头传来一中年男人的声音:
“小裴,我还当是你不敢接我电话了呢。”
裴景翊抿了抿唇:“手机一直是节目组收着,他们才送过来。”
那头传来轻蔑的笑声:
“这都是小事,但你在节目上的表现,咱们是不是该好好念叨念叨了。”
裴景翊攥紧手机,没作声。
“小裴啊,这个节目当下的人气排名你应该也看过了吧,裴景翊,实时人气榜,第三,排在你前边的是谁啊,时倾?哪来的野生猴子,怎么还能踩着你的脑袋占了你的位置。”
“你有话就直说。”裴景翊揉着眉心,似乎没了耐心。
“嗯,可以,趁你现在还能吃‘家喻户晓童星’这个名号的老本,你还可以跟我呛声。但这个节目结束后,如果你不能兑现当时的承诺,你该知道你的结局是什么。”
裴景翊缓缓翕了眼,做了个深呼吸,丢了句“知道了”。
对面笑得轻浮:“人也应该有长进了,不然你以为能靠着卖屁股换取资源过一辈子?”
话没说完,裴景翊实在听不下去,挂了电话,愤愤扔到一边。
曾经的裴景翊的确因为童星这层身份资源好到逆天,大火的综艺、制作精良的顶级IP,应接不暇。
但他似乎没有这个能拿着从前作品吃一辈子老本的本事,这两年娱乐圈的新人犹如雨后春笋一茬接一茬,什么盛惊澜、宋煜城之流,早已把他这老的不能再老的前浪拍死在沙滩上。
资源开始倾斜,当更多的年轻血液出现,资本方的注意力也放到了更朝气蓬勃的一代人身上。
现在影视寒冬期,没什么好剧本,就算有,公司也会首先考虑那些势头正旺的新人,娱乐圈本就是个无情的滥觞地,只看流量不看人。
原本裴景翊参加的这个综艺也是内定给了公司新人,是他爬了资本方的床才换取到这次机会,企图凭借这个综艺再火一把。
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半路杀出个盛惊澜,更想不到他此时的人气连时倾都不赶,这是他脆弱的自尊心绝对不能接受的事。
裴景翊的手在抖,视线缓缓落在一旁的手机上。
盛惊澜,他认了;时倾,想都别想。
……
时倾双手搭在浴池边壁上,翕着眼睛感受细微的水波荡漾,轻拂过皮肤,暖意一波波抚平疲倦。
“叩叩。”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时倾倏然睁开眼。
“谁。”他一手抓过衣服,警惕问道。
“我。”
始料未及,并不是裴景翊那令人反胃的声音。
“有事?”时倾将衣服扔一边,继续将全身沉入热水。
“我方便进去?”盛惊澜问。
时倾觉得好笑,回应:“在你表白说爱我爱到可以把命都给我之前,我拒绝一切形式的鸳鸯浴。”
门口没了动静,盛惊澜好像走了。
“进来也不是不行。”时倾道,试探他到底有没有走。
果然,下一秒,澡堂大门被人推开,雾气弥漫间,门口高大的黑色身影描摹出一个模糊的轮廓。
时倾懒洋洋趴在浴池边缘,瞳孔随着盛惊澜逐渐靠近的身影渐渐收缩。
盛惊澜还不是空手来的,手里拎个挺大号的保温桶。
时倾对盛惊澜的突然到访兴趣不大,但对他手里那只保温桶望眼欲穿。
“里面是什么。”问出这句话时,他的心中就已经有了答案。
盛惊澜在浴池边坐下,打开保温桶的盖子,一盘一盘端出来。
梭子蟹、烤扇贝、蒜蓉生蚝、海胆蒸蛋还有满籽小鱿鱼!
