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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据说,首领的异能其实是超真实扮家家酒 ...


  •   *

      睁开眼,在手术台上醒来,然后迎接自己新的一天。

      与我先前那件蓝白条纹的病服相比,一看便繁琐多了的一套英伦风格的礼服挂在镜子旁边。

      有两名侍女以黑布遮住眼睛持带微笑走来,小心地将我搀扶起,走到那面等身镜前。

      我瞥了眼她们覆盖住双手肌肤的黑色手套,目光微微打量镜中倒影。束缚的洁白遮掩住了我真正想看的东西,不由皱皱眉转身,从搁置于手术台旁的医用托盘里挑出一把沾血的手术刀。

      如我所想那般,藏在绷带之下的肌肤毫无血色,呈现出一种怪异的苍白质感。本是应该存在伤口缝纫后疤痕的胸膛处,却也只残留了些许手术线的踪迹。

      ——已经被身体给吃掉了。

      情感还未作出反应,头脑便率先得出这个结论。我收回思绪,目光重新投掷到医用托盘处,血迹斑斑的棉花、手术刀、用剩的手术线,还有一堆金属材质的小物件……零碎的已经看不出是什么了,总归是从我身体里取出来的东西。

      确认完毕后再换上新的,果然还抱有怀疑。

      打开过的地方只有胸膛,位置能考虑到的无疑就是心脏。

      不过那些东西的作用是什么?

      除却监控心跳外,应该还存在其他用途。只不过对于现时的我来讲,感觉好像不是都很重要。

      我边思考着,边走回镜前。侍女恭敬地把那套礼服取了过来,小心翼翼地服侍我的穿戴。全程不与我对话,也不过度接触。像是接受过某种特定训练,在视野受阻的情况下,一切仍收拾的一丝不苟。

      而很多时候对于失忆患者来说,身体的自然反应能够透露出很多信息。就比如当前我的姿态放松且从容,很是习惯他人辅助我来穿衣的这个流程。

      表明我极大概率是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生活废物,曾经是,现在可能还是。

      五分钟后,我观察的重心逐渐偏移在自己的倒影上。

      外貌与其说已经步入少年期,不如说依旧像是处于稚童的范围间。雪白的长发随意披散,肤色苍白、眉眼精致,若想一时兴起作个比喻,大抵是宛如刚从冰棺里挖出来的人偶。唯有一双水色眼瞳还带点生气,可眼神和气质依然让人不觉想到一股近乎空茫的冷寂。

      嗯?

      我就是用这个模样见的乌鸦?那不是完全会被怀疑到吗?

      虽然之前有通过商店橱窗的玻璃进行观察,但果然不如镜子要看得清晰。

      十二岁?十二岁啊。

      我内心反复念叨这个特殊的年纪,眼见镜中人独特的冷漠气质,随嘴角突兀绽开的笑意逐渐褪去。

      双臂舒展,脚尖微抬起,将重心往后。鞋跟压在地板上,身体自然而然的在原地转了一圈。深蓝色的燕尾后摆,及色调浅上一度的褶皱缎带也随之而动,仿若天鹅绒羽的轻盈。

      不得不说,乌鸦先生的品味很好。

      我扬起下巴,再瞧镜中。

      白发蓝眸的小少年对我先是做上个鬼脸,然后缓缓露出了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

      很好,感觉给个舞台我马上就可以出道了。

      我如实想道,又伸手抓住一位侍女的袖角,语调轻柔。

      “姐姐,有点事情拜托你,可以弯一下腰吗?”

      即便是疑问语气,某种角度上来讲姑且仍算是个命令。那不与对话,不与交流,甚至不过度接触,这些都不意味着新的命令不会被听从。

      因此在她低下头靠近我的那刻,我顺势抬手解开她眼前的黑布,同那双一瞬染上诧异茫然的眼睛对视。

      “——我是谁?”

