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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眼就见马路对面停着一辆黑色开着双闪的车,钱夕莱想报警,攥着手机脑海里都是回忆。
2111年,她刚被梁远岐强迫,第一时间报了警,第二天被迫跟随他应酬,接待她的警官出现在了饭桌上,把酒言欢。
梁远岐用得意地目光看她,那画面能排在钱夕莱人生中屈辱画面的前几名。
她放下手机,硬着头皮上前。
车里没有梁远岐,来接她的是他的专用司机,叫阿文。
阿文是个话少的人,当初钱夕莱屡次寻找机会就为了跟他搭上话,然而到底还是太天真。
跟在梁远岐身边的人能有多好心,后来手上蘸水狠扇自己巴掌的,也是他。
钱夕莱的视线从他的手背上移开,闭上眼睛。
她知道在与梁远岐素未谋面之前,他主动找到自己是为什么,所以在去的路上就已经想好了说辞。
跟在阿文身后,被他带到了一个包房门口。
门一打开,里面不像钱夕莱想的那样嘲哳,暗红色窗帘坠在地上,窗外是一眼望不到边际的黑。
偌大的桌子上是五颜六色的美味佳肴,钱夕莱只看一眼就知道,这一桌的菜,能抵妈妈一星期的住院费。
梁远岐穿着西装,领带扎得整齐,坐在餐桌边。
只有一把椅子在他对面,桌上的圆盘上放着一个颜色鲜艳的苹果。
钱夕莱缓步上前坐下。
“我知道你找我来想做什么。”
梁远岐给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悠哉开口:“说说。”
“我报警抓梁远山的原因是因为他和李丽欺人太甚,他们要我每周拿出五十块,可我们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钱夕莱抬眸,看着这间金碧辉煌的包厢:“五十块,对你来说轻而易举,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们家这么有钱,还要勒索我。”
梁远岐饮了口酒:“我弟弟年纪小,不懂事。”
“所以我才要报警,”钱夕莱看着他,话里铿锵有力,“他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老师管不了他,警察能。”
“你说的很有道理。”梁远岐微笑,“在监狱那几天,的确是我弟弟最老实的几天。”
说完,他从旁边位置拿出一个黑色礼盒,放在转盘上。
礼盒缓缓来到钱夕莱眼前,与苹果在同一直线。
梁远岐说:“其实本来打算去医院见见你妈,替远山跟你们道个歉,可你好像不太希望这样,所以就只能把你邀请到这里来。”
钱夕莱警惕地看着他:“你邀请的方式,可不算客气。”
梁远岐微笑:“盒子里是送给你的道歉礼,打开看看吧。”
“我不需要。”
“打开吧。”
话虽然听上去和蔼,可钱夕莱知道对面是个什么样的人。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钱夕莱慢慢抬起手,打开盒子的一瞬间,无数张照片飞溅而出。
就像是精心为人准备的生日惊喜那般,只不过轮到钱夕莱这里,就成了惊吓。
照片凌乱纷飞,一张刚好落在钱夕莱面前。
里面的人是梁远山。
准确的说,是躺在医院里,面色惨白的梁远山。
他带着氧气罐,下巴有一道伤痕,整张脸呈现出病态的虚弱,其他照片中还有他穿着狱服的。
盒子里还有一张纸,钱夕莱拿起来。
这是梁远山的病例,在一些专业术语装饰的文字中,钱夕莱看见了几个能读懂的词语。
【暴力袭击】、【肛裂】、【下颌骨裂】……
她眼睫轻颤,等再看向梁远岐时,对方的神色已经彻底变暗。
“你知道我弟弟在里面受了多大的委屈了吗?”
钱夕莱倏地将病例甩到桌上,手臂都在颤抖:“是他自找的!”
梁远岐眯了眯眼:“那你今天坐在这里,也是自找的了?”
她起身:“那他和李丽对我的伤害呢?这两年里,我没有一天不被她们羞辱、打骂,但凡敢反抗,梁远山就会出现。他们欠我的谁来还?”
“是你没本事,”梁远岐看着她,“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就应该是这样。人踩人,人吃人。”
下颌被他一把攥住,冰冷的触感,仿佛下一秒就会被捏碎。
钱夕莱躲也躲不开,又听他说:“我找你,是让你赎罪的。你欠我弟弟的,得还。”
手放开了,红色印记留在钱夕莱的下颌。
“后天我有几个朋友从美国过来,你陪我一起。”他弯腰凑到她面前,一双眼睛涌出不可言喻的邪恶,“穿得性感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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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驰的汽车掀起钱夕莱的衣角,她缓步走在街道上,看什么都模糊不清,一眨眼,眼泪簌簌落下。
世界在此刻变得清晰,清晰到她能透过玻璃看见自己的脸。
还好,不是浓妆艳抹。
指甲上也没有大红颜色。
她还没有完全坠入地狱,只不过……已经可以听见地狱中野兽的呼唤。
要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她好不容易劝妈妈接受治疗,却再一次撞见了梁远岐,并被他牢牢盯上。
事情最终还是发展到这一步。
她全身燥热难耐,心脏犹如放在火上碳烤。夜风微凉,是唯一能让钱夕莱舒服些的东西。
她慢慢走回医院,上了楼病床是空的,被子扔在床上,一角搭在地上。
“妈!”钱夕莱的心都提到嗓子眼,迅速转身来到走廊,握住一位护士的肩膀,“看见我妈了吗!13床!”
