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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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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年前。
那是一个冬日的清晨,云山观的山门被重重拍响。
云山观就建在云山的半山腰上,山下都是云山市的居民。
什么人会在天没亮的时候就来敲门?正在扫地的小道士迟疑一秒,将扫把放到旁边,快步走过来开门。
只见门外站着个高瘦的男人,怀里还抱着一个安睡的婴儿。
见到小道长的瞬间,男人笑着说:“我叫王北望,是山下的居民。上次我老婆大着肚子来观里祈福,陈观主说这孩子与众不同,生来就抱来让他看看。这不前两天她出生了,是个大妞妞。”
小道士踮起脚尖儿看了襁褓中的女婴一眼,说:“恭喜啊,你随我去找观主。”
王北望喜上眉梢,立刻抱着女婴去了道观里面。
陈观主七十出头,没有白胡须也没有白头发,看起来像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除了五官成熟之外,脸上甚至没有什么皱纹。
见王北望抱着婴儿过来,他先是问了一遍,才想起是有这么回事儿。
当时只觉得这孩子将来不凡,没有细细算过,这会儿问了出生年月日,换成生辰八字一算,陈观主整个人都惊呆了。
他怀疑自己的眼睛花了,就反复不停地重算。
王北望见陈观主忙得满头大汗,纠结地说:“观主,你看能不能给我们家妞妞取个好名字。”
陈观主前前后后算了快两个小时,把王北望都等得没了脾气,这才叹息一声收了手。
王北望立刻关切地凑过去问:“是不是我家妞妞有什么,额,不太合适的地方?”
好不容易得了一个心肝宝贝,王北望忌讳说任何坏话。
“没有什么不好,”陈观主又叹了一口气,“反而非常好。”
“既然非常好,观主为什么叹气?”王北望被陈观主的态度搞迷糊了。
陈观主没有回答,只是沉吟片刻后说:“你这孩子就叫王曲步吧。”
说完这话,陈观主用毛笔在纸上写下这三个字。
王北望一看,顿时傻眼了,又有些不乐意地说:“这听着像个男孩儿的名字,妞妞就该取个薇薇,萱萱什么的名字。”
陈观主瞥了王北望一眼,有些嫌弃地说:“格局小了不是?现在的小孩儿都能有大出息,分什么男女?而且……”
“而且什么?”王北望急切地问。
陈观主欲言又止,最后没能止住,说:“你这孩子是北极星转世,北极星是帝王之星。刚好你又姓王,所以叫她王曲步。”
“难道我女儿将来要当女皇?”王北望非常震惊,“可现在没有皇帝了呀。”
陈观主翻了个白眼儿:“有帝王命就一定要当皇帝?”
说到这里,他又忽然不说了,留给王北望满腹疑问。
陈观主像是想到什么,又执笔写下一句话:
星曲独步,天任所降。
王北望的古文水平不高,就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陈观主缓缓道:“北极星在星空之中,是独步星空,君临群星的帝王。王曲步,刚好是形容北极帝星踩着弧光缓缓走来的样子。”
听到这里,王北望更楞了,说:“这名字是不是太大了?小孩子受不得。”
陈观主摇了摇头,负手往殿外走。他一边走还一边念叨:“放心,这天底下就没有她受不住的命格。”
这话不假,因为这女婴的命格显示,她是下凡来经历福劫的。通俗来讲,就是下凡来享尽福运,然后再回天上去述职的。
只听说过犯了错,下凡经历劫难的,没听说过下凡来享福的。
陈观主的三观都被洗刷了一遍,更多的天机是窥不见了,只好就此作罢。
到了王曲步满岁的那天,陈观主留下一个福字,就驾鹤西去了。
十八年后。
大学开学在即,王曲步打算提前两天坐飞机去海衡市工商大学报到。
她提着行李箱走出电梯,已是中年人的王北望就着急地走过来,拿走宝贝女儿手里的行李箱。
“为什么着急去学校?晚到几天也没关系。”王北望酸溜溜地说。一眨眼,怀里的婴儿就成了十七八岁的大姑娘,现在高中毕业,就要独自去外省念大学。
说到小时候,王北望又想起了陈观主。
他说曲步是个有福的孩子,还真让他给说中了。
王曲步出生的那一年,王北望还在学校开小卖部。后来跟人合伙,开起了独立小超市。
小超市的生意很好,合伙人又一商量,扩大了市场,两人开起了第一个连锁超市。
再后来,王北望又开起了大型连锁商场,在实体商业被电商吞掉市场之前,就开拓了国际奢侈品香水和护肤品品牌。
后来商场继续开,但王家的产业重心也从实体商场,转到了国际品牌开发上。
一家人从几十平米的老破小,也换成了十几个亿的大别墅。
这才有了王曲步在自己家里面坐电梯的情况。
刘惠萍坐在沙发上,一边削苹果,一边对王曲步说:“我和你爸说跟你一起搬到海衡市去住,你还不愿意。是不是嫌爸妈老了,不愿意让我们跟过去了?”