时倾看得眼都直了:
“你你你,该不会是要当着我面吃积攒仇恨值。”
盛惊澜拎起一只螃蟹在时倾眼前晃了晃:
“有些人,为了一顿海鲜大餐连底裤都没穿,再不给说不过去了。”
时倾身体往下沉了沉,半张脸沉进水中,暗搓搓思考该怎么把盛惊澜拉下水,让他也尝尽丢脸的苦。
但很明显,螃蟹的诱惑力大于复仇。
他猛地浮上水面,探过身子一口咬住螃蟹钳子,叨过来,伸出湿漉漉的双手。
掀开蟹壳,用筷子划拉过蟹黄就要往嘴里送。
“这个,不能吃。”盛惊澜倏然叫住他。
只见他顺过蟹壳,小心翼翼挑出一块圆圆的黑色物质,解释:
“这是蟹心,寒性重,并且存在大量细菌寄生虫。”
时倾点点头,刚要接过螃蟹,却见盛惊澜没有还给他的意思。
“快给我,不然骂你。”
盛惊澜打量着他,冷哧一声:
“随便骂,最好闹到导演那,让所有人都知道我违反规则偷偷投喂你,顺便把这些罪物都没收。”
“好啊。”时倾笑眯眯望着他,“那么明天,你将会看到我的尸体悬挂在你身边,你的腿上还被我用血写了个‘惨’字。”
“是你的作风。”盛惊澜终于露出一抹情不自禁的笑。
他拎起螃蟹,掰掉几条蟹腿,将蟹身从中间破开,撕掉蟹腮,处理干净后交给时倾。
时倾拿筷子挖着蟹肉,雪白如壁,味道清甜鲜美。
爽,泡着暖和的热水澡,旁边还有工具人帮忙处理螃蟹,这种生活,夫复何求。
他吃着蟹肉,心不在焉随口问道:
“既然打定主意要投喂,刚才怎么不给我吃。”
盛惊澜低头清理着手指,语气平常:
“当时给了你,其他人有样学样也来要,你能享受的螃蟹数量就从四只变成了一只。”
时倾挖螃蟹的手倏然顿住。
他似乎从这句话中听到了另样的潜台词:我想把所有的最好的都给你。
他缓缓抬眼看过去。
暖橘色的灯光下仿佛自带柔光滤镜,盛惊澜原本分明的轮廓也变得稍显模糊。
不知是赶夜路留下的晚露还是澡堂里不断攀升的温度形成了蒸汽,悬垂在他额间发梢变成了水滴,伶俐晶莹,映衬着他深色的眉眼。
时倾一直都知道,盛惊澜被赞誉为圈内神颜,只是有父母的死亡滤镜加成,他觉得盛惊澜也就是平平无奇一男的。
但今天仔细一看,内心突兀的急跳,是惊艳。
盛惊澜擦完手指拿起下一只螃蟹,视线一扫,却见时倾呆呆抱着螃蟹直勾勾盯着他看。
“看什么。”
时倾晃神:“为什么。”
盛惊澜敛了眉:“什么为什么。”
“柿子,日出,螃蟹,为什么。”
这几个简单词汇组成的句子,令盛惊澜脸上原本那抹自信从容的笑意一点点淡去。
为什么。
他在心里重复了一遍这个问题。
混乱的思绪,没找到合适的回答,只是视线不自觉落在时倾身上,仿佛那里有他需要的答案。
潮湿散乱的发,半裹在温水中瘦弱的肩头,直直盯着他的双眸,被热气浸润到湿润的唇。
盛惊澜转过脸,喉结促狭地滑动着。
一晌过后,却再次不受控制看向时倾。
“因为,喜欢。”仓促模糊的回答。
时倾原本紧蹙的眉因为这个答案柔柔舒展开。
他可以确定,盛惊澜确实动心了,不再拘泥于只用下半身思考,而是随心做出了回答。
“喜欢什么。”时倾眯起眼睛,笑得眉眼弯弯。
盛惊澜沉默许久,站起身:“因为喜欢剥柿子剥螃蟹,你难道没有自己的特殊癖好?”
