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街暖春意》怀笔

30、白露为霜

　　齐溯一进屋，就看见小姑娘坐在床头，眼神放空，像是在发呆。

　　“感觉怎么样？”齐溯问。

　　“挺好的。”李未晞点点头，她已经住院好几天了，感觉自己也没什么不适，“什么时候可以出院啊？”她现在只想出院。

　　齐溯笑着说：“还要等两天呢，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

　　“没有啊，挺好的。”李未晞摇摇头，她已经住进医院五六天了，但感觉还行，除了不能出去外，其他都还好，只是有点无聊而已。

　　这时候，病房门被敲响。

　　“请进！”齐溯回答，然后转身看向门口。

　　很快，就见护士推着餐车走了进来，上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粥和水果，看得出来护士费尽心思，想让病人多吃些东西。

　　护士将餐车放到一边，又从里面拿出来一个托盘，托盘上面放着一碗米粥，还有几碟水果。

　　齐溯见护士把粥和水果放好，就对护士说：“谢谢了！”

　　护士连忙摆手，“应该的，不过病人要注意休息，如果哪里不舒服的话就叫我们，我们随时待命的！”

　　护士说完之后，就离开了病房，顺便关上了房门。

　　病房内，只剩下齐溯和李未晞两个人了。

　　齐溯看着眼前的粥，还有一碟子水果，就对李未晞说道：“先喝点粥吧，等会儿再吃点水果，然后再吃点水果，这样对身体比较好。”

　　“嗯。”李未晞点点头，伸出白皙细嫩的小手，接过粥和勺子，准备吃饭。

　　齐溯就看着她的动作，等她吃完了整碗粥，才收拾东西。

　　“那你休息吧。”齐溯将碗和勺子都丢到垃圾桶里，就打算离开。

　　李未晞却忽然开口，声音轻飘飘的，听起来有些不真实，“我想出去走走，可以吗？”

　　“这......”齐溯有些犹豫，“你是病人，要是身体累坏了怎么办？你要是想去走走，可以等过几天出院了再出去啊。”

　　李未晞低着头，睫毛轻颤，她抿紧唇瓣，没有说话。

　　齐溯看着她垂眸沉默的模样，忽然心疼了一下，就开口说道：“那我让人陪你去好不好？”

　　“嗯。”李未晞轻轻的应了一句，她没抬头，但能够看见她的长睫毛微微颤抖着。

　　齐溯见此，只觉得胸口一阵闷气难平，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转身往外面走。

　　走到门边的时候，李未晞忽然喊住了齐溯。

　　齐溯转身，就见到李未晞抬起头来，脸色苍白的望着自己。

　　她的眼眶通红，看得出来，哭了。

　　男人皱眉，就走到女孩的跟前。

　　李未晞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英俊面孔，眼泪终于落了下来，她哽咽着说：“我不想再呆在这里。”

　　齐溯看见她眼角滑落的晶莹液滴，心中蓦地抽痛起来，他伸出修长有力的大手，擦掉她的眼泪。

　　“为什么不愿意呆在医院？”

　　李未晞咬住下嘴唇，眼神幽暗，她不说话。

　　见状，齐溯只能说：“我知道了。”

　　他叹了一口气，就准备转身离开，却被李未晞拉住衣袖。

　　“不要离开我！”李未晞说，“我害怕！”

　　齐溯的身形顿住，背影僵硬。

　　李未晞看着他，眼神充满哀求，仿佛在恳求着他。

　　齐溯低下头，看见她抓住自己衣袖的小手，骨节分明、纤巧白嫩，就在齐溯愣怔时，他的肩膀突然被一双纤瘦有力的小手抱住。

　　李未晞把自己的脑袋埋在齐溯的胸膛，声音呜咽着说：“求求你，带我出院吧，我不想再住在这里了......”

　　她这几日每日都躺在病床上，虽然不用做别的事情，但她也受够了这种生活。

　　齐溯感受到胸前的湿濡，只觉得心脏狠狠的揪了一下。

　　他张了张嘴，最终没能说出一个字。

　　这时候，病房门再次被敲响。

　　李未晞听见声音，就赶紧松开抱着齐溯的手臂，转身就往旁边缩去，她低着头，不敢看齐溯。

　　齐溯也感受到自己胸膛处有一片潮湿的痕迹，他抿紧薄唇，看着李未晞的头顶，说：“不要害怕。”

　　女孩只是点点头，也没说话。

　　齐溯转身离开，然后打开了病房的门。

　　门外，是一名三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穿着黑衬衫西装裤，看起来干净利索，一副公务员的模样。

　　“请问李未晞小姐在吗？”男人看着齐溯，眼神严肃，他说，“苏湄女士找李未晞小姐有些事情。”

　　“哦？”齐溯看着面前的男人，眉宇间有疑惑，“是绥宁的？”