护士迷茫道:“没有。”
“妈……”钱夕莱掏出手机,又不小心掉在地上,她捡起来胡乱地按。
终于等到那边接听,钱夕莱快速开口:“梁远岐你有什么不满意朝我来!别用这种下三滥的招数!”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莱莱。”
钱琬珍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
一双手提起她的手臂:“莱莱,你怎么跪在地上了?”
钱夕莱眼泪纵横,一把攥住她的手:“你去哪了?”
钱琬珍面色苍白,按了按胃:“不太舒服,晚上吃的东西全都吐出来了。”
钱夕莱一下子扑进她怀里:“我以为你被……”
“怎么了?”
她摇头,哽咽道:“没什么,我以为你丢了。”
钱琬珍轻轻拍她的背:“我怎么大的人了,怎么会丢呢,倒是你这么晚才回来干什么去了?”
钱夕莱心有余悸,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顺着下巴一滴一滴掉在手上,她的嘴唇动了动:“妈……我……”
“怎么了?”
钱夕莱想把一切托盘而出,她想说哪怕再穿越无数次,她也无法承受即将发生的一切。
想告诉她梁远岐根本就是行走在世间的魔鬼,想一直躲在妈妈的羽翼里,永远不和他碰面。
可理性告诉她,不能。
如果说了,一切都会像曾经那样发展。
她根本无法第二次承受那样的结果。
她咽下所有苦楚:“我就是以为你又不想治疗,半路跑掉了。”
她把两个枕头叠起来让钱琬珍靠在上面,被子盖住腿,正想帮她剥个橘子的时候,突然听见钱琬珍叹了口气。
钱夕莱不解地看着她:“妈,你怎么了?”
“我在想,”钱琬珍难过道,“如果我没得了这个病,现在还可以出夜市赚钱,这个时候正是旺季,一天至少能赚一千块。不像现在,自己半点本事没有,还要拖着你照顾我。”
“你本来也是病人,还要担心我,我真没用!”她说着攥起拳头用力砸向自己的胃。
钱夕莱丢了橘子,按住她的手腕:“妈你在说什么呀!只要我们活着,一切都能解决的,不是吗?”
“钱没了可以再赚,你和我要是失去了彼此,那就都没有活下去的希望了!”她紧紧握住钱琬珍的手,缓了一会儿,轻声说:“我们一定要过上好日子,一定会的。”
“可是,我这个病,就算治好了,以后也不能那么拼了。”
钱夕莱摇头,眼中含泪,嘴唇却弯起:“还有我啊。”
预感到眼泪就要掉下来的前一秒,钱夕莱趴在妈妈腿上,说:“病好了你就在家里待着,我会撑起这个家。”
此时此刻的钱夕莱在钱琬珍眼中是发着光的。
她的女儿虽然学习不好,可却真诚。
天真和单纯能唤起人类最纯真的过往,仿佛只要看见她,就看见了希望。
这个世界分明对她们予以暴击,偏偏她的女儿选择了迎难而上。
她何其有幸,能够拥有钱夕莱。
和她相比,反倒自己成了患有重度抑郁症的人。
钱琬珍深深吸了口气又吐出:“莱莱,妈妈今天情绪失控了,可能一想到后天就要手术,忽然害怕见不到你了。”
“别多想,”钱夕莱安慰她,“你放宽心,等手术之后睁开眼,第一个看见的就是我。”
钱琬珍的胃刚才如同有电钻在搅和一般,吐过之后也不见好转,直到钱夕莱回来。
现在已经完全不痛了,钱琬珍笑说:“手术的时候,只要一想到你就在外面等着,再危险也能挺过来。”
钱夕莱眨了眨眼,僵硬地勾起唇角:“不会有危险的。”
她的妈妈一直都是勇敢的。
冰冷的器械在器官里搅动也能微笑。
不像自己,从小到大都没有勇敢过一次。
在软弱的人面前装大姐,又在被欺负的时候胆小如鼠。
这样一想,还真不配做钱琬珍的女儿。
她应该学着勇敢一点,想要和妈妈过上理想日子之前,最先要解决的就是当下的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