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学园]近水星星先得月》言言和煦

134、失而复得

　　好比月当年所说的，就算提前改变了被囚禁在阁楼里的结局，那么最后拯救出来的那个人，也一定不是一直饱受折磨的她了吧？仿佛是被抹灭了所有存在过的痕迹一样，除却真正知晓一切的自己，再也没有人知道阁楼里曾经有这么一个“魂魄”孤零零地存在过。
　　所以当初才会觉得无论如何，自己一定不能忘记月的存在。才会数十年如一日地始终坚守着和她的约定，在那本厚厚的日记里写下了所有想要分享给她的事情，也为她写了无数封根本寄不出去的信。
　　年少时的乌克娜娜天真地以为，她真的可以完成承诺，将日记和信全藏在地板之下，让在阁楼里徘徊的月姐姐能够在被救出来之前得到宽慰与希望。但直到现在她才明白，那些用心记录下的文字，或许月永远都没有机会看见了。
　　就像现在自己明明站在月的面前却始终无法触碰到她……她们之间隔着的，是两个注定无法共存的世界。
　　残忍的现实让乌克娜娜再一次感觉到了心脏被紧紧揪住般的疼痛，她捂紧胸口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暂时从这无解的状况中挣脱。而这时她看见椅子上的谜亚星已经从椅子上起身，有些踉跄地来到了书柜前，缓缓打开柜门。
　　飞扬的尘土再一次让他发出一连串沉闷的咳嗽声，谜亚星没有在意，小心翼翼地从那里面拿出了被搁置多年、早已积灰变硬的半掌手套。
　　高烧带来的难受和浑浑噩噩让他的双眼变得朦胧起来，苍白的双唇缓慢张合着，发出了几乎让人难以听清的、好似带着哭腔的呢喃。
　　已经卸任的骑士终于察觉自己始终忘不了曾经守护的公主，捧着她的遗物颤抖着说自己还是想要有如果，却不知道想念的人其实就在自己的眼前，她隔着那道无法穿越的壁障向他伸出了指尖，然后轻轻地、轻轻地碰了碰他的额发。
　　乌克娜娜能看见月眼中萦绕的泪。
　　她站在原地默默注视着这一切，不敢去打扰这一刻看似温馨实则充满了无限悲凉的一幕。
　　终于，青年的低泣声渐渐弱了，侧身靠着书柜陷入了沉沉的睡眠之中。月看着他手里始终紧紧握住的手套，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会有如果的，”许久的沉默之后，她望向谜亚星紧闭的双眼，轻轻笑了笑，像是终于下定决心了一般，“你和乌克娜娜，都会有一个全新的如果。”
　　话音落下之后，她低眸望向手中的书，指腹从那七个烫金的文字上轻轻抚过，然后将其翻到了最后一页。下一秒，她咬破了手指，在自己的留言之下再次写下长长的一段话。
　　熟悉的景象让乌克娜娜怔了怔，随即意识到这原来就是之前在自己幻觉中出现过的内容，而这一次她终于看清了那纸页上写的到底是什么——
　　?乌克娜娜在此起誓，愿承受灵肉分离的痛楚，化为一道魂魄被封印在时间夹缝，将谜亚星送回自己五岁入学的当天。如果时间逆转失败，乌克娜娜将会失去所有关于重生的记忆，永远被困在阁楼。如果时间逆转成功，乌克娜娜也心甘情愿地抛弃这个世界的自己，永远消失在重来的时间线中。?