时倾想笑,这男人好硬的嘴,能和金刚石碰一碰。
“说起来,倒是有。”时倾笑吟吟地对着盛惊澜一勾食指。
盛惊澜倒是有了几分警惕,犹豫半晌才委身过去,想一探究竟。
时倾一把揽过盛惊澜的脖子,把人往下按了按,泡在水下的身体轻轻上抬,在盛惊澜脸颊印下轻轻一吻。
“我的癖好就是,表达谢意,以吻言谢。”
盛惊澜瞥了他一眼,擦擦脸颊:“没诚意。”
时倾故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向后蹬了蹬腿,游到浴池远端,倚在池壁上,脸上还是得意地笑:
“哦我明白了,我说盛老师怎么这么好心违反规定也要送来食物,感情是等我投桃报李呢。”
在盛惊澜暗沉的视线中,他缓缓蜷曲起双腿,形状圆润饱满的膝盖浮在水面上。
看不到水下光景,却能看到浮于水面的膝盖缓缓向两边打开。
盛惊澜挑起一边眉:“做什么。”
时倾笑眯眯道:“快来,报恩。”
盛惊澜也不是吓大的。
他脱了鞋子,视线直直盯着不老实的小玩意儿,一脚踏入浴池,淌过池水来到时倾面前,居高临下俯视着他。
一弯腰,一手拍在浴池边壁,距离时倾的脸很近。
沉沉道:
“我都不知道你是这么随便的人,是不是只要有恩于你,哪怕是芝麻绿豆大小的恩情,你也能随意对他人张开腿。”
时倾迎着他的目光,内心丝毫不慌,反正要疯,疯到底咯:
“是啊,不过盛老师是我最想报恩的一位。”
他用膝盖轻轻顶.弄盛惊澜的大腿:“这样一算,倒是你吃亏了。”
“啪。”一只大手捏住时倾的下巴,手背浮现道道青筋。
逆光看过去,盛惊澜的脸色实在不算好看。
“所以,让你当成再生父母一样感恩的宁海桥,你给了他多少好处。”
时倾不知道这话题怎么扯到了宁海桥身上。
前世他倒是想给,人家也得要才行。
“你放心盛老师,宁总有的你也会有。”
盛惊澜想起了宁海桥讲的那个无趣的故事。
他翕了眼,做了个深呼吸,捏着时倾下巴的手微微颤抖。
冗长的一个世纪过去了,盛惊澜收回手,不发一言踏出浴池,穿上鞋往外走。
门口,一道黑影一闪而过,被时倾敏锐地捕捉到。
*
浴池水温渐渐冷了,盛惊澜送来的海鲜大餐也被时倾吃得七七八八,收拾保温桶,发现最下层还有一小盅汤,打开闻了闻,浓浓生姜味。
海鲜性寒,现在天又冷着,盛惊澜大抵是考虑到这一点,特意煮了姜汤给他驱寒。
像前世一样,他整理好浴室,也同前世一样找到了一些嘉宾遗漏的小物件,取下放在柜顶的go pro,保存刚才拍下的视频。
彼时已经是夜里十点,比前世那会儿还早了两小时。
回去时嘉宾们都还没睡,正围着篝火聊天。
时倾将装有小物件的塑料袋丢到众人中间:“谁忘了东西自己过来找。”
众人纷纷上前取走自己的东西,最后剩下一只go pro。
时倾捡起go pro晃了晃;“这个是谁的。”
然后又笑道:“哦原来是我的,哎呀,看我这脑子,都忘了关,不知道拍到了些什么。”
负责物管的工作人员在导演犀利的目光中惨兮兮上前,佝偻着腰:
“给我吧,是我忘了清点,我的我的。不过你带进澡堂了么?应该没沾水吧。”
“没。”时倾道,“放在衣柜顶端了,过程中一直保持拍摄,应该快没电了。”
说完,他有意无意看了裴景翊一眼。
裴景翊紧紧盯着那只go pro,视线随着工作人员的手来回移动。
深夜。
时倾躺在温暖帐篷里闭目养神,顶端悬挂一盏橘色光小马灯,旁边的盛惊澜就借着微弱灯光看书。
二人不发一言,气氛沉默。
事实上时倾现在也没心情和他打嘴炮,竖起耳朵听着隔壁裴景翊帐篷里的一举一动。
不知过去多久,一旁盛惊澜合了书,余光看了眼时倾,觉得他已经熟睡,轻轻关了灯,尽量不发出声音躺下。
阒寂的深山,只有风声呼啸,似乎却又很遥远。
窸窸窣窣——
就在时倾昏昏欲睡之际,帐篷外传来细微响动,紧接着是帐篷门打开时拉动拉链的声音。
听得出来,拉拉链的人有在刻意控制力道,导致节奏变得混乱。
随即便是鞋底摩擦草地的声音,越来越远。
时倾撑起上半身,从顶端摘下小马灯,静等片刻,也披了外套离开帐篷。
不远处立着节目组搭建的临时板房,因为设备很多都是租借的,很贵重,不方便来回移动,所以就会统一收进板房做充电护理。
乘着夜色,时倾看到一道漆黑身影鬼鬼祟祟进了板房。
板房中的长桌上放着一排go pro,连接着充电线一闪一闪亮着红光。
裴景翊提着小灯一只只看过去,找到了贴有时倾姓名的go pro。
他还记得时倾说,没上交go pro顺便带进了澡堂,搁在柜子顶端,而那柜子正冲澡堂大门,拍到什么了么?
