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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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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果然是越来越冷。
第五天的时候,真田弦一郎依旧来到了那个街角。他用左手拢了拢领口,有些无奈的抬起头,望着白得发亮的天空。
云层越来越低的压在了这个城市的上空,白色的云膨胀着达到了视线所不及的边界。
或许,下雪会更好些吧。
真田弦一郎想到。
在街道的另一面,在那栋有着一间围棋会所的写字楼前,两位年轻的职业棋士紧紧的相拥在了一起。就在繁碌的街道上,没有遮掩的拥抱在了一起。
见证了这一刻的真田弦一郎,一瞬间便有了想要落泪的感觉。
温馨的感觉迅速的布满全身,同时许许多多杂乱无章的感觉争先恐后的涌上了心头。悲哀的,失望的,欢喜的,落魄的……车祸后一个星期里发生的点点滴滴,以及车祸前所经历的一切的一切,所有的情景似乎都在同一时刻浮现在了自己的脑海里,就像几百部播放错乱的电影。
“我真的是……太松懈了……”真田弦一郎对自己说,却发现连自己的声音都在哽咽的颤抖。
街道对面的少年们还在幸福的相拥,真田决定不再继续停留。他拼命的忍住泪,猛的转身往回。
可是,泪水却不听使唤的流落下来。就在他转过身的那一刻。
真切的站在眼前的,是烙印在心底的那抹墨绿色的矮小的身影。
男孩就这样站着,穿着红白色系相间的FILA牌外衣,双手插在口袋里,用一双璀璨的金色猫眼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
没有帽子遮盖的墨绿发丝自由的在空中飘荡。
越……前……真田弦一郎张开嘴,想要叫出男孩的名字,可是声音却卡在喉咙里,怎么也不愿意出来。
“真田前辈,你还真是让人担心啊!”男孩却自顾自的笑了,“不在医院好好呆着,害得我找了很久呢!”
真田努力的开了开口,最终还是发出了迟疑的声音:“抱歉。”
“前辈。”男孩坚定地走了过来,冰冷的小手轻轻的抚上了裹着绷带的手臂,“还疼吗?”
“没什么。”真田回答。恍惚中,他有种在做梦的感觉。
男孩猛地抱住了真田弦一郎结实的腰:“笨蛋!真田前辈真是笨蛋!”
感受到了腰间的温度,了解到了正在经历的不是梦而是事实,真田弦一郎选择了沉默。
“不就是前臂骨折、上臂骨折,两只手指粉碎性骨折吗!”越前龙马大声的叫嚷,生怕自己内心的声音达不到最重要的人的心里,“这有什么!不是可以恢复的吗?骨头不是已经接好了吗?!皇帝呢?昔日的皇帝呢?我怎么找了半天也找不到他!”
真田溺爱的看着男孩颤抖着的头,他继续保持着沉默。却没有察觉逐渐布满脸庞的腥咸的泪水。
“立海大附中的副部长呢?那个我只能打败一次的皇帝真田弦一郎呢?他到哪里去了!快点回来啊!”越前龙马用沙哑的嗓音嘶吼着。
“越前。”单手抚摸着柔软的发丝,真田弦一郎低沉的叙述着事实,“医生说我……”
“不要听医生的!”越前生气的抬起头,“你一定可以再次打网球的!相信我!真的!”
金色的猫眼中闪烁着不容抗拒的坚决,真田竟然找不到语言反驳。
“部长的手臂不是都恢复了吗?所以你的一定也可以!”小人继续坚持着,“等你的伤势完全复原后,还可以去专门的理疗所进行复健!”
“我……”
“我还可以帮你忙!我可以帮你复健啊!啊,对了!就算右手恢复起来真的很困难,还可以用左手啊!我可以帮你训练左手啊!”
“越前……”
“不要逃!”越前龙马,这个倔强的小孩,此时却有着怎么止也止不住的泪,“不要逃!你不是个会轻易逃跑的人对吗?你很热爱网球……对吗?你不会这么容易就放弃网球,……对吗?!我还要再次打败你的……不是吗?你不是说……过,会陪我打一辈子网球的吗?……对吗…….”
嘶吼的声音却因为止不住的激动,被哽咽的打断。含着泪的猫般的瞳子闪烁着看着高大的人。
真田弦一郎发现,那双总是不服输的眼睛里,竟然带着深切的悲伤,以及,哀求。
用尽全身力气的闭上眼,再睁开。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然后,皇帝笑了。
“对的,龙马。”
小人悲伤的金瞳里迅速荡漾着不确定的快乐。
“真的?”小心翼翼的问道。
“真的。”不容置疑的回答。
“不骗我?”睁大着眼睛,金色的光辉像极了久违的太阳。
“不骗你。”黑色的眸子重新注入了凌厉的气势,王者的风范在不经意间完成回归。
“太好了!真田前辈这个大混蛋!”小人胡乱的用袖子擦拭着脸上的泪水,随后小心的再次强调,“说定的事情就不能反悔哦!”
面对后辈的责骂,真田弦一郎少有的抱以释然的笑容:“不会反悔。”
“你哭了呢!”越前踮起脚尖,冰冷的小手温柔的捂上了刚毅的面孔上的泪。
“你不也一样吗?”真田没有受伤的手也轻轻的按在了对方没有擦净的泪痕上。
“切!MADAMADADANE!”倔强的男孩不满的撅着嘴说,“这不是眼泪!这是雪!是雪花融化后的水!!”
于是,真田弦一郎抬起了头。
迎面感受到的,就是冰冷而干净的雪的气息。
……真的,下雪了呢。
终于,下雪了……
飞扬着的雪带着纯洁的气味从紧密的云层中诞生出来。看着布满世界的越来越稠密的雪,真田有一种被解放的错觉,就像这一个星期来郁积在心底的悲哀、失落等等不好的感觉全部都能随着这些落雪发泄到身体之外。
还有此时脸上依旧的泪水。
真田弦一郎没有打算刻意的止住泪,他就这样任凭它们没有形象的倾泻着,就想要迫不及待的丢弃内心的软弱与胆怯一样。
真田重新把越前揽到怀里,用单臂抱着他,很紧很紧。
“龙马,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真田前辈……”
“不要抬头……不要看……眼泪,不好看。”
“……”
“谢谢你……龙马……”
“……弦一郎……”
“再让我多一会儿,就这样抱着你,好吗?”
“……嗯!”
……
(完)
2005.12.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