　　苍白的指尖在字句的末尾画出了猩红色的句点，月望着纸页上那密密麻麻的文字，扯起唇角弯下一点弧度。
　　“现在……终于可以解脱了。”
　　话音落下之后，她缓缓闭上了眼。随着口中喃喃的魔咒声起，那摆在她膝盖之上的厚重书本开始了疯狂的翻页，耀眼的白光从文字之中不断涌出，很快便充斥了整个狭小的阁楼。
　　乌克娜娜只感觉自己好像被那光芒严实地包围了起来，她完全失去了视野，眼前所能看到的只有白茫茫的一片。
　　而此时脑海里冷不丁浮现出了当初的幻觉，而那画面中跪坐的身影被白光一片片撕裂的景象让她感到了一瞬的窒息，随即咬紧了下唇，顺着记忆里书柜所在的位置毫不犹豫地飞奔了过去。
　　最终在那微弱的幽蓝光芒最终消逝之前，乌克娜娜伸出了双手，颤抖地将那冰冷脆弱的火焰拥进了怀里。
　　然而这属于月的光芒终究还是在下一秒消散了，眼前的阁楼也开始一块一块地向下陷落，建筑倒塌的轰响震耳欲聋，让乌克娜娜再也听不见别的声音。
　　她缓缓垂落了双臂，望着这个逐渐崩坏的世界，轻轻张了口。
　　“月姐姐，不，乌克娜娜——我会实现我们的愿望，会让这个世界……一点一点变成我们期待的那个模样。”
　　呓语一般的声音落下，乌克娜娜抬起眼眸望向远方，然而目光所及之处却什么也映不出来，像是落入了某个空无一物的世界，好像整个天地间只剩下了自己。
　　没有任何边界的空间让人既分不清远近也辨认不出方向，乌克娜娜感觉自己的瞳孔很快失了焦距，她干脆闭上了眼睛，凭着意识迈开脚步向前走去。
　　有那么一瞬间，乌克娜娜以为自己又回到了当年离开阁楼时的那个所在，只是这时已经没有了能够引领她回去学园的铃声，她也不知道自己所选择的方向到底是对是错，只是凭着心里的判断毫不停留地前行。
　　不知走了多久，乌克娜娜的耳畔忽然响起了水珠落入平静湖中的声音，她停下脚步缓缓睁开眼，恍然发现原本白茫茫的世界不知何时变成了一片漆黑的夜空，而脚下也从苍白的地面幻化成了浅至脚踝的水潭。
　　她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悬挂于墨黑星空之中无比巨大的、散发着幽幽绿光的弯月。
　　“绿色的……月亮？”乌克娜娜怔怔呢喃。
　　她从未见过这种景象，眸光里尽是茫然。而那巨大的月亮像是有什么莫名的吸引力一般，在望向它的那一刻，乌克娜娜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开始不受控制，神使鬼差地继续迈步朝它靠近。
　　忽地，一道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
　　“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这是谁……艾格妮丝？乌克娜娜缓缓眨了眨眼，不知为何意识开始逐渐模糊起来，但脚下的步子却并未停下，仍然固执地向前走着。
　　“好像是……奈亚。”
　　又有一句话轻轻响起，这次乌克娜娜可以确定说话的人就是艾格妮丝，而且声音是从眼前这诡异的绿色月亮里传出来的。
　　但她的视线却已经被扰乱得什么也看不清了，只能够感觉到自己好像已经站在了皎月面前，然后，像是心有所感似的，缓缓向前伸出了手。
　　下一秒，一道温热的触感包裹住了她的掌心，乌克娜娜怔了怔，还没等她思考出发生了什么，就感觉那包裹住她的触感忽而用力一握，紧接着便有股力量猛地将她扯了过去。
　　已经失去了所有气力的乌克娜娜便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向前倒去，意识也落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
　　从梦境里创造出来的黑夜带着几分诡谲的迷幻，漫天的繁星近得好似伸手就能摘下一般。
　　但此时的焰王却没有兴致继续去观赏眼前这片美景，他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那愈发升高的发光石头、以及石头背后巨大的弯月光影上。
　　“这石头还真是神奇……”他忍不住赞叹了一句，随即转头看向谜亚星，“你刚刚说这是谁家的藏品？还有剩下的吗，我也想弄一个来玩玩。”
　　谜亚星轻轻摇头，“是一个叫诺安的同学，我也不知道他手上还有没有，等出去之后可以向他问问。不过——”
　　他抬眸望着那弯月，眉头愈发拧紧。
　　这到底是不是赤月之泪？它也会和红月有关系吗？到底是赤月之泪不止一颗，还是眼前的这颗只是同类型的宝石罢了？
　　谜亚星想不通，原本就因为没有办法救出乌克娜娜而深感忧虑的内心不由更加烦躁起来。
　　但这样的负面情绪俨然对现状毫无帮助，于是他深吸一口气，让自己暂时先别去思考其他。
　　“我想我还是用一遍感知魔法，看看到底能不能找到一些线索。这一次我想回到草原那边，从原点开始找或许会有收获。”
　　焰王闻言看他一眼，“行，我也再试一次吧，作为梦境的主人，应该更加能感知到底哪里会有异样。”
　　“好，”谜亚星点点头，“那艾格妮丝，就麻烦你在这里守一下——艾格妮丝？”
　　见女孩好似没有听见一般仍然望着悬挂在天上的弯月，谜亚星不禁有些疑惑。
　　“你怎么了？”
　　“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艾格妮丝没有看他，而是紧紧盯着眼前的巨大弯月，忍不住迈开步伐向它靠近。
　　余下两人见状互看一眼，都从对方眸中望见了不解。焰王挠挠头，正要出声询问，却见谜亚星向他摇了摇头，低声说：“等一等……艾格好像发现了什么。”
　　焰王便干脆地闭上了嘴，安静观察事态发展。
　　这时艾格妮丝已经走到了弯月的面前，明明已经近距离接触到那月亮周身盈盈的光芒，然而本该觉得刺痛的双眼却一点儿不适也没有，甚至发现她能够清晰地看见自己的倒影浮现在了弯月之上。
　　艾格妮缓缓眨了眨眼，感觉心脏传来了一种莫名但却十分强烈的感觉，让她不受控制地向前伸出了手。
　　“好像是……奈亚。”
　　呢喃嗓音出口的刹那，艾格妮丝穿过了月亮的掌心忽然传来了冰冷的触感，像是抓住了什么一样。她心念一动，下意识地握紧了五指，然后用力地将手收回并向自己这边一拉——
　　只见一个娇小的身影蓦地闯入了她的视线，像从天空中飘落的雪花一般，毫无重量地倒在了自己的怀中。
　　身后的焰王见此情景瞪大了眼睛，呆愣愣地扭头，想要问到底怎么回事。却发现身边的谜亚星已然怔怔地迈开步子，跌跌撞撞地向那二人冲了过去。
　　“奈亚！”
　　谜亚星双手微颤地将沉睡的乌克娜娜从艾格妮丝的怀里揽过来紧紧抱住，当真真切切感受到眼前人的温度之时，他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情绪又再次涌上心头，只不过这一次掌控他意识的不再是惶恐和惊惧，而是失而复得的欣喜和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