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0、第九章 ...
-
性骚扰:亲和便是风骚好上手,疏离又是高傲性冷感--微妙的所谓“若即若离”,却常常难以把握。
星期一上午的例行会议,管理级别由上至下,参加人数由少至多,先被Tomas剥层皮,才轮到苏云拿一群无辜的小池鱼开涮。
Tomas的办公室里,蒸腾着蓝山咖啡的香气。苏云克制不住地想翻白眼,茶水间里新近的咖啡机价值人民币四千八百,未见得就有多少人懂得欣赏,花钱只是为了摆个臭谱--真他妈的恶俗!
眼光停留在一直不停揉捏着左侧肩膀的何冬,Tomas脸上渐渐泛出某种特别意味的笑容:“喜欢睡左边的,对吧?”
“呵呵……”何冬傻傻地恬笑,不作反驳。
承接Tomas混杂着戏谑和探究的目光,苏云低着头没好气地在心底咒骂。靠!又不是翻拍经典日剧,这里没有赤明莉香,由尾完治这种珍稀动物更是早已绝种了好不好?!
偷偷赏何冬一个大号卫生眼,苏云不解:衣服勤换、上下班分开避嫌--到底他们哪里走漏了风声,被Tomas看出破绽?
公事谈完,Tomas一个借口轻松打发了何冬,留下苏云一个面对他的单独审问。
“Sue啊,有些事情,我也不方便明讲……”吞吞吐吐,Tomas痛心疾首的表情可谓唱作俱佳。
瞪着明亮的眼睛,苏云回馈一个懵懂的表情:“什么事?”
东窗事发又怎样?他Tomas不捅破这层窗户纸,她苏云乐得装傻。
避开苏云的目光,Tomas佯装看着电脑屏幕:“你也算公司元老级人物,我就不多说了,总之……Sue,你好自为之。”
刻意拖长的后半句,有些暧昧的语气,苏云不着痕迹的撇撇嘴,低着头摆出一脸虚心受教的表情。
走出办公室,苏云小心地阖上玻璃门,翻个白眼--天可鉴,她有多想把门摔出巨响!
办公室里超友谊的两性关系,通常的结果总有一方识趣地自动离去,只是可怜的Tomas,却偏偏遇上不守本分的何冬和她!虽说少了谁,每23小时56分04秒地球还是照样精准地自转一周,但至少眼前的短时期内,还少不了将他们好好供奉的Tomas,就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元老?苏云在鼻腔里轻哼出声。四年,为别人的公司和事业,她苏云赔进多少青春年华?
Tomas最后那个别有意味的眼神,如同一条冰冷的蛇在苏云的脊背上爬过--其间隐含的期盼和暗示,苏云小心翼翼地躲避了四年,正确而时髦的说法,那可以归入所谓办公室“性骚扰”!
动手动脚属于最低贱的下三滥,道行高深如修炼成精的Tomas,玩的却是意淫的高段数,那目光、那眼神,有时比真实的肢体接触更让人恶心反胃。
《欲望都市》里说:“Money is power, sex is power, if we use sex to get money, we just change power.”
身在职场,环伺的狼样目光似乎总无法避免,付出与回报,再肮脏的交易其实也有明码标价,换取等额的回报只取决于愿意付出的牺牲多少。
偷瞄何冬后知后觉的背影,苏云倒在皮椅中,啜一口微涩的黑咖啡,心情恶劣。
开玩笑!她可是无印良品!--Tomas的媚眼抛错了方向,苏云从没打算把自己拿来估价。
电视广告一上档,销售业绩一片长红,模特小美眉更是心花怒放地死心塌地,事业、爱情两得意,James在燕鲍翅馆摆下谢宴,Tomas和何冬忙得分身无术,一致推举苏云全权代表。
看着满盘满桌的美味佳肴,苏云笑弯了眉、乐眯了眼。大闸蟹有时令,燕鲍翅却属于全季节,某个小人教会苏云这个深刻的道理,只要荷包出血的不是自己,她很乐意好好享受。
毫不客气地吃到酒足饭饱,苏云拿起餐巾优雅地轻抹嘴,向对面的James温柔妩媚一笑。
对面的James揽着模特小美眉的腰,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猫。
好个一树梨花压海棠!看着小美眉低垂着头的一脸娇羞和James不安分地流转的桃花眼,苏云努力克制翻白眼的冲动。什么世道!有什么理由梨花居然比海棠还风骚?!
