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加州故事（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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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罗回片场后，乔琳的日常生活没什么变化，她仍然在日复一日地上课、排练、写歌和拉片，基本没有别的活动。
唯有一点比较特殊，那就是她被可口可乐方面叫去做了第三次试镜。这次试镜的内容有些变动，如果说头两次的内容还都是高中生在课间变身轮滑运动员的青少年主题的话，那这一次的试镜内容就让乔琳有点搞不清楚他们在干什么了。
她在吃晚饭时跟妈妈抱怨：“他们不停地让我喝那种罐装的可乐，到最后我觉得我的牙都酸倒了。再这样下去我要么会变胖，要么就得去看牙医！”
玛丽亚若有所思地问道：“简有没有说这个广告可能会用在什么时候？”
“我不知道，我听广告公司的人说可口可乐这种大公司的流程很复杂，即使拍摄完也不一定就能用，”乔琳耸了耸肩，“最迟大概会在明年年中吧？”
“它会在美国播出吗？”
“幸运的是，是的。杰瑞德的广告就不会，他的那个在新西兰播。”
“哦，那我知道可能是怎么回事了，”玛丽亚笑着看了女儿一眼，“他们跟我们预定了明年2月冬奥会促销的黄金时段，当然还有超级碗的广告时段。我猜他们可能是想重新加大对罐装可乐的推广吧。之前那个罐子里随机有奖品的魔法罐促销不是搞得很差吗？”
乔琳想到那个魔法罐促销就觉得不舒服。当时顾客有几率买到这种促销罐，里面装着钱或者奖券，以及一种充当填充物的、不可饮用的氨水类物质。理论上魔法罐里的奖品和填充液体应该是隔开的，可实际上它有一定几率发生故障，填充液体会把奖品弄湿。
那种氨类的味道可别提了！难怪这活动搞了没多久就被叫停了。
不过乔琳很快注意到的是另一件事。
“黄金时段？妈妈，你怎么知道的？”
玛丽亚得意地挑了下眉，“现在在你眼前的是CBS奥运销售副总裁，奥运时段正是我现在的主管业务。”
“这算是升职吗？”
“从职级上来说不太算，”玛丽亚摆摆手，“可从薪资和重要性上来说，是的。这是热门的黄金时段，比日间节目好得多。”
乔琳立刻配合地欢呼，“妈咪，你真的太棒了！我希望我的广告在你主管的时间段播出，这该多棒啊！”
“我也这么希望，宝贝，”玛丽亚突然面露难色，“唯有一个问题，我得回纽约去。”
乔琳一脸不可置信，“妈妈！我们才搬回来！”
“对不起，乔，我很抱歉，我真的没想到这么快我就能拿到这个职位。”
乔琳扭头不想听玛丽亚继续解释。
“乔……”玛丽亚很无奈地叹了口气。
乔琳快速地做了几个深呼吸，“我不会跟你回去，我刚刚在这里找到我的方向！”
“我知道，我预计到了，”玛丽亚又叹了口气，“你现在是个成人了，你可以选择自己住在什么地方。”
乔琳低头用叉子扎着沙拉里的鸡胸肉，泄愤似的戳来戳去。
大概过了半分钟，她抬起头看着玛丽亚，问道：“我们在曼哈顿的房子不是出租了吗？你要去哪儿住？”
“公司会给我报销三个月的酒店住宿，这期间我再找个合适的地方就好。”
“好吧，”乔琳低声说，“你一个人也要好好吃饭。”
玛丽亚起身来到乔琳身边，抱住了她。
“当然，乔，你也得照顾好你自己。”
“嗯。”
“没什么会比你的安全和健康更重要。如果有任何你不想做的事，打电话给简和我们的律师。”
“我知道。”
“还有那些男孩，别太信任他们。”
“妈妈！我知道。”
“你不觉得百老汇其实也是个很好的选择吗？”
乔琳从玛丽亚的怀抱里抬起了头，无奈地皱着眉头，“妈妈！”
“好吧，好吧，当我没说。”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孤身一人留在洛杉矶的事实并没有改变乔琳的日常生活，她依然忙得像只停不下来的陀螺，开着一辆略显破旧的1985年白色丰田卡罗拉GT-S从一个地点赶到另一个地点。
玛丽亚拿走了她原来那辆漂亮跑车的钥匙，坚信这辆旁人不会多看一眼的二手车会更安全。