　　中年男人点点头，对着屋里的女孩，说：“苏湄女士已经在楼下的咖啡厅等您了，麻烦李未晞小姐跟我过去一趟。”

　　李未晞没有说话，只是低垂着眸子，看不清表情。

　　中年男人又说：“苏湄女士说，您的手机关机，所以联系不到您，她现在就等在那里，要是李未晞小姐没空过去的话，她可以直接打电话给秦医生。”

　　李未晞抬眸看向中年男人，眼神平静，看不出喜怒哀乐，她问道：“现在去吗？”

　　中年男人一愣，然后恭敬的回答，“苏湄女士在等您。”

　　李未晞闻言，没有再多说什么，站起身就跟着中年男人一起下了楼。

　　齐溯看着女孩远去的身影，眼神晦涩莫测。

　　病房外面，是一条走廊，四周的墙壁上贴着一些画报和照片，照片上的人都穿着正式的职业套装，大都笑靥如花，但李未晞无心观赏，她刚走出医院，就看见一辆黑色轿车停靠在马路对面。

　　中年男人打开车门，做了个请的手势，对着李未晞说：“李小姐，请。”

　　李未晞坐进车里，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一颗心沉入谷底。

　　她想着以前发生的种种事情，想着苏湄的咄咄逼人，心中不由苦笑。

　　她怎么忘记了，苏湄是个爱憎分明的人呢？她今天这样的态度，是又觉得自己对她有利可图吗？可如今的自己……李未晞想不明白。

　　李未晞闭上眼睛，眼角滑落一滴泪水。

　　中年男人透过后视镜看见她，眉头紧蹙。

　　没有人注意到，女孩的睫毛轻轻地颤动，似乎在极力克制着某种情绪。

　　很快，车子就停了下来。

　　是医院旁边的一所高档咖啡厅。中年男人替李未晞打开车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李未晞深吸一口气，才缓慢地从车上下来，她迈步往咖啡厅内走。

　　走进去之后，一个身材高挑美丽的女人立即迎上前来，看见她的第一反应就是仔细打量她的穿戴和妆容，随即冷笑着质问道：“怎么回事，你还真的打算就这样一辈子吗？”

　　李未晞看着对方，眼睛微眯。

　　对面的女人叫苏湄，是绥宁首富江文远的妻子，是江宛的母亲，也是李未晞从前的噩梦。

　　李未晞看着对面的女人，脸色有些苍白，她的声音很温婉：“我想，这不需要苏小姐费心。”

　　苏湄嗤笑一声，然后转身坐到沙发上。

　　“不是答应不再出现吗？”苏湄盯着李未晞，冷漠地说，“怎么，现在又想耍什么幺蛾子？还想让江氏为你买单吗？”

　　李未晞没说话，只是垂着眼帘，看起来很是乖巧。

　　“一而再再而三出现在大众视野让江氏难堪，还顶着宛宛这张脸，你也配。”

　　李未晞的瞳孔骤然收缩，心脏像被针刺了一下一般。这是她自己的容貌，只是跟江宛有几分相似而已。

　　苏湄冷哼，“我告诉你，别妄想攀附上我们家，我是不会同意你回江家的。”

　　“江家不要你，但也不代表你可以顶着这张脸给我丢人现眼。”

　　“小小年纪不学好，果然，骨子里就是贱。”

　　李未晞垂眸，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对于苏湄突然到访，其实李未晞早已经想好了对策，但此刻听见苏湄毫不留情地指责，她一时之间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苏湄看着她的反应，眼神更加鄙夷。

　　她冷冷地说：“我劝你，还是识趣一点的好。我不介意把你赶出锦溪镇，永远都不让你回来。”

　　李未晞咬住嘴唇，抬头，用清澈而坚定的目光看着苏湄：“你不能这样做！”

　　“我为什么不能这样做？”苏湄看着她，笑道，“我告诉你李未晞，你最好给我老实安分点，否则别怪我狠心，我不仅可以把你从这里扔出去，甚至我还可以找人给你换张脸，让你再也见不得人。”

　　李未晞咬牙切齿地瞪着对面的女人，说：“你敢！”

　　苏湄冷哼，眼底满是不屑和嘲讽，她说：“我有什么不敢的？”

　　李未晞说不出话来，只是死死地盯着苏湄，仿佛她的眼神就能杀死苏湄一般。

　　“你要怎么样才愿意放过我。”半晌之后，李未晞问。

　　苏湄说：“这件事情，你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你要怎样才肯放过我？”李未晞又问。

　　女孩脸色苍白的近乎透明，但依旧倔强的盯着苏湄，那种眼神让苏湄不禁想起了当初的宛宛。

　　她眼底的倔强和执拗，竟然与当初的她那么相似，当然，也就只有这点相似。

　　苏湄看了她几秒钟，忽然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