按下开机键,翻出存储的视频列表。
“咔哒。”
突兀的,身边传来细微响动,像是按下什么开关的声音。
裴景翊毕竟是在做贼,本就心虚,一扭头,对上一张似笑非笑的脸。
“草!”他吓得骂了声,手中的go pro应声飞出去。
时倾提着马灯,贴心地举在脸边,方便裴景翊看清他的表情。
含笑的眼底是极深的寒意,裴景翊瞬间感觉脖子像被掐住了,所有的语气词滚在喉咙里。
“景翊哥~做贼呢?”时倾笑眯眯靠近一步。
裴景翊本就不待见他,做坏事又被他当场抓包,尴尬,却只能用发火来掩饰:
“是不是没妈的孤儿都像你一样没教养。”
“那我倒是好奇,你有妈,你妈都教了你些什么,大晚上不睡觉过来偷东西?知道你现在人气下滑,也犯不着靠小偷小摸敛财。”
“你放屁!我来检查自己的设备有没有充好电叫偷东西?”
时倾也不和他多哔哔,从脚边捡起他刚才甩出去的go pro,指着上面的姓名贴大声问:
“这叫你的设备?”
声音很大,透过板房的小窗户,能看到外面的帐篷里亮起一盏盏小灯。
些许说话声传来。
裴景翊脸色绷得极难看,眼见着吵醒了其他人,生怕事情败露,骂了句“无聊”就要走。
被时倾一把拽回来。
他根本没想瞒着其他人,堂而皇之打开板房的灯,就听见外面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房门被人推开了,萧榕和苏泽仕他们站在门口,好奇询问发生什么事。
几个工作人员听到动静也匆匆赶来查看情况。
裴景翊倒是会恶人先告状:
“时老师没教养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别人睡觉都不知道降低声音。”
他又冲着看热闹的人群道:“没事,都回去吧。”
裴景翊都说了没事,其他人也不好多问,心中犹疑,扭头要走。
倏然,时倾一屁股坐在地上,像个家长不给买玩具的小孩,蹬着腿,嚎啕大哭。
却光打雷不下雨:
“姓裴的你倒是会颠倒是非黑白,明明就是你暗恋我,知道我的go pro不小心带进浴室还没关录像,大晚上发.情跑过来偷设备想看我的裸.体!”
越哭越委屈:“我不管啦!你们得给我主持公道!不然我就只能请广大网友来评判了!”
众人一听,眼睛瞪得铜铃一样,僵硬地看向裴景翊。
裴景翊似乎也没料到时倾这么玩赖,情急之下骂了句“你放屁”。
苏泽仕一脸震惊:
“真的假的……翊哥,没想到你……”
“你听他放屁!”裴景翊怒而咆哮。
“那你拿时倾哥的go pro做什么……”苏泽仕不知道时倾是不是放屁,但他看到了上面时倾的姓名贴。
裴景翊终于体会到什么叫百口莫辩。
吵嚷声越来越大,其他人也都不睡了,赶紧跑来凑热闹。
盛惊澜本来不是爱凑热闹的性格,只是睁眼后身边不见了时倾,料到他定是这场风波的主角。
于是也披了外套过来。
时倾蜷缩着身子躲在墙角,抱住弱小无助的自己,干呕两声:
“你怎么发.情都不看场合,你要是喜欢我可以和我说,背着我做这种事我隔夜饭都要吐出两米高,呜呜!”
天塌了都不为所动的盛惊澜听到这句话,不知道前因后果的他破天荒问了句:
“什么事。”
裴景翊从没这么窝火过,比让他爬猪头老板的床,老板让他给他口还他妈窝火!
