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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chapter 114 ...

  •   安妮的死,像是继陆闻泽后,压垮她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林挽甚至快要以为,自己才是罪大恶极的那一个。

      很小的时候,父亲就离开了家,随后是朱咏涵的车祸、时尧的死。

      根根倒刺插在胸口,沉甸甸的负罪感如枷锁束缚于身,却又不知从何而起。

      当她好不容易逃离从前的生活,噩梦又循环往复。美好的一切散场在春雾覆亡的阴雨天,湿答答地凝结于指尖,随后汇入脚下的洪流逝去。

      其实落灰的剧本很早便可收场,只是当年日落止息的夏拒绝结束。

      从宋警官到陆闻泽,再到安妮。他们之间或无辜或有罪,最终下场却无一例外的凄惨。

      林挽痛恨害死他们的凶手,但也真的痛恨自己。如果不是自己,又怎么会连累身边的人。

      心如死灰的时候会胃痛,情绪冲击太猛又会强烈到呕吐。胃与心脏总是在某些方面出奇地一致,同步痉挛与坏死……

      回过神来,平静祥和的卧室蓦然多了一个人。

      “把你的东西收拾好。”

      一句冷不丁的提醒惊扰林挽的思绪,使大脑中途断开连接。

      以为他要耍什么花招,林挽自暴自弃地瘫在床上:“这次又要带我去哪儿?我就一个人,你想带就带走,没什么可收拾的。”

      “带你换个地方住。”陈炙越倚在门框,双臂环抱在胸前。

      他下巴稍扬,漫不经心地觑睨着套在修长指节上的钥匙扣,随后唇角一牵,食指勾着钥匙转了几圈:

      “——我们的新家。”

      -

      就这样,林挽被迫住进了陈炙越的新家,并连同行李一起搬来。

      她本身就没什么行李,只带了一些随身物品,两只手就能拎得过来。

      只是这次的路程很远,迈巴赫一路疾驰,直到六小时后才停下。

      拉开车门,周围高大奇异的建筑物和脚下陌生的土地,似乎都在提醒着她,这里已经不是她所熟知的s市。

      “这是哪儿?”林挽拖着行李箱,伫立在原地。

      陈炙越朝她勾了勾手指,示意她跟上:“进去你就知道了。”

      尽管不情愿,但此时一个长相凶狠的大哥就跟在身后,脸上的疤痕看得人不寒而栗。

      林挽只得加快步伐,尽可能离后面的人远一点。

      通过周围建筑物的特点,她勉强认出这是曾经来过几次的澳门。

      少顷,前面的人停下脚步。林挽仰首而望,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巨大的欧式庄园。

      不出意外,这就是他口中的“新家”。

      难以想象,陈炙越在澳门还有这么一个豪华的住所,平时几乎没听他提到过。

      拉开饰有缕空浮雕的大门,内部是极为宽阔的大厅和繁杂的灯饰,左手边还有通往二楼的旋转楼梯,高度相当于普通住宅的三楼。

      但相比奢华的屋内装饰,更引人瞩目的,是院落里随处可见的、盛开的紫藤花。

      柔美的花瓣如流苏般垂下,随着微风在空中摇曳,散发出淡雅的香气。恍若俗世迷眼,醉梦呢喃。

      看着院落身处的方位,林挽恍然忆起,这就是董思嘉父亲四年前卖掉的庄园。

      出售前,董思嘉还带她参观过这里。但当时无论是装修还是大小,都没现在这么豪华,唯一不变的大概就是满庭的紫藤花。

      庄园被卖出的时候,两个女生还很惊讶。因为对于这座年代久远的庄园,买家出的价格高了不止一点。

      当时只觉得是一笔飞来横财,现在想想,陈炙越可能就是看中了这一院子的紫藤花,然后把院落扩建了一亩,并更换重修了大部分家具,最终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怎么样?”

      背后,温热的吐息防不胜防地出现在耳垂末梢,叫嚣着刺激上面的敏感神经。

      许是刚吸过烟,他身上弥漫着淡淡的烟草味,如同枯木焚烧留下的木质气息,透着散漫的野性。

      “什么?”林挽回过头,条件反射地与他拉开距离。

      “紫藤花。”

      尽管这花海很美,但因为身边站着的人实在讨厌,林挽硬生生地答了句“还行”。

      没人会爱上一个囚禁自己的地方,哪怕它的景色再美,对她来说也只是镶了金的牢笼。

      她静静伫立在拱门下,睫毛下的瞳孔流淌着黯淡的忧伤,好似荆棘丛中的月牙,无声引诱着他流血靠近。

      陈炙越往前一步,淡笑着撩起她垂落的发丝,绕在食指上打了个转:

      “我当时就觉得,这一片紫藤花很适合你。”

      树影绰绰,拱门的条状阴影落在男人肩上。凛风拂起的发丝间跳动着细碎的光亮,为轮廓镀上一层鎏金。

      “原来从那时候起,你就策划着今天了。”林挽推开他,戏谑地抬起眉梢,冷漠的表情像是多一分笑都吝啬,“恭喜你,计划很成功。”

      “不是从那时候起,是一直都有。”他音调慵懒,却又隐含几分认真,“毕业后的那段时间,我只是暂时散养,过段日子就会收回。”

      散养……还收回?