      我低声询问。

      她们显然没料到我做出这样的举动,稍年轻点的那位不知如何反应。而被我近距离打量的,她的眸如同一面镜子,朦胧着倒映出我的身影,却始终隔了层雾,但在我无言的注视下,这双眼睛里的情愫逐渐变得柔软、清晰,终究是以近乎充满了怜爱般的痴迷眼神看我。

      于是她的口中模糊地吐出一个音节,传到耳边显得有些失真。

      我不在意她的答案,毕竟想要知晓的东西已经了解到了。

      通过声音、视觉、接触——以上统一称为感官,那通过它们作为媒介传播的,旁人认为需要警惕做好措施,且当事人不清楚又没办法自主控制的是什么?

      ——异能。

      这个词从我脑海深处蹦蹦跳跳地挤了出来。假设目前的发展是场由第一视角所展开的RPG游戏,那么开局无缝切入黑手党副本的背景,中途产生多样迷题,还后知后觉领会到天赋技能的我,果然算不上什么普通的玩家类角色。

      话说回来,让黑手党首领来做新手指导难道真的好吗?即使是新手玩家也完全知道已经是地狱级别了唉?我说。

      “谢谢姐姐。”

      我弯弯眼睛语气轻快地道谢,将原本应该待在侍女眼睛上的黑布绑上发尾,松松系了个蝴蝶结,好像我原本单纯的就只想要个发带一样。

      她几乎没怎么细想,颤动着唇下意识作出反应,却被另一名侍女伸手用力地捂住了嘴,回过神来后,才表情难堪的发觉自己坏了规矩。

      看样子明天是不会再见到这二位了。

      我面不改色想着。

      至于我?

      自然要去面对我的新手引导了。

      *

      “我以为你会花上更多时间呢,■君。”

      浑身漆黑的乌鸦端坐在办公桌后,随着笑意弯起的紫色眼眸中不知浮动怎样的情绪。

      爱丽丝换上了一件新款式的红裙子,坐在地上摆弄一桌国际象棋,黑白棋子不符游戏规则的随意散落在棋盘和地毯处。她蓝色的眼睛在昏暗的环境下像是会发光,视线落在我发尾的黑色蝴蝶结上。

      “可您知道的,我通常只会踩着点到位。”

      我眨眨眼,故作优雅地行了个礼,然后抬手拿起悬挂在腰间的金色怀表,看那雕刻成小巧银兔状的秒针不偏不倚指向顶点。

      “他们都不知道我已经回来了。”

      自然而然着,便以抱怨式的口吻说道。

      “没想到过去这么久了,您的恶趣味还是一点没改掉啊。”

      是的,一路走来迎接了不少复杂目光,总体能直接用一句话概括「看啊,某个死人从地狱里爬回来了」,或者去掉点修饰——「哇,他居然还活着」。特别是有只鬓角黑白渐变的垂耳兔,在望见我的那刻起,眼神便充满了惊诧与愤怒。

      我当然知道他猜测了些什么,想法好懂得简直已经明摆在了脸上。如果不是给自己领路的人率先说出首领命令的相关,也许我可能还要再迟到个几分钟。

      “死而复生这件事情很难解释,何况你死的时候已经算是个青年人了,■君。”

      乌鸦语气平缓,意味深长地说。

      他已经确认好了我究竟是真是假。

      一些资料跟文件一块儿搁在那张漆黑的办公桌上,不用脑子去想都知道是些什么。

      验证身份,表明态度,最重要的是引出藏在背后可能的利益与麻烦。

      一句话概括,试探、试探,无止尽的试探。

      “您有疑问可以直接问我,毕竟自动送上门的这点已经代表了我的忠诚。”

      我半真半假说道,内心却忍不住谴责起他可真是个麻烦的大人。

      “如果我没有记错,我再晚一步过去,你人早就不在横滨了。”

      他不容置否,语气状似几分无奈。

      “我可不知道■君有这么讨厌自己的老东家?”

      唉,话虽这么讲,但成年人之间的弯弯绕绕,跟年仅十二岁的我来说又有什么关联呢?