除了偶尔罢工的车内空调外，乔琳对此没什么可抱怨的。她其实习惯了在妈妈出差时自己照顾自己，只不过这次妈妈“出差”的时间延长了很多。
就像玛丽亚说的那样，“你迟早要离开我，乔，这就像是一次测试。”
事实上，接二连三的好消息已经迅速击退了乔琳心中的忧郁情绪。她通过了可口可乐广告的试镜，也得到了理查德·林克莱特的新项目《年少轻狂》中的角色。
她拿到的并不是她报名试镜时的那个角色朱迪，而是另一个导演在试镜时让她尝试的角色米歇尔。
这算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事。经纪人简认为这两个角色的重要性差不多，甚至简更喜欢朱迪，觉得朱迪的性格特征更鲜明，而且更有记忆点。
不过简也承认，乔琳不说话的时候天然地就更像是米歇尔，一个有点古怪又孤僻的、让人过目难忘的女孩。这样看来，这个角色也对乔琳有好处，最起码她演起来更自然。
简出面跟两家公司签了协议：先是《年少轻狂》的演出合同，好使乔琳在演员工会SAG的成员资格生效，其次才是广告商的合同，约定了乔琳作为主演所能获得的报酬和相关福利。
乔琳算了下账，《年少轻狂》的演员工资是4500美元，她得至少为此工作两个月，而广告商方面按照工会合同标准提供了2500美元的工资，工作时长是两周。
后者这笔钱还附带了竞业限制，至少一年内乔琳不能为可口可乐的竞争对手拍摄任何广告。
简解释说：“除了这两千块算是最初的形象授权费外，在一个商业周期内，也就是13周内，你的广告每次在电视网所属电视台播出，我们都能收到一笔钱，这就是剩余费用。”
“包括有线电视吗？”
“不，如果广告在有线电视播出，根据我们的合同，你一个周期最多只能收到600美元，无论他们播放多少次。”
简随后又告诫道：“别对这种剩余费用太抱希望，你不会立刻拿到那笔钱，大部分人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拿到那张支票，把它当成是一种惊喜就好。而且广告的生命周期很短，不会播出太久的，这钱可能低得可怕。你还得扣税。”
乔琳听过后耸了耸肩，“你从中还有10%的分成，不是吗？”
“是的，”简挑起一个假笑，“而我已经很久没有拿到这么少的收入了。”
乔琳笑嘻嘻地回应：“相信我，简，这只是暂时的。我早晚会挣更多，把你变得更富有。”
简耸了耸肩，“等你拿到那张低于1美元的剩余费用支票的时候，你可以去奥兹酒吧，他们会给你一杯免费的酒。”
“出于怜悯吗？”
“出于慈善。”
没几天后，乔琳就被通知要正式开始广告拍摄了。简陪她一起去了拍摄现场。
乔琳已经事先拿到了拍摄脚本，现场导演又再次向她讲述了整个故事：
一群男孩正在草地上打闹，突然一罐可乐滚了出去，滚到了一个正埋头修车的女孩脚下。她从汽车发动机中抬起身子，捡起那罐可乐。她开启拉环时，可乐不慎溅到了她的外套上。男孩们追着可乐到此，看到女孩正脱下格子衬衫，露出里面短款的无袖紧身上衣，然后享受那罐可乐。
乔琳拿到脚本后曾经向比安卡吐槽过，这简直是个集老套画面于一身的创意，典型的把“性就是卖点”这一看法发挥到极致的做法，所有的修车、棒球帽和格子衬衫之类的设计都是为了反衬最后的美女形象。
比安卡对此表示：“这是要在全国电视网上播出的画面，他们就连卖弄性感都这么含蓄，至少他们没让你穿着比基尼。”
乔琳翻了个白眼，“我希望他们下次能找个超级帅哥脱光。既然性是卖点，那最好公平一点。”
当时比安卡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有线电视或许会播这种广告？”
无论有线电视到底播不播这种广告，乔琳都已经在拍摄片场来回确定走位了。这一整天的拍摄对象只有她一个人，如果能早点结束，她也可以早点回家。
简在一旁默默站着观察乔琳的表现，她虽然看过乔琳的录像带，但也是第一次见到自己这位客户的真实表演。
她面无表情，心底却很高兴，最起码她真的没看走眼——
不是所有漂亮女演员在表现“直起身子——摘掉棒球帽——甩动秀发”这种单纯展现美色的动作设计时还能有故事感的，也不是所有演员都能在第一次正式拍摄时就能自然地完成表演的。
