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尔托利石碑》瑾怀桉

22、你听见了吗（09）

　　画面结束，精神上的压抑，害怕，绝望让佟淮之几乎喘不上气，他下意识摸了摸脸，什么痕迹也没有，但那些纸张划过的痛楚却清晰的警示着那确实曾经发生过，发生在一个年仅16岁的女孩子身上。

　　佟淮之身体颤抖，他轻抚过每一个瑟缩的身影，辱骂，贬低，那些从灵魂深处带来的创伤，而在这里，他也终于看清了那些纸上到底写着些什么。

　　所谓“班规”，是让学生亲手写下辱骂自己的话，然后举着站在楼梯的拐角处……因为那里是人最多的地方，也是最能达到“羞辱”这个目的的最佳舞台。

　　而且在这里，不只有来自刘主任的羞辱，还有在这高压环境下所造成的一种“丛林法则”，痛苦的学生只能将自己所遭受的痛苦具象化，才能有限的缓解他们心里的痛苦，自残、自杀、霸凌他人、考试前制造“意外”恶性竞争......

　　“这就是塔西娅所说的......”

　　这些鬼魂害怕这些东西。

　　他轻轻吸气，缓解那些并不存在的痛楚，在刚刚的灵魂碎片里，他被几个看不清脸面的人关在洗手间，数不清的拳脚落在他的身上，内脏似乎都错了位，也不知道肋骨是不是断了，不，最重要的是右手，他的右手被踩断了！

　　马上就有考试。

　　还有心理上面不可忽视的……

　　“呵呵，佟老师，这就是【小姐】不久前上传的消息——为了达到最高的‘班级平均分’，班主任默许了这类教学手段和竞争方式，成绩低会受罚，所以学生之间也……嗯。”【鬼谷】温柔地笑了笑，声音中却透着森森寒意，他借出力量，与佟淮之同感同知，固然能知道他的感受。

　　“虽然不是真正落在自己身上，但还是觉得很痛啊。”他叹了口气。

　　佟淮之努力打起精神，凭借着记忆中的一撇，在已经看不出原样的教室里搜寻。经过快要一刻钟的搜索，终于在教室的卫生角找到了那个熟悉的影子。

　　佟淮之刚伸出手握住棍子，往起一提，另一只降紫色的手就从那一堆打扫卫生的刷刷桶桶中猛地伸出，拽住了棍子的另一端。

　　萧老师头皮一麻，下意识挥出手中的棍子，却又被佟淮之拦在了半空：“请先交给我吧，”他用力往上提了提：“别怕，我不会打你，但是...你需要先松手。”

　　他猛地一用力，一个乱七八糟的女尸就被从那一堆卫生用品中提溜了出来，女尸龇牙咧嘴，口中发出嘶嘶的低吼声，她的脸颊左侧有一道刮伤，伤口被水泡得发白，浑身湿漉漉的滴着水。她没有下半身，自她的腰间只是坠着几块零碎的内脏，应该是死的时间太长了，她的皮肤呈现出那可怕的降紫色。

　　“la......z...l......"女尸看着他，眼神哀求，口中张张合合，声音嘶哑，如同漏风的破风箱一般。

　　“什么？”佟淮之没有听清，还不等他再仔细询问，面前的女尸突然动作一顿，所剩无多的躯体轰然炸开，她嘴巴张了张，来不及发出一丝声音，那只紧握着木棍的手一松，身体直直的坠了下去，将几只早已氧化破烂的塑料桶砸成一堆碎片。

　　几人都吓了一跳，只有佟淮之眉头紧紧皱了起来，他接受到了来自异能波动的信号。

　　已检测到未知能量波动：
　　来源：未知（爆发时距离本体直线距离不超过三米）
　　特性：于本体无直接性攻击效果，该攻击只可发生在被“主体”标记下的躯体内部，类似于强制其“自爆”。
　　标志方式未知。
　　已检测到目标位置：九楼西侧...（乱码）

　　冷汗已经浸湿了他后背的衣服，就在刚刚，甚至是现在，这局“游戏”内最大的boss就站在自己身边不足三米的位置！而且刚刚那具女尸似乎最后嘴里想要叫的是一个名字，但是是什么呢......la...z？

　　拉？不，不对，女尸的嘴型不对...老？那嘴应该睁开的更大一点，像这种嘴角微微向上...“了”？这个字读“le”的音的话...应该放在句子末尾才对，放在句首有很明显的错误，那就只剩下......

