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发昏》柿子竹

12、醉酒

　　【dawn：可以画画了，樊也南。】
　　江百黎准备好一切后，便给樊也南发去信息。

　　樊也南那边大约一个小时后才回复。

　　【南方：好，等一下吧。】

　　【dawn：嗯。】

　　在下午五点钟，樊也南拎着袋零食敲门。
　　江百黎打开门后，视线扫到樊也南手里的袋子，便问：“你饿了吗，樊也南。”
　　樊也南摇摇头，进了门，说：“没有，感觉你应该没吃东西，就随便买了点儿东西…….毕竟，你给我画画，我总不能空手来。”
　　江百黎“嗯”了一声，摇摇头，说：“我不饿的，樊也南。”

　　“行。”樊也南应了一声，说：“那我们现在开始画画？一会儿天就黑了。”
　　江百黎点点头，说：“好，你坐到中间去就好，不需要换衣服了，樊也南。”
　　“不用换衣服了？”樊也南略显诧异错愕，他已经做好换衣服后再磨蹭一阵的准备了。结果他压根儿就不用换衣服。
　　江百黎说：“现在的你，就很漂亮，樊也南。”

　　樊也南的脚步顿了顿。
　　江百黎总是喜欢用“漂亮”来形容他，形容他这个男人。但樊也南轻轻摇摇头，笑了下。
　　或许，那就是艺术家观察别人时，别样的描述偏好。很特殊，很独特。
　　或许他这辈子，也只会碰见一个江百黎这样描述他的人。

　　樊也南坐到画板围出来的中央。

　　或许是因为樊也南刚给江百黎开了个教育大讲堂。今天晚上画得格外顺利。全程两个半小时，江百黎只开口说过两句话，全都是——你去歇歇吧，樊也南。
　　这让樊也南在歇着时抽空点上一根香烟的时间空隙中，还仔细思索了两秒，江百黎是不是遇见什么伤心事了？

　　才导致他少言寡语的。

　　但等着樊也南再次坐到画板中央时，他就会发现，根本没那回事。

　　江百黎还是那样。对画画痴迷着。

　　江百黎在勾勒几笔后，落在樊也南身上的眼神，仍然是灼热而具有探索意味的。
　　当江百黎的绘画模特时，有几个瞬间，樊也南甚至会觉得，或许，他根本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肉体凡胎，他其实是一个在等待着陆者挖掘探索的新星球。而江百黎，就是那个孜孜不倦的探索者。

　　画完后。
　　江百黎细细地看着那画。

　　画里的樊也南没有被过多的色彩包裹。而是用极简的线条勾勒。勾勒着，樊也南这一整个人，便在画板上展现了他所有的魅力。
　　樊也南半眯着眼觑画外的人，他的嘴唇微启，似是要说什么，又似是在等待你递给他一根点燃的香烟。
　　那嘴唇的勾画，与上次完全不同。
　　仿佛，整幅画的灵魂，都在一瞬间聚集到了那嘴唇上去。

　　樊也南只看一眼，就知道，江百黎还在想着亲吻。

　　都说作家笔下的句子会说话，画家笔下的线条又何尝不是。
　　那话语落在樊也南耳朵里，震耳欲聋，让人羞涩。

　　“…….江百黎。”樊也南下意识地喃喃道。

　　江百黎偏头，看向他，问：“怎么了，樊也南。”

　　樊也南的视线移动，落到江百黎的眼眸上，以及江百黎鼻尖蹭上的油彩痕迹。
　　樊也南抬起手，用指腹蹭掉那油彩，说：“你脸上蹭着油彩了。”
　　江百黎紧盯着樊也南眸底映出的自己的倒影，温吞迟钝地“哦”了一声，那声音刚落，江百黎便又开口问：“我可以亲吻你吗，樊也南。”

　　顿了顿，江百黎又补了句极为真诚的话，说：“现在的你，比以往都要漂亮，樊也南。”

