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第 9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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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绕周身的画面倏然一转，到达的地方不再是真理之剑迷宫似的长廊、温馨的公寓、有Lucky迎接的飞羽真的书屋。
街角道路从她脚下延伸，随着记忆里生动的色彩组成了两侧白漆墙面围立的餐厅商铺，行人从一块块粉笔绘画的展示板前路过，卷动起衣摆间翠叶鲜花拥簇的藤架上清幽的香味。
阳光晴好，绿意芬芳，比现在看起来青涩几分的富加宫贤人坐在露天小桌饮啜咖啡，穿戴略显正式的样子似乎在等什么人。
咖啡碟边摆放着一本全新的书，对五木亚弥来说意义尤深，梵高米吉多事件没过多久的时候，贤人所在的出版社争取到了大热游戏的文本翻译授权，且作品出乎意料地销量喜人，作为本书执笔译者，这样的成绩可以称为出道生涯中程碑式的成功。
“真好啊，贤人现在也是小有名气的翻译家了呢。”
没有什么比取得努力付出的回报更能让人开心的事了，为此，她和贤人特意约好了等下班要一起隆重地庆祝。
阳光除却了风声，五木亚弥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听着暗黑剑在耳边讲述的现实。
『这儿是一切的起点。』
『亚弥，你有想过吗，在《奇幻世界与剑士物语》原本的世界线，剧情是什么样子的？』
持续播放的画面并未停止，眼前场景只是移动了几度光线的仰角、几处风景的打扮、几个人物的位置，就变成了另一处引发邂逅的地方。
立花结菜与富加宫贤人的故事很简单，为复仇的目的接近，却在过程中产生了爱恋，抵抗着塞壬恶意支配的立花结菜最终以塞壬的力量赋予了《阿兰基那神灯》一定改写的力量，在即将结婚的教堂被拯救爱人而诞生的《一千零一夜》终结了自己的罪恶，找回了那颗长年累月遭仇恨侵蚀被治愈孤独的心。
结菜…把门打开啊结菜……
到最后，我也许只是希望你能活得比我久一点。
薄薄门板隔开了惨痛的生离死别，随着违背契约的人先一步的逝去抹除了彼此记忆里的存在。
再之后，间宫在和小陆火炎剑对碰激发的共鸣发现了真相，通过改写触碰无铭剑的过去，让本会因塞壬而消失的大家安然无虞地度过了八年平静的时光，与重要的人或擦肩而过，或再次相会。
画面回到了阳光泛滥的街角午后，回荡着一丝虚幻的斑斓。
『世界上是不存在让所有人都幸福的方法的。』
暗黑剑迟疑了一下，终是狠狠心说出了这句不可能实现的话，身边站立的身影从颤抖到忍受着苦涩，从无力到强迫着清醒，五木亚弥只是让自己坚持地站在那里不要倒下，很难想象意志究竟经历了怎样的天人交战。
——书中角色早已有了他人生的轨迹，他的改变来源于书本里其他人相互产生的影响。他会遇到他爱的人，然后相恋，结婚。
——悲剧的结尾结合着命运捉弄的偶然和现实存在的必然，诚然，如果水仙女卢莎卡不曾遇见王子的话，那么最后她也不会抱着爱人的尸体消失在海洋深处了。
“有。”
有一个办法。
艰难地说出这个字，她望向那本露天小桌上串联着两人因缘际会的书，一点点松开了紧捏的掌心。
*
改变后的结果——或者说，回到原来的起点到底对谁更为残忍呢。
今天的天气很好，湿润的空气里飘散着路旁花店白鸢尾的香气。
等待五木亚弥下班的富加宫贤人看了看的手机跳动的时间，目光转向了桌上有一定原著IP效应但同时也打动了很多人的大热翻译作品。
说实话，他其实并不喜欢这个结尾。
虽然主人公约翰尼的人生借由人工技术的虚拟记忆得到了重来一遍的完满，但早已去世的妻子莉娃却是带着遗憾独自去往了约定的月球。
