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界小妖》北方无要事

52、51 夜半惊梦

　　“主子，属下找了一早上，依旧未见茶花的踪迹，只是属下细细问过了，自昨日夜里到今日早上，巡逻将都没有听到追命玲响，大约那小妖性命是无恙的。”

　　赤尧正在看书，闻言应了一声。

　　海蚀身上实在是不舒服，便变成鸟跳到赤尧桌上来回蹦哒，蹦了一会，想起什么，又道：“无仓太子传话，六界众友已齐聚苍山，让主子尽早将众人聚在一处，共议大事。”

　　赤尧亦应下了。

　　“主子，那属下开始准备了。”

　　赤尧道：“再晚两日，我还要等个人。”

　　海蚀变成人形舒展了几下筋骨，道：“主子知道昭爷要回来了？”

　　赤尧不悦道：“他要回来？”

　　海蚀道：“属下当主子知道了，昭爷自半月前听闻方前辈回苍山了，一直吵着要出关，前几日属下收到消息，说昭爷如今已经在路上了。”

　　赤尧生气道：“胡闹！如今无仓尚在王宫，他回来触什么霉头——”

　　赤尧没有将剩下的话说出来，海蚀自然知道他要说什么，心下也是没有主意。

　　丁昭明不能见无仓，此中缘由主仆二人心知肚明，却绝不能说出口——一百多年前，心念藏在丁昭明梦里之时，丁昭明爱上了心念。

　　心念出嫁当日，赤尧完礼而归，瞧见向来不愿见他的丁昭明就站在台阶之上等着他，那日黄昏，晚霞艳的火烧一般，丁昭明半边脸被晚霞烧的通红。

　　“你觉得她能开心吗？”寄人篱下习惯藏在暗处的私生子，如今与这宫殿的主人说起话来，甚至连敬语都没用，他的怒火，像是西天的晚霞一样灼烧着人：“她匆匆发嫁，甚至没让她回龙族瞧一眼父母兄妹，当年十方洞天的蝎王求娶龙族长公主，亲临东海迎亲，如今的天后亦是龙族之后，也是天帝亲自下凡，立于海口，携妻而归，偏就她，天族连个像样的神都没下来迎接，只派了一众婢女引路，可不是在打她的脸？龙族身份尊崇，无论与谁结亲都非高嫁，无仓辱没她，赤尧，你亦是帮手！”

　　赤尧斜睨了丁昭明一眼，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痴心妄想，丁昭明到现在都在做这不自量力的事。

　　无仓那边得到的消息是，赤尧世子离了苍山视察民情，待收集大旱更多的消息，三日后会召集众友商议大旱之事。

　　“世子是自己出的门？”

　　耳目回禀道：“世子带了梨妖夫人。”

　　无仓摆摆手让人下去，转身朝珠帘后面的龙员说道：“看来，赤尧真心与定界阁那女妖勾结到一处了。”

　　龙员正在镜子前看戏，镜中的男女如今正安静的相偎依在一块儿，龙员十分满意，抹掉了浮影，回道：“他们二人自开始便有些首尾，传言亦是赤尧亲自去异界将那女妖放了出来，那女妖行善积德多年，在六界中一直颇有威望。”

　　无仓沉默片刻：“当日不查，竟真让她成了气候。”他低眉去取了一杯茶，将满眼的愤怒隐在了阴影里。

　　方六梨似乎对于自己以前是谁，一点都不在乎，出王宫之时，赤尧特意带了方六梨去了一趟定界阁，方六梨听闻此处是她往日居所亦没有多上心。

　　“按我的性子，肯定不会喜欢一直待在一处地方，况且，”她看向赤尧，“白塍你住在这里吗？”

　　海蚀如今听到方六梨要白塍也没有当初的震惊了，赤尧不让他纠正方六梨，海蚀也不敢说话，只是这实在是一种折磨，就好比要是有个人成天当着你的面喊你祖宗的名讳，你心里肯定也觉得别扭。

　　况且白塍有拨乱反正的功德在身，又是苍山第一代君王，是上神之尊，苍山族这万年来，除了赤尧之外，再没有出过如此厉害的人物，他便是苍山狐族的图腾。虽说方六梨亦是古神之身，可海蚀还是受不了她把赤尧叫成白塍，然后二人腻腻歪歪。

　　海蚀总觉得这是在亵渎神明，于是从一出宫门，海蚀就变成了子规鸟，自觉的去驾车去了。

　　赤尧道：“这是你自己的院子，从不留外人。”

　　“那我更不喜欢了，既然这院子当你是外人，便是将我也当外人。”

　　赤尧无法和方六梨顺这个逻辑，只是劝道：“当日你走的匆忙，如今也该进去瞧瞧是不是有趁手的东西没带。”

　　方六梨觉得此话有理，便道：“那我进去瞧瞧。”

　　赤尧安静地等在马车上，不多会，便见方六梨回来了，一脸的愁容：“你别说，好像真有东西。”

　　赤尧问：“何物？”

　　“我在内室，发现了几箱子藏书，怕是要带回一宫去了。”

　　赤尧道：“几箱藏书，不必你亲自去拿，我找人帮你带回去罢。”

