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控裂变》麓铭

4、Dream

　　90年代开始，因为中东局势骤变，未来十年国际的油价将会节节攀高。

　　作为现代工业不可或缺的基础，石油的价格产生波动将会直接影响人类生活的方方面面，最直观的体现是油价上涨，人们在交通这一方面的支出将会不可避免的增加。

　　普通人若是不愿负担骤增的交通成本，可以选择规避，如在城区的居民可以选择地铁出行，郊区的居民也可以屈尊降贵地去等公车，可对于需要往返两个城市、甚至是跨州需求的乘客便逃不开随油价节节攀升的机票。

　　毕竟，自半个世纪飞机诞生以来，联邦政府就将公共交通的发展重心从笨重老久的铁路放在了蓝天之上。

　　可以说，若是让美国人在愈发高额的机票和廉价的火车票之间，绝大多数人会选择放弃不那么迫切的需求，安心待在家中或是开车前往。

　　所以从90年代开始，随着廉航如雨后春笋一个个冒头蚕食市场份额，即便是一众主打服务的高级航司也不得不拉下身段，迫切地想要压低运营成本。人力成本掌握在航司手中可以缩减裁员，可燃油不行，从定价、购入等一系列环节，唯一有话语权的只有各个大国，所以对航司来说，一款节油的飞机将会是最优选。

　　而现今各飞机制造商提供的新兴机型中，即便是MD11比之B747缩减了一个的引擎，所耗费的燃油量对于一众精明的航司总裁来说，吸引力还没大到使其付出天价成本，彻底淘汰航司内一众老旧的飞机，在它们仍旧能够上天的情况下。

　　如果想让这群精明的鼹鼠力排众议，就如同召南先前所说，除非飞机制造公司能够提供给对方一款仅需支线飞机的运营成本和干线飞机的回报率的新机型。

　　财力紧张的MD有心无力，看清局势的boeing早早就更改了方向，正紧锣密鼓研制未来被称为双发霸王的大型远程宽体客机777。更别提如今还试图想研制一款对标747的四发大型客机的AirBus了。

　　这不能说是研发、

　　研发是投入以年来计算的研发时间、数十亿美元起步的资金却能真正发明创造一个产品。而将这些都投入一个成功率微乎其微的项目中，华尔街的投资者和各大报纸更喜欢称它为诈骗。

　　而召南面前这张设计图上，初步预估的各项数据表明这是一架中型宽体客机，定位类似于未来boeing的明星旗舰787，各项数据却略优于对方。

　　如今各大拥有跨国航线的航司经营策略普遍相同，利用支线飞机将小机场的客流集中到一个大型机场，再安排大容量的干线客机一批次地将乘客运送至另一个大型机场，最后经由支线客机送达目的地。

　　而这架代号为“Dream”的客机将会跳开整合客流集中中转的这个步骤，而是直飞两个城市之间的直达，设想航程为14000公里航程能力的她足以直飞目前任意一条繁忙的跨国航线。

　　虽然250座～370座的载客量逊色于285座-410座MD11，但随着越来越多航司崛起，客源被分流的情况下，没有一家航司能够打包票自己的干线飞机就一定会能每一趟航班上座率都能幸运地过盈利线，更别提还要补助支线航班了。

　　而且Dream还有一大不可被忽略的长处——她只有两台发动机！

　　这代表着航司能普遍缩减1/3的燃油支出和引擎维护支出，能够让许多航司心动。

　　但也仅仅只是心动，如果是继续坚持维多利亚这一版设计与构想的话。

　　老生常谈的话题，一款设计的最终完成度受限于科技。

　　舍弃一个发动机意味着将会需求剩下的两个发动机更强的性能，而在科技没有跨时代科技突破的现在，通用等一系列引擎制造厂解决它的办法格外简单粗暴。

　　更强的性能？简单！大就完了！

　　于是就有了比支线客机机身还大的巨无霸引擎GE90。

　　维多利亚当然不可能选用这款引擎，她若是选了，恐怕还没等Boeing的777首飞，她的总工程师的宝座就会被公司高层全票换掉。

　　但目前市面上的其他引擎并不符合她的预期，她也没有说服对方高层为一款连代号为做梦的飞机重新设计一款引擎的自信。

　　无法从引擎下手，那就只有另辟蹊径。

　　例如选用新型材料降低飞机自身重量、更改飞机气动面提高利用效率……或者，更换一种更廉价而效率更高的能源。

　　以理论而言，最后一种解决方法无异于是一劳永逸，可惜离目前的人类，太过遥远。

　　召南所提供的方案就是前面两种，他详细列举了几份能够替代金属制作机身的复合材料，并重新设计了气动翼面，这些举措极大降低了飞机对引擎所需的性能，将它的诞生难度从条件不允许变成了实现困难。