虚拟终究是虚拟，它编造了一段谎言，让人在自身意念渴望的引导下走出了另一条代替现实的路，从而让他相信这就是他本来的一生，他是没有遗憾且幸福的，可是莉娃该怎么办呢。斯人已逝，再多的美好结局也没有了能替代的意义。
杯中的液体已见底，富加宫贤人站起身来呼叫侍者，却不小心碰倒了桌沿的书脊。
伴随着刺啦摩擦，书本啪嗒掉在了地上，翻开的页面一瞬间定格在最后他所注解的后日谈。
【“我想到了一个方法。”
基于西格蒙德公司的条约，他们必须完成委托者的心愿。老人的生命已行至微末，随时可能撒手人寰，改变他人生的时间不多了。】
夏日的太阳反射着纸面的珠光，令弯下腰的人不自觉地摸了摸略有些难受的眼睛。
掉落在地的书不过是蹭了点灰，明明离他只有那么一丁点的距离，他的动作却迟缓地像一帧帧在动。
【强行注入的形式愿望皆不奏效，执行委托的女博士面对着同样犯愁的搭档尼尔，做出了一个决定。】
【……
“那就是，移除莉娃的存在。”】
打乱的颜色模糊成块，文字融化着揉为一团，人生似乎有那么一瞬永远停止了。回忆承载的封面抹去了月球的形状，慢慢剥离着离开了他的生活。
回神的午后云淡天晴，行人依旧悠闲地穿梭而过，孩童拨动着回转的地球仪，朗读刻下的经纬度。
他伸着手，却忘了自己在干什么。
丢在地上的书本画着阿拉丁神灯的图案，年轻的翻译家愣了一下，怔怔地张了张嘴。
“你知道吗？《阿拉丁神灯》其实和《一千零一夜》无关。”
*
故事以相遇开始，也以相遇结束。
一切好像从来都没有变，一切似乎又都变了。
又是一年一度的祭典庙会。
富加宫贤人周围人声鼎沸，星星点缀的天空飘荡过形状缤纷的彩灯。
他如今生活美满，完成了与挚友的约定，翻译的事业步入正轨，也许再过不久就要开始思考人生的下一步，前路充实又充满希望。
每年这个时候的长街都会十分热闹，形形色色新奇的摆摊花样进化着层出不穷，往年间他总是会和朋友一起来。
——数以万计的灯塔堆砌在遥远的天际，总有一天，我会和它们中的一个成为朋友。
向前的脚步倒退着驻足在了一家张贴有月球海报的电影院前。
也许是到达的时间还有很长的空闲，也许是没见过画上如此折叠的纸兔子，也许是广告描述的语句吸引了他，富加宫贤人买了票，走进了隔绝外部喧闹世界的门厅。
坐在座位间观看的人并不多，宏大的幕布囊括了这里的空间，倒映出一张张安静的脸庞。
由于缺失的遗憾，才想得到另一种可能性的完满。
女博士移除了莉娃的存在，成功替换了约翰尼全新的记忆，原本遭遇母亲倒车意外身死的兄弟没有发生事故，主人公不用再吃下忘却悲伤记忆的阻滞剂，他健康地长大，遵守着那份嘉年华上的许诺，努力当上了宇航员。
成为宇航员，就能实现航天的理想去往月球，我们就能在NASA再次遇见了吧。
荧幕上航天局的休息室、影院只有一道光的空间响起了指尖弹奏舒缓温暖的钢琴曲。
“《For river》，这是曾经为莉娃而做的曲子。”
“……嗯。”
很自然地应出声，他恍然地发现身旁不知何时坐了一个人。
“曲子仍旧是那首曲子，可是性质已经不一样了，在相逢的那刻，它已经从《For river（献给莉娃）》变成了《To the moon（去月球）》。”
“你…”
身边的人对他来说似乎很熟悉，可他却怎么也没有印象。
“抱歉，虽然很唐突，我们…以前见过吗？”
老套又容易造成误会的话在说出口时就后悔了。
“没有，也许只是因为同一个电影或爱好恰好遇见了而已，不过，我的确有一个出现在这里需要完成的理由。”
不约而同成为宇航员的两人水到渠成地又一次相爱，老人弥留之际的意识在技术编织的幻梦里见到爱人的那一刻延长了很久很久。
夕阳洒下的余晖映照宽阔的平野，见证着桥梁上观看登月发射的人群。
载有约翰尼与莉娃的火箭即将点燃升空。
“我是来兑现一个约定的。”