盛怒之下,他将自己阳光清爽大男孩的人设完全抛之脑后,疾步走过去拉起时倾的手把人拽起来。
大火烧毁了理智,剩下的只有发泄。
他高高举起手,对着时倾的脸用力扇下去。
盛惊澜下意识向前迈动一步,却在一声“啪”后,停住了脚步。
突如其来的一幕,在场人集体震惊。
时倾一把截住裴景翊飞来的手,反手一巴掌狠狠甩过去。
强迫症绝不允许掌印失衡,另一只手又是干脆利落一耳光。
裴景翊的脸被打的偏到右边,又被扇回来偏到左边。
时倾捂着衣襟瑟瑟发抖:“流氓!别碰我!”
这两巴掌着实下了狠劲,时倾自己都感觉双手掌心发麻,裴景翊更是产生了暂时的失聪,围观群众的议论声都在此刻戛然而止了般。
裴景翊伫立在原地,偏着头,不断睁大的双眼布满红血丝,五官在这一刻狰狞到失去了原样。
“□□娘的你这个贱货!”反应过来的裴景翊暴怒跳起,冲着时倾就去了。
工作人员见势忙上来拦。
时倾好像真怕被他反击到一样,瞅准时机往导演怀里钻:
“陈导你看他!想当采花贼被我抓了现行,还要报复我!”
“你放屁你放屁!”裴景翊咆哮道。
似乎翻来覆去,他匮乏的词汇量也只能带给他这种程度的语言反击。
“好了好了大家冷静一下,兴许是误会。”陈导现在一个脑袋两个大,毕竟两方都是不好惹的主。
“误会?误会?!”裴景翊又冲着时倾暴走了,被三五个工作人员死死拦住。
似乎这场闹剧根本就没个能出来主持公道的,直到盛惊澜看到了时倾脚边的go pro。
稍一合计,也明白了。
他推开人群来到裴景翊面前,高大的身形压迫下一片黑影。
也暂时稳住了裴景翊的怒火。
盛惊澜垂视着裴景翊,举起go pro,声音森寒:
“你是来拿这个的。”
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裴景翊别过脸,抬手捂住火辣辣发疼的脸颊,语气弱了些:
“过来检查设备有没有充好电。”
“那为什么拿了时倾的。”
“没拿!是我挨个找姓名贴,刚好拿到他这个,他进来了,不分青红皂白污蔑我。”裴景翊还振振有词的。
盛惊澜的视线在桌上其他的go pro里扫过一圈,表情淡淡,冷哧一声:
“那又是为什么,单单只有时倾的设备开了机。”
裴景翊愣住。
良久,磕巴着:“不、不小心点到的。”
“嗯,所以你承认是你开了机。”
裴景翊绝望地翕了眼。落入了盛惊澜的语言陷阱,他只是想用这种方式让自己亲口坦诚是他打开了时倾的go pro。
不说话就是默认了。
盛惊澜扬起眉尾,语气平静,却莫名让人听出一丝不满:
“所以,为什么。”
苏泽仕问得好:“是不是里面有你想看的东西啊。”
他倒不是煽风点火,纯粹是好奇罢了。
事已至此,没有任何狡辩的余地了。
裴景翊咬着牙,侧颈处的肌肉因为这个动作轻轻颤动着。
“是,因为我听到时倾说,不小心把设备带进浴室还忘了关,就想着……”他深吸一口气,低了头,“是不是拍到了他洗澡的画面,我无耻,我是个花痴,我下贱。”
萧榕和沈甜瑶本来是不信的,他们更倾向于是时倾在发疯,但听到裴景翊这么说,忽然迷惑了。
杜若姿冷笑:“那你是挺下贱的。”
干嘛!还想拆我CP?斩!
盛惊澜点点头,转身看向导演:
“既然这样,可以报警了吧。”
这句话犹如落雷,将在场所有人炸了个四分五裂!
报报报报警?!
这一天,阳光清爽大男孩裴景翊同志终于为当年扇了时倾那一耳光付出了惨痛代价。
盛惊澜要求报警,谁敢说不,和盛老师对着干,不想活啦?
