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色满京畿》仲吕二五

80、番外三

　　怎么回事……
　　她不是死了么？
　　什么系统，穿书，任务……

　　华灯初上，灯红酒绿。耳边传来呼啸的车鸣声渐渐清晰。
　　幽暗巷子口，她刚睁开眼，发觉面前站着一个约莫十四五岁的少女。
　　穿着是个学生的打扮。细细看来，有点像她初中的一个女同桌。

　　在她的世界里，这个年纪应该还在上学，于是起身问道：“小妹妹，你在这里做什么？”

　　少女却显现着与其不匹配的成熟老练，漠视她的疑问，直接开门见山：“小草，你这次任务的师傅。”

　　这下给她整不会了。等她终于搞清楚所有事之后，才弄明白自己的代号是什么。
　　小花。
　　略显潦草。

　　“那个…小草师傅，我的任务是什么？”

　　“点开你的任务栏。”
　　小花依言照做，总算明白任务是什么之后，又有新问题：“我完成这个任务以后，就能重新投胎吗？”

　　“不能。”

　　不能啊……
　　同自己的想象不太相同，她难免有些失望。
　　但她却很快振奋起来，总会想到办法的。

　　注意力因此重新回到任务里。
　　任务内容：你是娱记记者，请前往和美山村找一个农妇，向她采访村史。
　　任务等级：一颗星。

　　这就是……她的任务？
　　这不是什么公益活动么。

　　见小花面色疑窦，少女终于忍不住开口：“第一次，只是带你走一次完成任务的流程，这些无须纠结。”

　　哦。
　　小花看向少女：“小草师傅，你的第一次任务是什么？”

　　小草似是在回想，随后似乎是意识到有些不对劲，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她不答，小花也不敢再多问，只好乖乖地跟在少女身后。
　　繁华都市里，夜景似乎也充斥酒精，有些醉人。她们一前一后漫无目的地乱逛，不一会儿脚杆便乏了。

　　走了一路，小草顿了顿，道：“你原先是后世之人？”
　　后世之人……好古老的叫法。“我来自是二十一世纪的。”
　　“那你去找酒店开间房。我们明日启程去和美山村。”
　　好朴实，确实他们现在两个人在流落街头。

　　小花翻遍全身上下所有的兜，她身上就像是被抢劫过一般，没有一分钱。
　　小草却凭空变出一打厚厚的钞票。看着小花羡慕震惊的眼神，解释道：“这是道具。”
　　“用积分可以兑换。你以后也会有的。”

　　……

　　豪华酒店，两张席梦思大床。

　　小花看着睡在自己身旁的普通女孩，怎么也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是真的。

　　她本来是当红流量小花，却在拍戏的时候出了意外。再醒来，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今年，她还打算回家，陪父母好好过个年。

　　心思如潮水袭来，她翻来覆去睡不着。
　　“怎么？”少女似乎被吵醒，睁开眼看着她。

　　“抱歉。我还没接受自己已经死了这个事实。”

　　“很痛苦吗？我可以帮你。”少女提出。
　　“我有一个道具，可以暂时储存你不想要的记忆。如果生前念念不忘，那么死后就忘了吧。”

　　小花瑟缩着摇了摇头。
　　她不想忘记爸爸妈妈，这已经是她唯一的念想。
　　“说不定，某一天就能回家了。”

　　少女没再提，也算是尊重她的决定，转身继续睡去。小花也尽量控制自己翻身的动作幅度。

　　一大清早，两人打车赶赴和美山村。
　　曲折山路十分不好走，七拐八拐的，连司机师傅都抱怨：“两个小姑娘好端端地，跑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做什么。”

　　一眼望去，到处都是极其茂盛的植被和林地，一眼望不到头。他们好像被绿色的海洋包围。
　　二人下了车，一路边走边打听，才找到这个地方。

　　“你好，请问这里是和美山村吗？”

　　坐在村口的一个老婆婆笑眯眯瞧着两个小姑娘，热情招手，“是啊是啊，快过来让阿婆看看。”

　　“多俊的两个小姑娘，真好，真好。”
　　这话没什么问题。
　　但小花莫名地生出些恶寒。

　　同小草对视一眼后，她们不约而同地和村口阿婆隔着一段距离，“阿婆，我们是记者，是来采写村史的。”

　　阿婆表情微不可查地变了变，吞吞吐吐，“是政府派来的吗？”

　　小花刚要反驳，却让小草先声夺人：“是的，婆婆，我们需要找一位农妇来配合。”

　　似乎是明白了小草的用意，小花并没有纠正，而是顺着圆了下去。

　　此时，正巧打东面来了个扛锄头的壮汉，门口的婆婆直接将他叫了过来。

　　“阿立，政府派来了两个小姑娘，来采写村史。我一把老骨头折腾不动，你给安排安排，看看去谁家好。”