“Cheers!”微微举起酒杯,以无声口型向James示意,苏云脸上的笑容调侃捉黠的意味多过好心祝福。啧啧!如此悬殊的年龄差距,夜夜笙歌,James他也不怕中年肾亏!
不甘示弱地举起酒杯,James贼笑着调侃苏云:“Cheers!为你和何冬!”
举起的手臂定格在半空,努力挂在脸上的笑容僵持成可笑的尴尬,苏云楞了半秒,悻悻地一口饮尽杯中的酒。
靠!原来现在三八的定义已不仅仅局限于女性!苏云愤愤地暗自咒骂,此时此刻她终于明白是谁向Tomas走漏了风声。James这个玩转情场的老手正在她和何冬最初的擦枪走火的现场,以他的老奸巨猾,又怎会看不出他们之间不同寻常的涌动?
真所谓五十步笑百步!向小美眉伸出魔爪的他James又有什么立场在Tomas面前嚼舌根?!
走出餐厅装饰得富丽堂皇的门口,四十合弦的铃声响起,和着《不爱那么多》的悠扬乐曲,苏云的手机闪烁的屏幕上,跳跃着“Karl”的字样。
“喂?”摁下接听键的同时,苏云下意识地瞄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显示,已近23点。
“苏,你方便过来公司吗?”
“嗯?”苏云挑挑眉,“怎么?Studio那里有问题?”
挑剔的美国佬,时间被压缩得奇短、要求却又超高--又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千里马也要告他虐待动物好不好?
“反正你过来公司吧!”电话的那头,何冬支支吾吾地语焉不详。
“公司里还有什么人?”苏云的眉头蹙到一起。美国佬麻烦归麻烦,标的不小的案子,她可不想和花花绿绿的美金过不去。
何冬低低的沉吟:“只有我。”
暗叹口气,苏云接道:“好吧,我马上过来,我会通知两个Art和Copy过来加班。”
不是她喜欢充当这种继母型的刻薄角色,可又有多少人能清楚明了所谓“工作需要”四个字?
大约五秒的沉默,电话的那头只传来何冬一声声紧缩的呼吸声。
“喂?”苏云疑惑地问。
何冬冰冷的声音透露出一种不搭调的急火攻心:“你心里只有工作吗?那你就找人加班加到尽兴吧!”
苏云楞楞地对着话筒中传来的“哐”一声巨响。开玩笑!摔她电话?!她欠他多还他少吗?!
不经意间,眼角瞟过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日期。
7月26日,难道……?
摇摇头甩开满脑子荒谬的念头的努力前功尽弃,苏云条件反射地挥手拦下一辆出租车,直奔公司的方向。
摸索着摁下开关,漆黑一片的办公室恢复明亮,苏云刚刚适应了黑暗的双眼突然面对亮光的刺激,微微有些酸涨。
拖着沉重的步伐走进办公室,苏云将身体丢入柔软的皮椅,办公桌上体积不大的礼品盒,色彩鲜亮的包装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二十七周岁的生日,激动人心的欢心雀跃已经变得很陌生,--什么时候开始,她渐渐习惯于没有蛋糕和礼物的生日?二十四岁?还是二十五岁?