可乔琳都做到了。她没有犯任何盯着摄像机看或者走错点位之类的新手错误，她甚至表现得超出了导演的预期。
瞧那家伙的表情就知道了，他居然一句难听的话都没说，甚至脸上还带着笑容。
简·格特纳在WMA经纪公司并不是最赚钱的经纪人，可她手上也有不少大牌客户，她知道有的客户最多只能让她赚到几十万美元，有的却能让她彻底不用担心银行账户的数字。
至少在这一刻，简·格特纳认为自己确实得到了一块顶级的原矿，而后者甚至无需雕琢就已经露出了不同寻常的那一面。
全场中心的乔琳对此一无所知，她只是很高兴导演没有让她一遍又一遍地拨弄头发。
导演只是说：“你已经做的非常棒了，甜心，我只是需要你喝得再陶醉一些，就像是你已经渴了一整天，然后突然有人向你提供了一瓶水！”
乔琳在心底大喊着“别叫我甜心”，脸上却挤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好的，我再做一遍，怎么样？”
她尝试着露出更陶醉的表情，就像是婴儿第一次尝到甜味或者青少年第一次接吻那样，几乎让人觉得甜得过分。
可导演觉得正好，他兴奋地大喊：“卡！太好了！”
拍摄正式结束后导演走了过来跟乔琳握手。
他说：“阿普尔比小姐，你总有一天会成为明星的。”
他说完后又摇了摇头，自我否认道：“不对，一旦这条广告播出，所有人都会认识你的。”
乔琳没把这份商业赞美放在心上，可她也不自觉地露出了一个甜蜜的微笑后道谢：“谢谢。”
这份工作结束后乔琳又回到了自己的忙碌里，她不得不在保持高强度的表演训练的同时准备紫色天鹅绒乐队的录音工作。
她和乐队成员们一致决定录制一张正式一些的样碟，然后把它寄给所有可能会感兴趣的独立音乐公司。
乐队刚刚攒起来的小金库连带乔琳拿到的第一笔广告演员费用很快就为了预约录音棚和制作人消耗一空。
就像乔琳在电话里跟杰瑞德抱怨的那样，“我可能很快就要破产了。”
“乔琳·阿普尔比破产？”杰瑞德带着笑意的声音顺着电话线爬了过来，“得了吧，kiddo，你在真正接近破产的人面前说这个？”
乔琳一脸严肃地反驳道：“财务上讲，信托宝贝乔琳·阿普尔比和乐队主唱兼小演员维奥莱特·维尔维特是两个人。”
杰瑞德提高了声音，“认真的吗？请别告诉我你的演员工会卡上的名字真的是维奥莱特！你知道你如果这么申报了的话，你所有的作品就只能用这个艺名了！”
“没有，”乔琳不满地叹了口气，“我起初是想这么做来着，我的经纪人说没门儿，没人会认真对待一个叫维奥莱特的女演员，这听起来像是她刚从上世纪的坟墓里爬出来。”
杰瑞德忍不住笑了出来。
乔琳不满地喊他名字，“杰瑞德！”
杰瑞德假装咳嗽了一下，“你知道她是对的。”
“随便吧。”
“好了，kiddo，你最起码拿到的钱比我多，对吧？”
“我们拿到的钱应该差不多，”乔琳翻了个白眼，“难怪他们说给麦当劳拍广告的演员还没有在麦当劳炸薯条挣得多。”
杰瑞德笑着摇头，“至少付得起你的录音棚费用，而我也至少付得起房租。”
“我甚至都没把那张支票捂热。”
乔琳是真的有点心痛，她拿到的第一张靠着表演挣得的支票，就这么直接搭在了乐队里，而她甚至不知道这张小样到底能不能成功。
果然还是自己挣来的钱更让人心疼一些，信托宝贝阿普尔比小姐得出了这个结论。
“难怪妈妈说演员永远要面临的一个问题就是财务方面的不安全感！可往好处看，我最起码有自己的医疗保险了。”
“那种工会标准的保险吗？”
“是的。”
乔琳过去享受的是妈妈公司提供的子女福利，现在她把这份工会组织的联邦保险看成了自己独立的一大标志。
挂掉电话后她把自己那张来自《年少轻狂》剧组的支票收了起来，她决定把这笔钱花在另一个地方。
她拨通了比安卡家的电话，“碧碧亲爱的……”
比安卡立刻大叫起来，“停！你这么叫我肯定没好事。”
“才不呢！我只是想让你帮我找个人，任何能帮我把剧本输进剧本软件的家伙都行，可我的预算有限……”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加州故事（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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