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有余》陆嘉瞳

10、第 10 章

　　姜岁柠长睫微颤，缓缓抬眸看向温余，神色带着少见的慌张。
　　她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现在这幅局面，更没想到付杭竟然会企图蛮力销毁证据。

　　从小到大姜岁柠的生活环境都并不复杂，哪怕后来经历变故，她也从未见过像付杭这样的人。
　　表面看着光鲜亮丽，内里行的却是龌龊之事，在众目睽睽之下他都敢做出这种事情。

　　姜岁柠不敢想象如果当时自己真的去了洗手间没有恰好看到这一幕，等待她的会是什么结果。
　　光是想想都令她不寒而栗。

　　姜岁柠脸上沾了不少褐色水珠，水珠随着她的动作顺着脸颊滑落在衣衫上，衣衫被完全浸湿贴在皮肤上，胸前线条被清晰勾勒出来，狼狈得不像话。

　　温余眸色渐深，眸底覆上寒气，将搭在手臂上的西装外套轻轻为姜岁柠披上。

　　“温总。”金特助将纸巾递过来。

　　他接过纸巾俯身动作轻柔地沾着姜岁柠脸上、头发上的水渍，哄小孩一样轻声说着，“岁岁有我在，不要怕，你先站到我旁边来！”

　　沾着体温跟熟悉气息的外套让姜岁柠平静了不少。
　　她望着温余眨眨眼，拉紧外套攥着杯子站起来挪动步子走到温余身边。

　　姜岁柠拉了拉温余衣角，声音很轻，“我报警了，警察应该很快就来了。”

　　她之所以会回来跟付杭对峙，是因为她在等。
　　下定决心不能忍气吞声后，姜岁柠果断报了警。很快她就接到分局民警电话，民警说十分钟左右就能到醉京楼，她这才放心回到座位上。

　　话音刚落，三名身着警服的民警拨开人群走到他们跟前。
　　为首民警出示证件表明身份后铿锵有力的询问，“请问哪位是报案人。”

　　姜岁柠向前走了几步，“是我报的警。”

　　民警环顾一圈现场，让姜岁柠说明一下具体情况。
　　姜岁柠看了眼还被服务员压制着的付杭，将事情经过仔仔细细说了一遍。

　　民警视线落在付杭身上问她，“你说向你杯子里投放药品的人是他吗？”

　　“是的。”姜岁柠点头。

　　“那被投放药品的饮料在哪里？”民警继续询问。

　　“就是这个。”姜岁柠把手中的水杯递给民警，“刚才他试图抢夺，饮料撒了不少出来。”

　　民警将饮料对着灯光观察了一下，随后将杯子递给另外一位民警，向付杭了解情况。

　　自打看见警察来了以后，付杭人一下子就变得极为平静，本还暴怒的情绪完全平复，丝毫不见刚才狰狞模样。

　　民警问他话，他一口咬定他没做过，是姜岁柠看错了回来污蔑他。

　　两人各执一词，现场听见动静围过来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民警对二人说：“介于事件情况特殊，请二位先跟我回警局做个笔录。”

　　姜岁柠自是同意，付杭却坐在座位上一言不发。
　　最后还是民警出声劝他合作他才起身跟着民警出去，路过姜岁柠时还不忘恶狠狠地瞪她。

　　温余伸手轻轻揽过姜岁柠，拉过外套挡住她的视线，“别看他，我带你出去。”

　　他对上付杭凶恶目光，周身威压霎时展开来，眼神凌厉居高临下睨着付杭。
　　数秒对视，付杭败下阵来，在民警催促下先一步走出醉京楼。

　　为避免冲突升级，民警先将付杭带走，让姜岁柠他们自行去往分局。

　　温余引着姜岁柠走到醉京楼门前，金特助早已将车开过来等候多时。

　　见二人走来，金特助忙不迭打开车门。

　　温余今天跟合作方洽谈，开的是性能极好的迈巴赫。

　　“谢……谢谢。”姜岁柠头一次见这种阵仗，显得有些不习惯。

　　她坐进车里暗暗打量，后座宽敞奢华，坐垫松软舒服。
　　温余之前开的车坐着体验感就已经很好了，今天这辆舒适度更是极佳。

　　姜岁柠心中暗忖，对温余的身份第一次有了疑惑。

　　“岁岁，今天的事你想怎么处理？”汽车平稳行驶着，车内响起温余低润的嗓音。

　　“依法处理，我想让他得到应有的惩罚。”姜岁柠握紧还有些黏腻的手。

　　“好。”温余点头，“金特助。”

　　“温总，已经通知法务团队过去了。”听见温余叫自己，金特助麻利回复到。

　　警察来了之后他就已经迅速通知了温氏集团的法务部门，估算一下时间，这会儿应该已经快到了。

　　姜岁柠目光幽幽往返在温余和金特助之间，心有所思，却并未开口询问。

　　分局离醉京楼并不远，不到十分钟就到了分局。

　　下车后温余跟在姜岁柠身后向内走去。
　　姜岁柠顿住脚步，“你就别进去了，我自己去就行。”

　　“没关系。”温余声音很轻，“我陪着你，真有什么事你也不是一个人。”

　　心间涌过一股暖流，心底的委屈也跟着翻涌而上，她低头隐去发热的双眸。

　　自从遇见温余后，姜岁柠觉得自己变得有些过于感性了。
　　这些年她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一个人，一个人生活一个人工作，一个人解决所有的麻烦。
　　可当听见温余说要陪着她她不是一个人时，姜岁柠还是免不了在心底泛起涟漪。