岁月流逝,青春不再,对于女人,并不是一件值得庆祝的喜事--淡忘,是苏云的选择。
一层层剥去色彩斑斓的包装纸,CD盒的封面上,那个捧着香槟玫瑰的女子,脸上的笑容此刻竟然灿烂得有些刺目。
打开电脑,CD缓缓滑入光驱,音箱里传出悠扬的歌声--《我女人》,苏永康并不出名的非主打单曲,浩瀚的流行乐曲中,苏云却奇怪地记住了它。
“……
明天我也许没这样细心令人在怨恨,
没同样爱你但随年俱增。
顽强活到今时的我,
坏的好的见太多。
狂潮越过低潮冲过,
才明白我要甚麽。
来做我女人好麽?
让我爱惜好麽?
从前负担许多今天都交给我,
潮流有许多个没有变的不多。
……”
私人录制的CD,翻唱者的声线远比不上原唱的得天独厚,却也低淳深情。
从礼品盒中再拿出小小的花盆,苏云的手指摸索过小小园艺盆栽上的贴纸--“对叶莲”,很少有人知道,这植物有个奇怪而别扭的学名:千屈菜--夏日的公园湖边、溪边,常见的植物,开着并不炫目的紫红色花朵,并未有太多观赏价值,却也偶尔有人栽培。
7月27日的生辰花,冷辟的植物,难得何冬他居然能找到。
音箱里,何冬的歌声反反复复,时钟渐渐走近十二点,苏云趴在办公桌上,将头埋进肘弯。
爱尔兰的沼泽或河岸地带,掺杂在其它植物丛中,单株单株的生长的对叶莲,从来不是热热闹闹的群生植物。当地的人们替它取了一个奇怪的名字--“湖畔迷路的孩子”。
有多少人知道,7月27日的生辰花,它的花语是“孤独”。
--这一切是否真的冥冥中早有注定?
时针走至12点,那个低淳深情的嗓音,居然在音箱外形成小小的合声。
苏云抬起头,何冬手中的蛋糕上,直直竖立的细长蜡烛在黑暗中闪烁着晕黄温暖的光芒。
“这个时候唱生日歌好像太俗了吧?”何冬笑着挤挤眼,将蛋糕捧到苏云的面前,“许个愿,吹蜡烛。”
洁白的奶油上,红色的果酱写着:“Happy Birthday”。
许愿?生活中依然有太多苏云想要却无法牢牢掌握的东西,但她已经习惯靠身体力行的拼搏去换取,许愿似乎已经是种遥远的不切实际。
何冬小心地揣摩着苏云变化的脸色,轻声地问:“怎么了?生气了?刚才电话里是我说得太过分了……”
抬手捂住何冬的嘴,眼前跳跃的橙黄色烛光,竟让苏云的视线变得有些模糊:“是我后知后觉,险些浪费了你一片心意。”
一鼓作气吹灭蜡烛,苏云亲吻上何冬的嘴唇。
许愿吗?二十七岁的生日有这些不同寻常的安排,就让她也奢侈地做一回不切实际的梦想--如同辛德芮拉的童话,灰姑娘的魔法,只在今晚也好。
唇舌火热的纠缠,耳边重复着深情的歌词:来做我女人好麽?让我爱惜好麽?
何冬反客为主的瞬间,苏云的双臂环上他的肩。
--这一刻,就算是沦陷,她也心甘情愿。
何冬的体重压上苏云的柔软的办公椅,随着探入衣下的灵活手指的游移,苏云的唇间溢出轻细的喘息。睁开迷朦的双眼,苏云努力抓住理智的尾巴,微微格开两人的距离。
深夜幽暗的办公室中,柔软皮椅上的火热缠绵,偷情的刺激燃烧着她所有的感官,但回想起Tomas别有意味的眼神,苏云的热情顿时熄灭。
扣好松散的衬衣,苏云附在何冬的耳边,说:“去我家。”
虽然中途喊停不益身心健康,但她还没有大胆到在办公室上演限制级表演。开玩笑!美凤光碟的前车之鉴就在眼前,谁知道这办公室里有没有装上正流行的针孔摄影机?她可不想变成AV小电影的女主演!