“澜、澜哥,只是嘉宾之间闹矛盾,犯不着上升到这种地步吧。”裴景翊真怂了。
“是否有这个必要,由公共认知决定,你说了不算。”盛惊澜说完,目光一晃睨向导演,“你来?我来?”
……
警察从没这么忙过,短短几天工夫往这节目组跑了三趟,干脆收拾收拾住那算了。
裴景翊被带走做笔录时,沈甜瑶和萧榕忧虑地对视一眼。
风波结束,嘉宾们散去,萧榕和沈甜瑶俩人乘着夜色来到了远处的小树林,商量起对策。
沈甜瑶抱着手臂似乎很冷,柳眉紧蹙,轻轻打着寒颤:
“我现在有点怕他了,虽说偷窥这种事最多拘留几天交点罚金了事,但你也知道时倾那张嘴,要是说出去怎么办。”
萧榕靠着树干揉着太阳穴,看起来满脸疲惫:
“现在我家,这个节目,都被时倾搅成了一团浑水,我爸每天接几十个电话,那些傻逼上来就问他是不是偷.窥大汉洗澡,闹得他连公司都不敢去,我妈也天天哭,哭得我心烦。”
他本想靠着这个节目挽回一波人气,结果又闹出来个误食保护动物事件。
思来想去也只能认为时倾性情大变,变得天地不怕的原因肯定是背后有人给他兜底,甚至于上这个节目就连盛惊澜都得来给他抬咖。
一条疯狗,现居人气榜第二,这合理么。
两人同时想到了一个人——
杜若姿。
豪门千金,背靠第一大财团,人脉四通八达,当官的见了他们都得客客气气。
经过这几天观察,杜若姿唯独对时倾另眼相待,对他也格外宽容。
虽然两人之前就有所察觉,但今天终于得到了证实。
一定是杜若姿。
只要杜若姿在这个圈子一天,时倾就能继续兴风作浪,这很恐怖。
萧榕忽然想到了什么,勾勾手示意沈甜瑶附耳过来。
絮絮叨叨。
*
警方鉴于裴景翊主动坦承错误,认错态度良好,罚了二百块拘留一晚了事。
导演欲哭无泪,只能拜托警察多照顾点他,并一再要求警方和所有嘉宾,绝对不能将这事抖搂出去。
这一晚时倾睡得很香,虽然扇过耳光的手到现在还微微发麻,但痛并着快乐,当年从裴景翊这里尝到的屈辱今日连本带利一并还给他。
再次感谢上苍,给了他这次重生的机会,让他看到了没见过的日出,看到了这些前世欺负他的人自食恶果一步步踏入他的圈套。
“嘿嘿、嘿嘿。”
盛惊澜迷迷糊糊正睡着,忽然听到旁边传来笑声。
他睁眼一瞧,时倾不知做了什么美梦,笑得脸蛋红扑扑。
盛惊澜撑起上半身靠近一些,试图将他的脸看得更清楚些。
明明就是精致漂亮的一张小脸,怎么会有人说他这个长相在娱乐圈注定红不了。
盛惊澜缓缓沉下身体,脸颊轻轻贴在他的肩头,小声询问:
“到底是做了什么梦笑得这么开心。”
时倾挠挠脸颊:“#@……*#牛肉。”
盛惊澜轻笑一声:“有牛肉,有我么。”
时倾发出一声梦呓,听起来却像是对这句话的回应:“嗯。”
盛惊澜慢慢翕了眼:“是么,我受宠若惊。”
困意上涌,理智一点点被冲散,或许只有这个时候才能拨开浓雾稍稍看清自己的内心。
混乱的思绪中,他想到了时倾在浴池里问他为什么,他说因为喜欢。
之后又找了别的话题搪塞过去。
现在想起来不过是沉于气氛正好脱口而出的真心话。
之所以进入这个圈子,是因为他也在,出于一种强烈的报复心,想看着他在这个圈子里挣扎无果,最后蹉跎至死,于是开始习惯性地关注他一举一动,收集有关他的所有信息报道。
可慢慢的,这种关注成了习惯,也成了掩饰自己内心的借口。
是,真的。
喜欢。
从一而终,从未改变。
当最后一丝思绪沉入深海,盛惊澜条件反射地摸索着,找到了时倾的手,轻轻攥在掌心。
如果当初那个夏天没有遇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