　　窗户半敞开着，又温热的风徐徐吹进来，萦绕在发间。房间里只开了一盏昏黄的顶灯，在江百黎的话落地那一瞬，它似是赞许那话一般，颤颤巍巍地灭了一瞬，而后才重新亮起，昏黄灯光兀自打在眸底，让樊也南眸底的江百黎显得有些许温柔点色彩。

　　樊也南缓缓别开眼。
　　樊也南嚅嗫了下嘴唇，刚要开口，寂静的室内便被一道尖锐刺耳的电话铃声划破———

　　“丁零零——”

　　“喂。”樊也南接通电话，也借此拉开了些和江百黎之间的距离。

　　“嗯，现在吗。”

　　“有时间。”

　　“没关系。”

　　“好。”

　　樊也南一句接着一句地应声。

　　挂断电话。

　　樊也南看向江百黎，问：“饿了吗，要和我一起去吃饭吗。”
　　江百黎点点头。

　　他还不饿。

　　江百黎对饿的感知能力很弱。
　　他可以一整天只吃一个面包，就保持一整天的饱腹感。
　　但是现在，既然是樊也南主动开口询问他，他没有理由拒绝。
　　江百黎也想多和樊也南待在一起。

　　——

　　樊也南领着江百黎去了个饭局。

　　人不多。

　　算上樊也南和江百黎，也就五个人。

　　另外三个男人，都是生面孔，江百黎没在他姐的团队里面见过。但他们都和樊也南很熟络。
　　樊也南一进包间，他们便一个接着一个地开始跟樊也南举酒拥抱，嘴里还嚷嚷着：

　　“靠，樊也南，你好像长高了呢，我抱你居然还要垫脚尖。”

　　“你小子，帅啊，我当时在网上刷着你的视频，我还有点儿不相信呢，没想到你还坚持玩电吉他呢。”

　　“樊也南，够厉害的，真男人啊。”

　　樊也南都笑着应声。

　　看样子。
　　应该是早些年樊也南还籍籍无名时，就认识的朋友。只不过到现在才重聚。

　　寒暄过后，他们一转眼，就看见江百黎站在门口。
　　虽说都不认识江百黎，但都热情地招手，嘴里说：“过来啊弟弟，你直接坐下就行，不用等着跟我们打招呼，我们没那么多死讲究，你别拘谨啊。”
　　等着江百黎真按着他们说的话坐下之后，他们才扭头问了樊也南一句：“这弟弟是谁啊，是你那个乐队的成员吗，我在网上刷着的时候就顾着瞧你了，也没仔细看旁人，哎，不过这弟弟长得是真好看，比我闺女还要好看。”

　　“他叫江百黎，是……我朋友，他还没吃饭，我就带着他来了。”樊也南落座，问：“你都生孩子了？”

　　那人连忙摆摆手，说：“我没生，我哪有那能力啊，是我老婆生的，现在都一岁了，那才招人喜欢呢，就跟那个江百黎弟弟一样，大眼睛，好看。”

　　樊也南笑笑，自然地接话：“嗯，好看。”
　　樊也南说话时，也不问侧眸低声对江百黎说：“想吃什么自己夹就好，他们人都很好。”
　　江百黎拿着筷子，看着眼前的一盘盘菜，花了眼，良久才“嗯”了一声。
　　但江百黎应下是应下了，却还是只夹自己面前的菜品。每次只夹很少的东西，慢慢地、极其温吞地吃饭。

　　樊也南注意到后，就开始给江百黎夹菜。

　　樊也南很注意分寸。他用的是一双新拆的筷子。

　　江百黎也注意到了，他咀嚼完嘴里的菜，说了句：“你直接用你的筷子也可以的，我不嫌弃你，樊也南。”
　　樊也南扫他一眼，笑笑，但还是用着那双新拆的筷子。

　　故人重逢，难免推杯换盏。
　　那几个人还举着杯，问了句江百黎：“江百黎弟弟，你能喝酒吗？要不要跟我们喝几杯？”
　　江百黎刚抬头看他们，就听樊也南笑着说：“他不会喝酒。”
　　江百黎却开口说：“我会喝酒，樊也南。”

