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清日常》酒云满

12、修罗场一号

　　林青梧低头，终究是将那块肉吃进嘴里。

　　她还是这个样子，他想着。

　　苏瑾见林青梧吃下，得逞地笑了，看来，林青梧是转了性子？

　　“好吃吗？”

　　她饶有兴致地问道。

　　“好吃。”

　　青年端坐得当，面色正常，只不过那红透了的耳根确实瞒不过人。

　　“那师兄要不要再吃一些？”

　　说罢，苏瑾又夹起一块水煮鱼。

　　林青梧目光盯着鱼肉上鲜红的辣椒，迟疑了一瞬，终究还是吃了。

　　随后……被辣椒呛到了。

　　“哈哈哈！”

　　从来没想过，林青梧不能吃辣，苏瑾笑得恣意，又有点欠。

　　看林青梧咳得厉害，才递给他一杯清茶。

　　“师兄啊，你口味原来那么清淡啊。”

　　林青梧接过茶杯，缓了好久才平息咳意，他抬眼望向苏瑾。

　　“是不太喜欢，但还是愿意试试的。”

　　“哦？那师兄可要多尝尝，人间美味无辣不欢！”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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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走在街上，气氛有些说不出的怪异。

　　主要是林青梧，在上清宗里，都不见得他有那般拘束。

　　他步子走得很慢，配合着让苏瑾看过所有的小摊，双手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一时有些无措。

　　这种感觉，很奇怪，却又感觉很好，林青梧甚至想，这条街道可以再长一点，再长一点……

　　那边，苏瑾走到一个面具摊位旁，拿起其中一张兔子戴在自己脸上，又拿起一张老虎扣在青年脸上，歪头。

　　“师兄和这个很搭。”

　　“喜欢，便买了吧。”

　　两人正说话，却不知从哪儿蹦出来一个打扰气氛的人。

　　“好巧，意之。”

　　一道男声插了进来。

　　这人戴着一张银色面具，只露出了眼睛和下巴，但苏瑾从男子竖立的呆毛和闪烁的星星眼看出，这家伙，就是收敛了妖气的季南星。

　　“……”

　　苏瑾对他危险地笑了笑，心下疑惑。

　　这小子要干嘛？

　　但奈何季南星根本不在怕的，手里折扇轻轻摇晃，话锋一转，“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你个头啊！

　　你小子打什么鬼主意呢？！

　　听出少年的声音，苏瑾脸色黑的都快滴出水了，但奈何林青梧还在身边一脸疑惑，只好讪笑接过话，“你怎么也在这儿？”

　　苏瑾咬字特别重，像是从牙缝里硬挤出来的。

　　“不知你是……”

　　“在下季南星，是她的青、梅、竹、马。”

　　季南星昂首看着青年，字里行间满是炫耀。

　　我是她的青梅竹马！你注意一点！

　　但林青梧却依旧保持着温润如玉，一双眸子清澈异常。

　　“青梅竹马吗？在下林青梧，是他的师兄。”

　　“呵。”

　　季南星轻笑一声，“知道。”

　　苏瑾:他到底来添什么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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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此，二人世界变成了三人行，每每苏瑾与林青梧走到一处，季南星就要硬挤到两人中间。

　　“季南星，你这是要干什么？”

　　苏瑾努力保持着微笑，将少年拉到一旁小声问道。

　　“你知不知道这件事对妖族来说有多重要？”

　　“我知道，我只是……”

　　只是不想看到你与他单独在一起，举止言谈还那么亲密罢了……

　　少年张张口，“阿瑾，让我再跟着你几天好吗？就几天！然后我就回千刹！我发誓。”

　　“真的？”

　　“真的！”

　　苏瑾沉默半晌，最终点了点头，“那好吧。”

　　那便随他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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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个时辰之后，苏瑾无比后悔做出让季南星留下的决定。

　　当那抹红色掺在两人中间，怎么看都……真的好欠打。

　　季南星，先是一次又一次的阻止她接近林青梧，后又买了一大堆东西让林青梧拿着，让他无暇顾及自己。

　　稍微要指责他，就会摆出一副委屈巴巴的可怜状。

　　也就林青梧脾气好，任由他胡来。

　　“没关系的，他比我要小得多，让着他一些也无事。”

　　“也是。”

　　苏瑾干笑，心中暗道，若是你知道他要比你大个几百岁，看你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季南星跟着林青梧，苏瑾也不能拦，只能时时刻刻提防着这货悄悄搞破坏。

　　本以为苏瑾的警戒心不放松，季南星也就不敢造次。

　　但没想到，苏瑾越是提防着，季南星就越是黏糊上来。

　　“意之意之，你看看这幅画好不好看？”

　　少年举起一副山水画道。

　　“不好看。”

　　苏瑾冷漠拒绝。

　　而林青梧却说道，“的确是普通了些。”

　　“切！”

　　季南星不满地轻哼一声，摇摇扇子又朝前走去，挑了许多小物件通通扔给林青梧。

　　青年手里的盒子杂物都快超过他的头了，苏瑾要帮忙，却都被青年拒绝了。

　　“没关系的，这些我可以拿。”

　　“那，好吧。”

　　“季南星，你别太过分。”