眼前人的脸浮沉在影院明灭的光影里，很近却又怎么都触摸不到。
“我答应过一个人，不管距离多遥远，都会来见他，如果忘记或者迷路了，那就在月亮下相见。”
……
“要做个约定吗？”
……
“明年的今天，还能一起看星星。”
“如果我不小心迷路了”，
……
“那我们就在月亮下相见吧。”
……
无尽回音曼延过空荡的心声。
好像曾经有一个人和他说过，定义为悲剧的结尾并一定因为有人死了，很多时候，分离才是大多数人会面临的抉择，死亡只是分离里中的一小部分，让那个被大家挂念的角色得到了发展至此他必须身死的缘由。
“我爱你，我希望你能活着，就算这个故事里不会再有我的存在，我也无比希望你能和你从小珍惜的朋友、以后的家人好好生活下去。”
滴，滴……
火箭升入了宇宙深空。
未知的领域浩瀚无垠，星体庞大的身躯瑰丽梦幻，宇航员看见了月亮的尾巴，在濒临微弱的呼吸中牵住了彼此的手。
滴——
富加宫贤人转过头来，无人的座位空空如也，明亮的月亮随着约翰尼临终的心跳化为了一条直线。
*
电影院外挤满了散场的观众，《虚幻冒险日记》的驱动书在她手里合上了页。
『这样子真的好吗？』
“挺好的不是吗，我总算找到了一条相对团圆的路。”
“抹除了我的存在，在各个细节又做了改动的完善，贤人就不会因为塞壬的力量再在我面前死去了，他会在原本属于他的轨迹上慢慢谱写梦想，成为一名了不起的翻译家。没有人会因此消失或失去什么，大家可以像以前那样过着全心全意保护世界延续各自原本生活的普通日子，他们不需要忘记对方，飞羽真也可以继续陪伴着小陆。
『那你自己呢？这可是驱动书永久的效应，意味着你将永远与这个世界划清界限。』
“并非划清界限哦，我只是该从阅读童话的幻想里摆脱依赖了。”
“他们会过得很好，毕竟这是我亲手改写的结局。”
当我们看书的时候，我们会觉得另一边的世界更加真实，这些童年伊始的幻想伴随着纯真一直成长，直至被陌生的社会消磨成不想成为的大人。
爸爸，我好像对合上书这件事越来越难过了，要是有一天我舍不得这些陪伴我的故事该怎么办。
亚弥，合上这本书后你就看不见它了吗？
那倒没有……
是啊，它还好好在你身边不是吗，也许很多年以后，爸爸还能从亚弥口中听到这些有趣的故事呢。
长大并不意味着要全然忘却过去，只要它仍在你心里，它就会一直陪伴着我们的岁月。
幻想也好做梦也罢，这些都不是幼稚且难以启齿的事，相反，它能像梦一样绵延不绝，我喜欢翻译，因为这些治愈疲倦的奇思妙想，因为能看到你的笑容。
童话消失了吗？我想，它只是被我们好好地珍藏了起来，成为了生命的一部分。虽然最终，我还是要合上这个与我关系匪浅的童话故事，回去我真正该生活的地方。
『那个梵高米吉多说得果然没错啊，“迟早有一天，旁观者的心态会促使你面临分离的抉择。』
『我没记错的话，《去月球》这个故事，应该还有续集吧。』
“嗯。”
“它的名字叫——《寻找天堂》。”
*
【Unreal Chapter（虚幻之章），Over.】
富加宫贤人的身影已经融入了星光萤火下编织的灿烂，人来人往的热闹庙会燃放着行星组曲神秘婉转的歌声，月球悬挂的天空烟花炸响，白色鸢尾花的花瓣脱离了摊贩彩车拥挤的人潮，沿着灯光徇烂的彩虹桥去往了古时希腊祷告的天国。
一切从海开始，塞壬之歌吟唱的虚幻之梦带着日光浸碎的泡沫沉入了茫茫海底。
人潮终究是可以将人挤散的。
背对星光，她沿着相反的方向消失在了人海。
驱动书的光芒熠熠闪烁，一张残破的纸页掉在了他的脚边。
【我想故事的最后，我会照着你的祝福，来度过幸福的一生。】
富加宫贤人回过头来，身后的人群熙熙攘攘地看不到尽头，他却好像再也找不到拥挤人潮中那双要牵的手了。
作者有话说
第97章 第 9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