　　-

　　姜岁柠的笔录很快就做完了，被下药的饮料也被送去化验。
　　民警让她先稍等片刻，等付杭那边做完笔录之后再看后续怎么处理。

　　听见还要等待一段时间，姜岁柠便准备去找温余跟他说一下情况。
　　姜岁柠在周围找了一圈，最后才在转角看见温余。

　　他不知在和别人说些什么，周身带着姜岁柠从没有见过的凛冽寒气。

　　“追究到底，不接受任何形式和解。”
　　“是，温总。”

　　姜岁柠靠近时他们已经说完话，她低声唤他：“温余。”

　　“做完笔录了？”温余转过身来，眉眼微弯语气柔和，又恢复成姜岁柠熟悉的那个温余。

　　“做完了，民警说需要等付杭做完口供之后才能离开。”姜岁柠好奇的端详着他以及他身后站着的人。

　　那几个人察觉到姜岁柠的目光，纷纷对她投来笑意。

　　“那正好。”温余将手中黑色的纸袋递给她，“你先去把衣服换了，一直穿着试衣服会着凉的。”

　　闻言，姜岁柠才恍然恍然想起自己身上还穿着温余的西装外套，正准备脱下来还给他，温余却先一步开口，“先穿着吧，晚上凉。”

　　“麻烦你了。”黏糊糊的衣服穿在身上确实不舒服，姜岁柠接过衣服走进洗手间。

　　从洗手间出来时接待室里传出激烈的争吵声，姜岁柠听出其中有付杭的声音，叫上温余快步走过去。

　　接待室里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正对着付杭大发雷霆，说到激动时还会上手去戳他，几次都因为情绪过激被民警拉开。

　　原来这个人是付杭的父亲，从他们的对话中不难听出付杭根本不是第一次对女性做这种事了。
　　一想到也许还有许多女孩可能被他得逞，姜岁柠只觉得胸口有股气在翻涌。

　　见姜岁柠进来，民警向男人说到：“这位就是报案人。”

　　中年男人一听姜岁柠就是报案人，立刻赔着笑走过来，“这位小姐，请问我们能不能私下解决？请念在我儿子的机构这两年照顾你的份上，我们私下协商处理你看可以吗？”

　　姜岁柠摇头，下颚微微抬起目光坚定，“这位先生，我在机构所赚的每一分钱都是靠自己辛勤工作得来的，从未得到过付先生什么特殊照顾。我也不需要和解赔偿，只要求按照正常流程处理，成年人应该为自己做出的事负责。”

　　她目光干净端正，不紧不慢气势外放，就连警察都对她说的话点头认同。

　　中年男人还想说什么，目光却在看见跟在姜岁柠身后走来的人时猛地收紧。

　　“温……温总？”他颇为震惊的看着温余，“温总您怎么在这里？”

　　温余眉头微扬，“你是？”

　　“温总，我是做勘察的付俊雄，负责过温氏几个项目的勘察，之前还有幸与温总见过一面呢。”
　　如果说刚才付俊雄对姜岁柠的态度是带着讨好，那此刻他的态度就可以用卑微来形容了。

　　“嗯。”温余不冷不淡回答着。

　　“爸，你在干什么？”付杭不服气的吼着，“那个人跟这个女的是一伙的，你怎么还低声下气上了？”

　　付俊雄转身一脚给他踹过去，“闭嘴吧你。”

　　自己怎么就养了这么不中用的儿子？
　　这些年要不是他打通关系能接到温氏的勘察项目，他们一家早就喝西北风去了，付杭哪里还能过这种舒坦日子。

　　比起温家那位脾气火爆的大小姐温希，与温氏合作的人大部分都更害怕总是无悲无喜城府深不见底的温家二少爷温余。

　　这些年他虽然在国外，温氏的事却一点没落下过。
　　温希处理不了的难题，大都由他出面解决。
　　是出了名的杀伐果决从不留情，小小年纪手段就强硬到他们这些老头子都要害怕的地步。

　　至于逆子付杭嘛……让他吃点苦也不是坏事，反正家里也不止他一个儿子。
　　思量间，付俊雄已然有了答案。

　　至于逆子付杭嘛……让他吃点苦也不是坏事，反正家里也不止他一个儿子。

　　“付总。”清晰的冷笑从温余唇边流出，“你一直这么纵容你儿子？”

　　付俊雄让温余问得冷汗直冒，“臭小子，还不快跟警察说清楚你到底对人家姑娘做了什么？”

　　付杭早就被付俊雄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态度震惊了。
　　以往他出事都是付俊雄出面和稀泥，诱导受害方接受赔偿私了。
　　怎么偏偏这次就不一样了？

　　付杭不甘心了又问了几次，付俊雄都只是让他据实交代。

　　见父子两僵持不下，民警将现在的情况进行了说明。
　　虽然两人说法大相径庭，但只要走访调查以及检测结果出来后也是能还原事情真相的。

　　听民警这么说，付俊雄又真的不想管他，付杭终于溃败说了实话。

　　之后的事，温余让姜岁柠别管了，律师会处理，一定让付杭为他所作的事得到应有的惩罚。

　　回家路上，姜岁柠若有所思望着温余，心中的疑惑到达了峰值。

　　无论是他的助理、律师还是付俊雄都对他尊敬有加，他的身份，好像根本不是自己以为的商场经理那么简单。

　　感受到姜岁柠的目光，温余转眸看着她，“怎么了？”

　　“在想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温余，你真的是青悦的商场经理吗？”
　　车内灯光柔和落在姜岁柠白皙的脸颊，晶莹澄澈的双眸此刻正目光灼灼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