杨媚踩着妖娆的步点走进Datura Pub,拉开椅子刚落座,就径自打开苏云的烟盒,点燃一支烟。
与阮安安交换一个惊奇的眼神,苏云为杨媚斟满一杯生啤,问:“怎么了?”
好诡异的情况!向来最痛恨苏云抽烟的杨媚,今天居然反常地上演一出“其身不正”的戏码。
视线的焦点落在远处的舞台,杨媚头也不回地回答:“最近比较烦!”
挑高眉角,苏云的嘴角浮上一朵捉黠的笑容,接着反问:“找不到蓝色的小药丸?”
金牌制作人反反复复地唱着“最近比较烦、比较烦”,只是不知道辉瑞制药是否为此支付了高额的广告费?人生总有远的近的麻烦,但却很少看见杨媚如此的满脸愁容。
娇媚地横苏云一眼,杨媚从精致的小提包中,拿出一个绛红色天鹅绒的小首饰盒,打开首饰盒,完美切割的钻石在射灯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哇--”
在阮安安兴奋得夸张的尖叫声中,杨媚拿出戒指,戴上左手的无名指。
“不恭喜我?”杨媚摇晃着左手,戒指上钻石反射的光芒,甚至有些刺目。
阮安安撅起嘴,半真半假地娇嗔道:“我想恭喜你,可是……我嫉妒!”
看着杨媚的眼睛,苏云撇撇嘴,几乎是一字一顿地问:“受了若晰的刺激?迫不及待跳入火坑、制造下一代祸水?”
杨媚狠狠瞪苏云一眼,愤愤地反问:“为什么我就得是受了刺激?为什么我这就不能是水到渠成?!”
不是不可以。只是她很难想像,一向烟视媚行的杨媚,居然会这么快步入礼堂。
避开杨媚凌厉的视线,苏云讪讪一笑,这样的回答最好永远封存心底--所谓劝合不劝散,棒打鸳鸯是会被雷劈的!
执起杨媚的手,阮安安羡慕地仔细打量着大克拉的钻石戒指,抬起头横杨媚一眼:“哼!既然都要进礼堂,你还有什么好烦的?饱汉不知饿汉饥,存心刺激我们嘛!”
重重长长地叹口气,杨媚的颓然地垂下头:“麻烦的是我老板……”
“又怎么了?”隐约间,苏云猜到几分。
除了喜欢煽情地以四拍长音叫杨媚“媚”以外,那个香港佬勉强倒还可以算是个君子--尽管本质上还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
“去出差,借口聊天就在我的房间、我的床上坐到天亮!可怜我只能强撑着精神和笑脸作陪,还得提心吊胆小心提防!”杨媚激凌凌打了个冷战,鸡皮疙瘩爬满一身。
苏云的额头爬满黑线:“靠!”由杨媚的香港佬老板联想到挤眉弄眼的Tomas,不太文雅的文字,就这样脱口而出。
还真是他妈的天下乌鸦一般黑!
音调低了八度,杨媚低垂着头,茫然地看着手上的钻石戒指,嗫嚅着说:“我结婚……还不知道……会变怎样……”
“大不了辞职嘛!”苏云大咧咧地拍拍杨媚的肩膀,安慰的话却说得缺乏底气。
不为五斗米折腰的是四九纯度的白痴加笨蛋--不填饱肚子,哪里来的气节?
做人难,做女人难,做现代职业女性就更是难上加难。
身在狼样目光环伺的职场,所谓“若即若离”是应变的最高段数,但这其间的微妙,精明老到如苏云、杨媚也常常难以把握。
亲和便是风骚好上手,疏离又是高傲性冷感--总之,某些可归为“败类”的男人眼中,女人就只剩下两种:能骗上床的,和很难骗上床的。
靠!都不知道到底是谁贱!
男人这东西,得了便宜的要卖乖,吃不到的葡萄又拼命造谣诋毁--职位的高低,却不能代表人品的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