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本狗血be短文》何妨微瑕

3、心灰意冷

　　从那以后，宋霁云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来过挽奉宫。
　　久到我已经忘记了难过，久到我仿佛回到了穿越前的日子。

　　于是，我失宠的消息在后宫里迅速传开，淑妃向来嚣张跋扈，闻言更是风风火火地找上门来。
　　她挺着个肚子，一手扶着腰，悠然笑道：“妹妹现在可知道了，没有子嗣，便是无宠。”

　　我压根儿没有正眼看她一眼，只是无言地垂着头，起身准备回屋去。
　　淑妃见挑衅无用，自己却先恼羞成怒，发了狠似的冲过来，要把我推倒。
　　我早有准备，侧身躲过——

　　淑妃摔倒滑胎的消息不胫而走，宋霁云赶来时淑妃已经哭得昏死了过去。
　　我面无表情地垂首跪在床前，双目失神地盯着自己投射在地上的影子，一言不发。

　　宋霁云的声音从头顶落下，是那么熟悉却又陌生：“这是朕的孩子。”
　　这是他第一次在我面前，用这样的语气，自称朕。
　　“你可知罪。”
　　声音冰冷而刺骨，不见一丝温情。

　　我闻言有些僵硬地抬起头，极力表现得冷静，却还是被颤抖的声音出卖：
　　“陛下明知这不是臣妾所为。”
　　我话音刚落，目光触及到了他眼底的冰冷与决绝，微微一愣，缓缓垂下头不语。

　　因为淑妃滑胎一事，我被贬为贵人，也从挽奉宫搬了出去，住进了后宫中最偏僻的离宫。
　　离宫不似挽奉宫华丽精美，也没有那般周到体贴的服务，在里面很多事情都需要我亲力亲为。

　　我搬进离宫第一天，宋霁云曾来找过我，事已至此，他没有对我多说什么，只是简单地解释。
　　“淑妃是当今丞相的嫡女，是安国公的外孙女。有她背后势力的施压，为了大局着想，只能先暂时委屈你了。”

　　我怎么会不明白，我这个小小商人之女怎么承得起皇帝的恩宠。就算宋霁云力排众议执意护我，将来他们也一定会抓住别的机会将我整死。
　　我心里苦笑，抬眸注视着他的眼睛。这双眼里曾经只有我，但如今，已然不是了。
　　想起来，搬进离宫那年，我也不过二八年华。
　　我一生中最珍贵的时光，蹉跎在那年的离宫。

　　自我入离宫和他大吵一架后，他再也没有来看过我。
　　但早已经历过一次冷落的我没有再每天傻傻地守在宫中等他，而是尝试着学一些事儿，干一些活儿，就像民间的普通百姓一样。

　　荒芜的离宫，掩埋了我年少时对少年所有的幻想。
　　有时候我会想，如果皇帝不是宋霁云该多好，比起如今的失望，我更希望他不是皇帝。

　　京城，大雪。
　　我用过晚膳，抬头看着窗外雪景，突然兴起，便决定执伞信步，踏雪寻梅。
　　我盈盈握着手中伞骨分明的油纸伞，听着雪花飘落的声音，一时有些失神。

　　迎面走来一个人将我硬生生拉回现实。我闻声回头，只见淑妃一脸轻蔑地朝我走来。
　　如今我身为贵人，低人几等，行完礼后的我并不想与她多纠缠。
　　可谁知她并不打算放过我，抬手便是一巴掌。
　　我当然忍不了这种事，当即一个耳光甩了回去，生生把她打得后退几步。
　　淑妃捂着脸，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我，恼羞成怒道：“程安安，你敢打我？”
　　我不卑不亢地和她对视，道：“我打的就是你。”

　　听丫鬟说下午淑妃就跑去宋霁云那儿告状了，我坐在镜子前卸下玉钗，心里没有一丝波澜，毕竟这是我早就预料到的事。
　　当晚，宋霁云终于摆驾离宫，时隔数月，以前的我大概也没有想到，宋霁云再次踏入离宫，是因为另一个女人。
　　但宋霁云并没有提到淑妃，好似根本没有发生过那件事一般。

　　我注视着他的眼睛，缓缓启唇：“陛下还记得臣妾曾说过，臣妾原本有一个家吗。”
　　宋霁云轻拂我额间碎发，轻叹般开口：“当然，你说他们对你不好，你喜欢现在的生活，所以你不想回去。”
　　“那是当时。”我抬头，对上他深邃的目光：“现在我后悔了。”
　　“……你说什么？”
　　“我说，陛下，我后悔了。”

　　那日离宫传来了瓷器破碎和物品砸烂的巨大声响。

　　待我醒来时已是翌日正午，不出所料的我发了一场高热，吓得丫鬟小莲连忙跑去找到了高公公。
　　高公公在宋霁云身边待了十几年，他眼珠子一转便立刻跑去禀报了皇帝。
　　我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不知道宋霁云是什么时候来的。

　　待我病情好转，睁开眼正好看见他疲惫的神情。
　　他原本黯淡的目光在看见我醒来的那一刻明亮起来，恍然间我似乎看见了那个明眸皓齿的翩翩少年郎。
　　还没有等我反应过来，宋霁云便一把将我拥入怀中，力度之大几乎是想把我揉碎在他怀里。
　　我木纳地将下巴搁在他的肩膀，感觉到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连声音都染上了一层不安。
　　“安安，对不起。”宋霁云把我抱得更紧，似乎只要他一松手我便会消失一般。

　　“安安，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安安，是我错了，我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了，我马上命人打理挽奉宫，我要把最好的一切都给你，只要你不要后悔和我在一起……”
　　“你依旧是我最爱的安……对，安贵妃，安贵妃……”

　　从贵人到贵妃，不过在于君王一念之间。

　　皇宫里的人办事效率很高，当晚我便回到了阔别已久的挽奉宫。
　　我站在院中的那株红梅树下，看着四周熟悉的风景，只觉恍如隔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