　　维多利亚放下了得出结论的计算机，抬头看向召南说：“South，不是我挽尊，你给出的方法我的确有考虑过……呼。”她停顿片刻后，长长吐出了一口气，像是把心中的郁结一并打消了：“但只能降低12%的发动机期望，而你给我的方案，是21%，而且极具可行性。”

　　“你甚至给我标明了这些材料的检验标准！South，如果你真的没有窃取Boeing和AirBus的商业机密，那么就只能是老天派下来帮助我的天使了！”

　　召南对她的夸赞摆手谢绝：“即便我现在没有把这些东西给你，凭你的天赋也一定能够算出结论。至于这些数据的来源……”召南脑子里浮现出和她无数次就项目的争辩，笑容很浅却真诚：“以后的话你就会知道了，不过请放心，这些数据只属于我，不会让你背上剽窃与抄袭的指控，那也是我最厌恶的。”

　　召南说的是真话，科研就像登山，山高不可怕，最可怕的是直接一架直升机将人拉到山顶，那这个项目就成了一种笑话。

　　所以他给维多利亚的是只要她付出成本就能轻易试验出来的数据，而非包含新型发动机等全套飞机设计图纸。哪怕那东西本就出自她之手，并在未来大获成功。

　　他没有说出自己重生的打算，至少在自己没有绝对的自保能力前他会捂死这个秘密，不仅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他身边的人不被盯上。

　　维多利亚与他对视，少年乌黑眼眸中的坚毅极具说服力，她对此表示信服。

　　“South！看来我们要暂时忘记我们朋友的身份了！”

　　维多利亚扬了扬手中的草稿纸，冲他露出了一个极为绚丽的笑容：“而是合作伙伴了！”

　　“有了你的帮助，我想最快明年这个时候，我就能造出一架初号机进行测试！”

　　召南遗憾地摇头：“恐怕不行，维多利亚，我并不会在USA待很久，至少目前是这样。”

　　维多利亚满是疑惑：“为什么？签证吗？”

　　“不是这个，是我个人的安排，我在华国还有很多的东西没处理完。比如一个月后，我就要开启我的大学生涯了。”

　　“哈哈，South，在我们这科研圈有一个经典的笑话，我想你应该没说过。”维多利亚咳嗽一声，开始了她的模仿表演：“如果你是规规矩矩学完了你们学校的全套课程，那我们为什么要付高新招聘你而不是直接投资你学校建立研究室呢？”

　　她的表演惟妙惟肖，却并没有让人感到冒犯，或许因为她说得本就是一个事实。

　　90年代的USA不缺循规蹈矩的人才，稀缺的是剑走偏锋的天才，他们才有可能引领未来，这也是为什么科技企业中高层辍学率那么高的原因之一了。

　　召南认可的点头，回答道：“当然，每个人各有各的追求不是么？”

　　维多利亚并不相信他会在乎这些无足轻重的东西，但她也不会过多去探究别人的过往，那并不符合她的教养与性格，于是她主动扯开了话题：“不过，可能要麻烦你陪我跑一趟圣路易斯了。”

　　“毕竟那些公司的混球在看到你的设计稿之后就对你念念不忘，有你在我身边，我说服公司管理层将未来发展方向全力投入Dream系列的成功率更大。”

　　位于密苏里州东岸的圣路易斯正是MD公司的总部所在，维多利亚此举也表明她的决心，不过左右一个庞大公司的发展方向，真的会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情吗？

　　召南对她的执行力表示认可，但一阵折腾的身体率先服软：“体谅我一下吧，维多利亚，截止现在，我今天已经坐了20个小时的飞机了。”

　　维多利亚被他这幅颓丧模样逗乐了，法外开恩地说道：“South，我亲爱的伙伴，那你是愿意忍耐半个小时，我带你回洛杉矶吃最好吃的西餐，还是我们现在去食堂，吃一顿可能并不符合你口味的炸鸡？”

　　认真思考，召南给出了答案。

　　“虽然我的确很想尝试能得到你这么高评价的餐厅，可惜我的肚子不允许我做出这么奢侈的选择，我选炸鸡，希望它还是热的。”

　　维多利亚拎着他边往外走便说：“放心！这个我能向你保证，MD公司引擎可能不是用最好的，但厨师与食材绝对是！走吧！我亲爱的South，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饭后运动。”

　　本以为逃过一劫的召南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40分钟后，测试场跑道的尽头，一架加满油的湾流公务机在得到塔台许可后径直冲上蓝天。

　　副驾驶位上，召南看着精神十足的维多利亚无奈叹气。

　　如果可以，请不要和一个工作狂共事，尤其是在她最热爱的领域，她将会刷新你对人类工作极限的认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