　　男人缓慢地上下打量了她们一眼，“有证没？”
　　小花觉得那眼神不怀好意。

　　“有的。”

　　“给我看看。”男人强硬起来。

　　“我们来采写村史，那是替你们宣传，发展乡村振兴，你不愿意就算了，好像是我们求着来。”
　　小花感觉出不对劲，此时更不可能将记者证件交给一个陌生男子。

　　阿立挠挠头，有些没面子，“那行吧，我带你们去阿顺叔家里。”

　　两人在壮汉的引领下来到一处废弃的小屋。
　　“咦？屋里好像没人。”他站在篱笆外张望，两个女生也随即看去。

　　阿立说屋里没人，可她们二人分明看到——宽松门缝里抵着一只黑白分明的眼。
　　就那么死死盯住他们。
　　乍一看有点像恐怖片。

　　“那不是人？”小花问道。

　　男人习以为常，呵呵两声。
　　“那是阿顺嫂，做不了主的。”
　　“阿顺叔身体不太好，可能是去省城看病了，我带你们换一家。”

　　小屋里的女人十分可怜。
　　蓬头垢面，不停拍打着门窗，仔细听，似乎还有锁链相撞的声响。

　　“阿顺叔走的太久，阿顺嫂可能着急了。”他解释，眼神却分明有些慌张。

　　“我们就采访她。”小草斩钉截铁。
　　“我们在这里，一直等到阿顺叔回来。”

　　听见这话，阿立的眼神一瞬间变得狠厉，吓了小花一大跳。

　　小草握住她的手，以作安抚。
　　态度依旧坚决：“你不同意，就帮我们找到阿顺叔，我们会一直等到太阳落山。”
　　“别忘了，我们可是政府派来的。”

　　阿立气得咬牙切齿。撂下锄头，“想惹事，是吧，在这里等着我。”

　　男人走后。
　　“小草师傅，这怎么办？”小花完全被吓破了胆。
　　她们都已经发觉出这村庄不正常。
　　说起来，一路上，除了门口的老婆婆，她们二人没见过一个女人。
　　女人好像都在家里，不能出门。

　　小草用力扒开栅栏一个缺口，对她道：“别怕，快去采访你的村史，之后我带你走。”

　　小花依言从栅栏口进去，和那个女人面对面望着……
　　“阿、阿顺嫂？”语气有些不确定。
　　女人只是用她无神的眸子瞧着她。
　　小花硬着头皮继续道：“麻烦你，能不能向我介绍一下和美山村的村史？”
　　阿顺嫂不说话，却从门缝里赛出一张破损的纸条。
　　小花有些奇怪。
　　泛了黄的纸张有些年头。
　　只看了眼，她的头皮发麻，一颗心砰砰直跳，立马掉头就跑。

　　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跑。
　　各种歪歪扭扭的，横七竖八的。
　　苟延残喘的，毫无希望的字叠在一起。
　　跑，快跑，用尽全力跑！

　　伴着阿顺嫂有些恐怖和凄惨的呜咽声，
　　系统提示的声音响起，“叮咚，恭喜宿主完成第一个一星任务。积分奖励已经下发，请宿主及时查收。”

　　原来，这就是和美山村的村史。

　　这种震撼，足够让她铭记一辈子。

　　“小草师傅，我的任务完成了…”她有些气喘吁吁，一直跑到小花跟前。
　　小草牵住她的手，“我们快跑。”他们要追上来了。

　　说来也奇怪，小草竟然对这里的地势了如指掌。带着她东躲西藏，硬生生地从山村里逃了出来。
　　小花想着，估计是道具的作用。

　　逃出来之后，连呼吸的空气都格外新鲜畅快。

　　看着攥在手心里被汗湿的纸条，在‘跑’字的空隙中，似乎还写着一个名字和一串电话号码。
　　她提议：“我们报警吧。”

　　小草刚想提醒她，这只是一本书衍生的世界。
　　却觉得有些不合时宜，遂改口：“好。”

　　重新回到酒店辉煌的大堂上，她们交还了房卡。

　　这一天对小花来说，像是一个趁兴而起的冒险。
　　在小草师傅的帮助下，她凭借自己的努力，得到十个积分。还顺道救了被困在山村的女人。
　　居然有些期待日后的任务。

　　“小花。”小草主动叫了她的名字。
　　“书中世界危险万分，不要做没有把握的事。还有就是，任何时候，只要有一线生机，都不要放过。”

　　小花郑重点了点头，摁下了确认返回大本营的按键，她马上就要被传送走。

　　“小草师傅，我们还能再见面么？”

　　少女只是道：“有缘，自会再见。”

　　“小草师傅，我什么时候才能回家？”

　　这次少女没有回答。她只是目光深深地看着小花，似乎她对此也是无能为力。

　　在某个冬日行刑的清晨，小花会想起来。
　　多年以前，她和小草师傅在这里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