　　方六梨笑道：“怕是不成。”

　　待三人一同站在内室的时候，赤尧便明白方六梨的意思了。

　　“前辈，你管这个叫‘几箱藏书’？”

　　方六梨，有个无尽密室，里面，放了不下与万本书籍，一眼望过去，丝毫不见尽头。

　　赤尧方知，方六梨以前总与他说“我从古书上查到什么什么”绝不是随口一说，方六梨随意给他掀开了两本，一本是万物妖谱，翻不到最后一页，一本是妖族族志，正在更新，最新一页，墨都未干。

　　方六梨随手将那两本书扔在一边，笑着捏了个诀，一本书飞到她手里，她兴致勃勃地道：“这就是你族的，你们快些走，我要自己在上面把我的名字加上去，就写成是你的夫人。”

　　海蚀生怕方六梨真的在白塍后面加上了她的名字，吓得要往前凑，被赤尧一把拉了回来。

　　“阿梨，族谱你怕是改不了，你若高兴，就改改我今日的梦吧，想改成什么样都随你，你以往极擅长的。”

　　方六梨想了想，道：“也是。”

　　赤尧拉着海蚀就出了门，一边走一边心道：“先祖莫怪，您老人家神陨万年，自当不会做梦了，就随她去吧。”

　　方六梨坚持自己来搬这些书，自然了，她拿着无尽袋一次装上千本书，除了她，旁人谁也挪不动这个袋子。

　　赤尧与海蚀果然去苍山等十八座山都走了一遍，大旱降至，民不聊生，苍山境内还算和平，但也死了不少妖，琅岐山曾有一山山神，大旱一至便仓皇出逃，海蚀几日前已带人找了回来，说是因山神无能，犯了众怒，群妖本就因为大旱食物短缺，饿死冻死甚多，此次趁山神被关押的几日内，群妖起义，冲到山神殿分食了山神。

　　据来报的小妖说，那山神让吃的连骨渣都没剩下，无仓听闻此事很是生气，琅岐山神乃天族亲封，据说有一代天帝的师妹曾担任琅岐山神，所以后来天界对琅岐都是格外优待，如今竟出现了妖食神一事，可不是犯了天族忌讳。

　　此事几日前赤尧已经和无仓亲自来处置了，赤尧手狠，参与此事的妖一律处死了，却未曾降罪他们的家人，此次巡查，赤尧又想起此事，却听海蚀说，他们走后，天界又来了神将，将当日参与弑神的众妖家人都处死了。

　　赤尧闻言，虽恼却不曾多说什么。

　　道远山上已经有大妖开始食人，赤尧被此事绊住了，处理了好长时间。

　　中午之时他们随意找了一个客栈吃饭，正吃着，却见方六梨来了。

　　赤尧见方六梨有些灰头土脸的，便问道：“可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方六梨坐下来，喝了一口汤，随意道：“无事，许久未见你了，有些惦记，过来瞧瞧再去搬。”

　　方六梨几乎甚少说情话，说起来次次要人命，海蚀在一旁被二人的恩爱被刺瞎了狗眼，不觉得心里泛酸，然后快速回忆自己曾相好过的几位姑娘，自己盘算着，可曾有这样柔情蜜意的时候。

　　方六梨正要吃饭，见海蚀咣咣地拿头撞桌子，疑惑地问赤尧：“他怎么了？”

　　赤尧不理海蚀，只一手握住了方六梨地手，笑道：“不管他。”

　　而后两两相视，又各自垂下了头，红着耳朵根佯装无意地吃饭。

　　方六梨吃完了饭又匆匆走了，她说书太多了，再不回去今日晚上之前指定搬不完了，海蚀差点脱口而出：“搬不完还有明日呢。”

　　但他立刻就管住了自己的嘴，方六梨能不知道有明日吗？她连今日这一个白日的分离都不愿意，千里迢迢跑到道远来吃上一餐饭，自然不能愿意明日还不与赤尧在一处。

　　海蚀感叹道：“原来前辈心爱一人是这个样子，之前瞧她行踪不定，满天下只有别人找她，没有她找别人的，原来也有她为了旁人牵肠挂肚的一日。”

　　赤尧闻言，身子麻了半截，心也跟着往下沉，原来她不是不会爱，只是面对的人不对，原来方六梨爱一个人，是这个样子。

　　这一日过的很快，赤尧和海蚀日落星起时才刚刚往回走，马车行至一半，荧光一闪，果然就见方六梨跟了来。

　　海蚀又困又累，认命地飞到外面，落在马背上打瞌睡，赤尧神情有些低落，见方六梨来，也只笑了笑。

　　方六梨凑到赤尧跟前，赤尧闻到她身上有混合着胭脂和酒香，开口道：“你去哪了？”

　　方六梨神秘一笑道：“不告诉你。”

　　说罢，便舒展了筋骨，对着赤尧说道：“你过来让我靠靠。”

　　赤尧拒绝的话还未出口，身子就挪过去了，方六梨歪在她身上打瞌睡，一副累极的样子。她贴的十分近，赤尧动也不敢动，只能用余光看向她饱满的耳垂和脖子下面一大片雪白的皮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