　　转头，苏瑾伸出拳头怼在少年后腰，咬牙切齿道。

　　“唔！”少年闷哼一声，“阿瑾你答应让我留下来的……”

　　说罢，又摆出一副委屈状。

　　“……”

　　苏瑾抿唇，满脸黑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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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住进了一家客栈。

　　“要三间上房！我的房间要和意之挨着！”

　　少年豪掷银两道。

　　苏瑾无语，默默拉着林青梧跟小二走了。

　　“我要挨着意之！”

　　“……”

　　“……”

　　最终，苏瑾住在了两人中间。

　　夜已深，咚咚咚——

　　有人站在苏瑾门外，身形高大英挺，正
　　是季南星。

　　“又来了……”

　　苏瑾捂脸叹息，眼都没抬，冷声问道。

　　“有事儿吗？”

　　“没事儿就不能找你啦？”

　　季南星推门而入，手上折扇轻晃，几缕发丝随风飘动。

　　他走到苏瑾床边坐下，自顾自说道，“这个林青梧怎么看起来呆呆的啊，就这还上清首徒？”

　　苏瑾：“……”

　　不想理。

　　逛了一天，她也累了。

　　少女翻了个白眼，无视他说的话，一把夺过季南星手中的扇子扔到一旁，“你随意吧，我要休息了。"

　　说着，把头发拆开，就兀自躺下了，像一条没有欲望的咸鱼。

　　“哎，阿瑾啊，我今晚可以和你一起睡吗？"

　　“不行——”

　　“为何不行？我们小时候都是在一起睡的。”

　　“那能一样吗？”

　　“怎么不一样？”说罢，在她稍远的床边躺下，补了句，“你还是你，我也还是我啊。”

　　“咱们都长大了。”

　　苏瑾闭着眼睛，耐心道，“小时候终归是小时候，许多事情都不能当真的。”

　　“小时候，我还说过会娶你呢。”

　　“所以说，不能当……”

　　话没说完，少年就接道:“当不当真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的。”

　　“阿瑾，你是我的。”

　　少年一双漂亮狭长的凤眸直勾勾盯着少女，似乎只要苏瑾一摇头，他就要扑上去。

　　苏瑾只当是他在开玩笑，没做声也没搭理，侧身拢了拢被子缩成一团。

　　“乱胡说。”

　　她才不会属于谁。

　　季南星眸色沉了沉，无声靠近女孩儿，手掌举在空中虚虚地握住她的腰，不知作何想法。

　　“……”

　　一夜无梦。

　　第二天一早，林青梧轻敲苏瑾的房门。

　　咚咚咚——

　　吱呀——

　　是一个男人打开了房门。

　　当看到季南星发丝凌乱的从房间里走出来的那一刻，林青梧硬是愣怔在了原地，脑中犹如狂风刮过。

　　这是，什么情况？

　　“早上好啊。”

　　季南星打了个哈欠，扒拉开青年走了。

　　“我先去找点儿吃的。”

　　林青梧一脸震惊，茫然地看着房中刚刚起身坐起的苏瑾。

　　彼时，少女衣领微乱，墨发披肩，正睡眼惺忪。

　　“师妹你们……你们昨晚睡在了一处？”

　　孤男寡女，真的不能怪他乱想。

　　苏瑾看着他，又看了看自己，一时竟无语凝噎。

　　半晌，解释道。

　　“不是，师兄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意之，你们不会……”

　　两人同时张嘴，但青年的语气显然是带着一丝颤抖与不可置信。

　　“昨晚他虽在我房里，但师兄你放心，我们什么都有发生。”

　　苏瑾满脸坦诚，她与季南星本来就什么都没发生，也不会发生什么。

　　青年见她这样说，脸色逐渐缓和了下来，但随即又像是想起来什么，碎碎念道:

　　“男女之间，终归还是要注意些的，就算是你的青梅竹马也不能如此胡来。”

　　“好。”苏瑾无奈的笑了笑，“师兄说的都对。”

　　“又要敷衍我了。”

　　“怎么会呢？师兄说的话，我一定是听的。”

　　林青梧垂眸，见苏瑾墨发披散，从袖口掏出一支藤紫色玉石发簪，递给她，眼里带着几分温柔。

　　“昨日，在街上给你买的。”

　　想着，她戴上一定很好看，就顺手买了。

　　紫色，很衬她。

　　苏瑾接过，握在手里，“很漂亮。”随后又欣喜道:“那，能否请师兄帮我挽发？”

　　“好。”

　　林青梧笑了笑，应声道。

　　两人并排坐在床边，苏瑾的头微微侧着，露出光洁细腻的颈部轮廓。

　　“师兄。”

　　“嗯？”

　　“你近几日对我态度不太一样。”

　　“怎么不一样？”

　　明知故问，苏瑾暗道。

　　“不似从前那般冷淡，莫非是打算告诉我你的答案了？”

　　林青梧的手很巧，挽出的发髻精致好看，他松开手落在腿上，清晨的光照在他眼睛上，呈现出淡淡的琥珀色。

　　“意之，或许……我……”

　　话没说完，季南星就忽然闯了进来，手里端着一盘清粥小菜。

　　“吃点东西不？”

　　“……”

　　屋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苏瑾想，如果趁现在掐死季南星，算不算弑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