王曲步刚要说话,一对五岁的龙凤胎就跑过来:“姐姐,我们也要跟你去读大学。”
抵不住两个小孩子的纠缠,王曲步摸摸他俩的脑袋说:“你们俩还小,还不能跟姐姐去念大学呢。”
两个小孩叫着我不管,王曲步又为难地对老妈刘惠萍说:“没听说有同学上大学还带着家长的,我放假就回来了。而且周末一趟飞机,两个小时就能到家呢。”
刘惠萍哼了一声不说话,王曲步只好走到老妈身边坐下,抱着刘惠萍的手臂撒娇:“妈妈,别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给。”刘惠萍给王曲步给逗笑了,没好气地把削好的苹果给她。
王曲步高兴地拿过来,轻轻咬了一口,又夸张地说:“这是天底下最甜的苹果了,谢谢妈妈。”
刘惠萍点了王曲步的额头一下,说:“就你会说话。”
到了赶飞机的时候,龙凤胎直接哭成了泪人儿,抱着王曲步不让她走。
王曲步安抚好弟妹,这才上了去海衡市的飞机。
九月的天气,正是秋老虎最毒的时候。
学校还没正式开学,王曲步先是住进王北望给她买的别墅里。
趁着休息的功夫,王曲步架起一只白色的珐琅锅,熬了一锅银耳汤。
她放银耳的时候,一个穿着古装,狐狸脸狐狸耳朵狐狸尾巴的女人就站在她旁边,甚长了脖子往锅里望。
王曲步装作视而不见,摸出一颗大白兔奶糖放进嘴里,把这一切都当成自己的幻觉。
很小的时候,王曲步就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那时候她还小,吓得整天哭。
后来发现这些东西从来不会伤害她,她就不怎么怕了,有些还会跟她聊天儿。
直到王曲步长到十多岁,会用手机上网了,一搜索才发现这些都是她低血糖,导致产生了幻觉。
王曲步对这个说法深信不疑,而且去医院检查,医生说她没有任何毛病,比别的小朋友健康多了。
从那以后,王曲步的身上总带着糖。当这些东西出现的时候,王曲步就知道自己低血糖犯了,该补充糖分了。
等锅子熬上了,王曲步就转身去了客厅的沙发。
那只狐女没有跟出来,不过等王曲步回到厨房时,才发现珐琅锅的锅盖被揭开,灶旁站着三只狐狸。两女一男,都是狐脸狐耳朵狐尾巴,人形的模样。
三只狐狸正偷喝王曲步熬的银耳汤,见她进来,竟然不好意思地停下,还把锅盖给重新盖上了。
王曲步装作看不见,走向珐琅锅。
那三只狐狸对视一眼,你拉扯我,我拉扯你地往厨房外面走。
和王曲步擦肩而过的时候,那个走在最后的男狐狸还对她说:“下次记得整点儿燕窝进去。”
王曲步早就习以为常,没有丝毫反应。
见王曲步没答应,男狐狸回头可惜地望了银耳汤一眼,摇着火红色的狐狸尾巴走了。
王曲步走到珐琅锅前,揭开盖子看了看,发现银耳汤只是水少了,但已经熬好了,再熬下去就会糊底。
她把火关掉,又舀了一碗银耳汤晾凉,剩下的都放进冰箱里面冷藏,当做冰镇银耳汤下午再喝。
等到了报名这天,王曲步一踏进校园,就有一位金融系的学长非常热情地给她领路。
领完路还没完,帮她拖着行李箱走完全套报名的流程,最后还送到了宿舍楼下。
女生宿舍禁止男生入内,这位学长才只是要了联系方式,依依不舍地走了。
一开始,王曲步没想让学长这样帮忙,但架不住对方实在热情推脱不掉,她就只好一路谢谢地说过来。
王曲步把一部分书塞进行李箱里,又用手抱着剩下的几本书,这才找到自己的寝室2306室。
她一进门,就看见一个小巧的女生正抱着手机躺在床上,望着手机屏幕痴痴地喊:“挚爱葛格,么么哒!”
王曲步愣了一下,猜想谁是葛格。后来那女生连喊三遍,王曲步才发现她喊的是哥哥。
她想着和室友打招呼,就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想等对方安静下来。
或许是天气太热,那个女生抚开额头上的齐刘海,眼角的余光里忽然瞥见一个人。
女生转头一看,把手机一扔,对着王曲步大喊:“哪儿来的大美人,我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