      “别这么说啊Boss,我现在不是直接把答案告知给您了吗?总而言之,不是实验,没有替身,您要是想考虑的话,倒可以往灵异和魔幻的方向走走。”

      我瞬间想通,于是凑到爱丽丝的身边,一时兴起捏住她一边的面颊肉揉揉,在她反应过来鼓起脸伸手想来捏我时则迅速地退开。明目张胆捡起枚棋子拉开距离后,又略带得意洋洋着回头吐了下舌头。

      “……不如说大部分发展,只要加上一个书名号,完全就可以成为二次元题材里边热卖的轻小说了。”

      爱丽丝气鼓鼓地起身追我,我借着地形边跟她打闹,边语气轻快地回复。

      “■君的意思是?”

      “《关于当我死后,世界意识突然找上门来告诉我,因为执念太强不好意思只能让我活着的这件事情》……啊嘞?”

      我恰好被爱丽丝扑倒在柔软的地毯上,这时候得意洋洋的便成为她了。面颊被双手不住揉捏着,导致话语也逐渐变得模糊不清。

      乌鸦先生只好起身走过来,好声好气哄着正在生气的女孩子,过程却不太理想。

      “笨蛋林太郎!”

      最终爱丽丝气呼呼地踩了他一脚,随手把我从地上拉起,就拿着先前的棋子回去了。

      白色的「国王」抵达棋盘时发出清脆一声。

      我瞧了它同爱丽丝一眼,耸耸肩接着说道。

      “这世上总会有某些东西导致人死了也没办法放手,我想您是比我更加清楚的。”

      没有人比他更懂,我单方面这么认定。

      而这时候,隐瞒已经成为了没什么必要的事情,受到内心陌生感触的支配,脱口的一字一句皆发自肺腑。

      我的记忆一片空白,我的未来不可捉摸。既然大部分人都会比我自己还要了解我,那坦诚在某种角度上,则会变作用来“通关”的手段之一。

      首领的态度表明之后港口黑手党会对我的态度,而我不用在意他们是否会再度接受我,因为答案已经格外明显了。

      “我知道了,那■君这段时间先待在我这里吧。”

      乌鸦似乎轻笑了一声,抬手抚摸上我的脑袋。我好像很习惯这个动作,就着他的手指轻蹭两下。

      执念已经作为引子打消了部分犹疑,或许的确是要归功于那些我还未曾忆起的过去。

      比如说……

      “——乱步君会很高兴得到这个消息的。”

      噗通、噗通。

      心脏正无端着加快跳动。在那双紫色眼睛居高临下观察我的时候,不用刻意表明,我也知道此时所呈现出怎样的一副临近失控的神态。

      仅仅因为提到了某个人,但好似打破了某种禁忌一般。那些充满依恋的、渴慕的,甚至称得上执拗过头的情感,仿若潮水样泛滥的尽要自名为心脏的容器中满溢而出。

      我突然意识到,这个人对过去的我来讲,大抵比我想象中的更为重要。重要到一旦提及,某些突兀出现的,不甘且扭曲变调的声音就在我头脑中不断盘旋、尖啸。

      它们嘶声呼唤着那个人的名字。

      ——「江户川乱步」。

      带给我的,除却即刻剧增的情感外,还有部分困扰。

      真的是,好乱,好吵。

      我扶着脑袋,近乎抑制不住。

      于是急切的、坦率的,如同我设想中发展的那样,主动伸出手去拽住了乌鸦的衣角,声音也在情感的支配下不成音调。

      “他、他什么时候会回来呢?”

      “下周。”

      乌鸦的语气仍旧平缓,仿佛习以为常。

      他说。

      “就在下周。放心吧■君,乱步君是不会跑掉的。”

      是吗?

      我或许已经完全能理解到,他对待我时所一直抱有的底气是什么了。

      ……是「江户川乱步」啊。

      *

      “对了,其实还有一件事情。”

      在走出这个房门前,我有意无意着提问。

      “我叫作什么来着?”

      “——■。”

      乌鸦先生态度自然地开口,唯独那个回复在传达耳边时,则化作了一段失真的音节。

      我听不清晰,只微笑地转身,背对他随意挥手。

      “好哦,我知道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据说,首领的异能其实是超真实扮家家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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