　　这话听得那几个人也是一愣，而后大笑。

　　这弟弟，看着就是那种特别单纯的。

　　真正会喝酒的人，现在怕是直接举着杯仰头喝尽杯里的酒，哪有几个会像他一样一字一顿地认真回答问题。活脱脱像个三好学生。

　　真不知道樊也南又是从哪交来的朋友。

　　那个有了孩子的男人直嚷嚷：“樊也南，以后就该让我闺女多跟这种叔叔玩，好好清理一下身边的环境，简单一点儿，也有利于她成长。”
　　樊也南盯着江百黎那不明所以的模样，也没忍住笑了一下。
　　樊也南眉眼含笑。应声：“嗯，是。”

　　但最后。樊也南他们喝酒的时候，江百黎也会偶尔喝两口樊也南特意给他点的低度数果酒，算是参与进去了樊也南的社交生活。

　　通宵达旦，樊也南他们喝得差不多了，叙旧也叙得差不多了。大家也准备回家。

　　那三人走后。
　　樊也南便准备送江百黎回家。

　　但没成想。
　　樊也南刚开口问上一句：“现在回家？”

　　那头正站在花坛旁边的江百黎便倒在草丛上了。

　　樊也南：“……？？？？？！”

　　樊也南连忙跑过去，把江百黎架起来。
　　但江百黎这一倒下，神志也跟着彻底倒下了。

　　“……亲…….吻……”

　　“…….樊也南…….”

　　樊也南下意识抿紧嘴唇。

　　樊也南问了句：“江百黎？你还有意识吗？”

　　“……亲…….”江百黎喃喃道。

　　得。
　　彻底喝晕过去了。
　　樊也南心底说道。

　　樊也南回想了下。
　　江百黎到底喝了多少。

　　好像…….

　　也就两杯果酒？？

　　然后…….

　　就成这样子了？？！

　　樊也南默默叹了口气。

　　成。
　　江百黎酒量差。

　　他认了。

　　下次不会让江百黎碰酒了。

　　“……..……”

　　下次。

　　这个字眼。

　　樊也南呼了口气。

　　算了。

　　说不准什么时候又碰上饭局了，顺手就带着江百黎了。这谁说得准呢。

　　樊也南叫了个出租车。

　　上了出租车之后。樊也南还庆幸，幸好江百黎比较老实，喝醉之后也没有什么奇怪的举动，除了嘴里一直喃喃着说“亲吻”两个字。但这总好过吐在出租车上。

　　到了江百黎家楼下。
　　樊也南没再夹着江百黎，而是干脆将他背起来。

　　这一背。就出了事。

　　江百黎的下巴侧压在樊也南的脖颈上。在樊也南走动时，他晃晃悠悠地，嘴唇偶然间就会碰到樊也南的脸颊。
　　这一碰，不得了，江百黎就像是终于见到了冰块的中暑者，死命地紧贴着樊也南。
　　江百黎的嘴唇紧贴着樊也南的脸颊。

　　且江百黎的喃喃始终未停。

　　他喃喃间，樊也南便能清清楚楚地感受到脸颊上江百黎嘴唇的一张一合。

　　…….如此难捱。

　　到了江百黎家门口。
　　樊也南便轻声去叫江百黎。

　　“江百黎。”

　　“清醒一点儿，江百黎。”

　　“江百黎，你把钥匙放在哪了？”

　　江百黎却始终只是喃喃着原来的话语。

　　最后没辙。樊也南只能放下江百黎，让江百黎靠着墙壁，而后自己去摸江百黎的兜。

　　但樊也南的手刚摸进江百黎的左裤兜，他的手便被江百黎陡然抓住。

　　樊也南抬眼，便见江百黎正半眯着眼，迷离地看向他。

　　“…….樊….也南。”江百黎呢喃道。

　　樊也南“嗯”了一声，说：“江百黎，我要找———”

　　钥匙。

　　剩下两个字通通被堵在了喉咙里。

　　………….

　　江百黎。

　　亲了上来。

　　闭着眼。

　　气息炽热。

　　难以逃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