      真把她当小宠物了。

      陈炙越没再逗弄她,话锋一转:“行李放好了,就换身衣服跟我来。”

      “干什么?”

      他将手揣进外套口袋,撂下几个意味深长的字,扬长而去——

      “见见你的‘新朋友’。”

      -

      澳门南侧临近海域的地方,坐落着一片不为人知的美丽庄园。

      这一带离中心城市有些距离,不会被俗套的喧嚣玷污。院落里虽然没有优雅的紫藤花海,却覆盖了许多其他茂密的植被,包括通往大门的鹅卵石小径,一切景物都显得静谧美好,如同栖居黛色的海。

      无论外界繁华与落魄、喧嚣与狭隘,这些住处总能永恒不变地接纳你。

      在看到这座庄园的第一眼,林挽就是这么认为的。

      比她想象得更美丽,不逊色于陈炙越的住处。

      只是走到房子大门,也没看见一个活人。

      “这是别人家吧?没我的事,我就先出去了。”

      见林挽转身想走,陈炙越胳膊一伸,拦住她:“这可是专门为你准备的。你前两天想见的人,现在就在里面。”

      大门没关,轻轻一推便可向内敞开。

      疑惑着他口中的人是谁,林挽踏进屋子。聚焦的视线在灯光下清晰起来,精准无误地落在房内那张小巧可爱的巴掌脸上。

      沙发上的女孩正在心无旁骛地打游戏,听见门口突如其来的脚步声,身体吓得一抖,手机差点跌落。

      她警惕地抬起头,在看清来人的样貌后,稍稍松了口气。

      沈柒是见过陈炙越的。在泰国的时候,这个男人曾和她的哥哥单独会面过几次,应该是有什么生意上的合作,所以不至于伤害自己。

      小姑娘看着很困,打了个哈欠后,视线顺着男人后移。在看到林挽的一瞬间,星眸顿时流露出一丝诧异:

      “姐姐,又见面了……你是跟他一起的吗?”

      她不知道林挽的真名,也想不出什么问好的方式,干脆直接招呼她坐在身边。

      而林挽的目光不自觉下滑到沈柒的腿,在心里感叹这小姑娘也是个狠人:这么冷的天,却像感知不到温度一样,穿着薄薄的夏裙,过膝长袜包裹着纤细漂亮的小腿,光是看着都令人瑟瑟发抖。

      林挽坐上沙发,恳求一同跟过来的陈炙越:“我想跟她单独聊会天,你可以离开一段时间吗?”

      他理所当然地反问:“有什么是我不能听的?”

      “你在这里,我聊得不畅快。”林挽无奈地抓起背后的靠枕,放在腿上,“放心,我又不会伤害她。”

      “我是怕你个没脑子的被人卖了。”陈炙越冷哼一声,朝她所在的位置走去。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那些沾染血色的回忆莫名在脑海上演,控制不住地循环播放……

      心脏加速跳动,冰冷的喘息间,她似乎听见了亡魂的哀悼。

      那张无可挑剔的脸在视线中渐渐放大,近在咫尺的距离,林挽忽然一抖,应激般地把他推开——

      人在极端痛苦时,往往会自动封锁某段记忆,无意识地强迫淡忘。

      可看似平静的海面总是那么虚假,浪潮下掩埋着铺天盖地的绝望。她或许可以掩盖自己待人的态度,但永远无法欺骗内心的真实反应。

      这种刻骨铭心的恐惧来源于他,也仅源于他。

      从恐慌中回过神来,林挽用手捂住额头,为自己刚才的过激行径感到丢脸:“……我身体不太舒服,不要和我离得太近。”

      她实在无法接受和憎恨的人近距离接触,尤其是在外人面前。

      与此同时,旁边专心打游戏的少女抬眼观摩了下情况,识趣地选择背过身回避,捧着手机面向另一个方向,周围的纷争与她无关。

      当着别人的面把他推开,林挽以为陈炙越会生气,可他只是躬下身,拾起茶几上的手机,然后一言不发地转身。

      “我去外面等着,好了给我发消息。”

      出乎意料的,他没有逼迫她。

      陷在沙发靠背的阴影里,目光穿透半斜的光线,林挽随之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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