　　来，女尸说的第一个字发音应该读作“lai”。

　　“来？”佟淮之喃喃自语道：“来什么，她到底想说什么？”

　　在他没注意的身后，在听到这个字的瞬间，刘主任几人的脸色悄悄变了，看向他的眼神也逐渐阴冷。

　　***

　　雾气消散的瞬间，塔西娅松了口气，她疲惫地坐回轮椅上，长舒了一口气。

　　胡仕通还是亢奋的举着木棍，小年轻，又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表现欲强列一些倒也正常。

　　“看来佟老师他们那边成功啦？”他扶上塔西娅的轮椅。

　　“应该是，我们在这里等他们吧。”

　　没等一会，佟淮之一行人就七拐八拐地出现在走廊，几人交流了一下收集进度。

　　“如果消息没错的话，这局游戏的本体应该就在九楼西侧的某个房间，叫上科维娅，我们上楼去找吧。”

　　“说起来楼上，我知道那里在十年前曾经有一间体操室，或许那里能找到什么线索。”塔西娅撇了一眼从刚刚便眼神躲闪，嘴唇颤抖的刘主任说道。

　　“不！不能去那里！！！”果不其然，刘主任突然神经质的大喊：“那里有鬼，有鬼！”他用手紧紧拽住一旁李老师的手臂，用劲之大痛的李老师额上青筋暴起，他手指上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引起了佟淮之的注意。

　　……戒指？他脑袋里灵光一闪，想起了刚刚那具女尸，还有她脸上的刮伤，其实不止她，在那些灵魂碎片里，大部分人都被刘主任甩过巴掌，被打出过伤口的也不少…难道戒指……

　　不止如此，细想之下，刘主任在整场游戏中的表现，自从第一个学生出现开始就很不对劲，一定要说的话，有一些像林媛，而且有道具在就会召唤怪物，他们捡了一路道具却仍旧能和怪物次次遇到，或许就和一直跟着他们的刘主任有关。

　　他上前刚握住刘主任的手，示意他冷静，就被对方情绪激动的狠狠甩开，下一秒疾风已至，一道血线飙过，吧唧一声，一截手指应声掉落。

　　“劳驾，帮我捡一下好吗。”塔西娅对着佟淮之笑了一下，又将目光投向还没来得及反应仍待楞着的刘主任：“真不好意思，刚刚空间波动了一下，我还以为你是怪物，我已经尽力在压缩刀刃了。”

　　惨叫声回荡在教学楼里，佟淮之捡起地上的断指，从上面取下那枚戒指，果然，在戒指内侧发现了一些褐色的痕迹，但在目及此处时，他脑内那些学生的记忆飞速倒带着，胸中涌起的第一抹情绪不是惊恐，而是是浓浓的快意。

　　萧老师愣了一下，下意识又把断指递给刘主任：“呃，要不你先拿上？说不定还有机会能接上去。”

　　剩余还处在怔愣中的几人见几位大人物似乎都对刘主任的手指被砍掉一事无所表示，便也都不敢多言，瑟缩着安静站在一旁，像是一窝鹌鹑。

　　啊，真是应该再次感谢一下这次游戏场中的注意力分散buff呢，塔西娅想，幸好提前关掉了耳麦，她的耳边似乎已经响起了讨人厌的老古板那絮絮叨叨的说教声，真是惹人厌烦……她不耐的扇了两下手中的骨扇。

　　“科维娅呢？怎么这么久都不见她过来？”佟淮之四下看了看，走廊的另一端也是一地的残肢断臂，却唯独不见科维娅。

　　“她说，如果结束后她还没有回来，就我们先走，她找得到我们。”塔西娅调整了一下轮椅的方向，从中站起身，搭上他的肩膀。

　　佟淮之一听便皱起了眉：“游戏里不能胡闹，她没说自己要去哪里吗？”

　　塔西娅没忍住笑了一下：“老师，不要质疑有着十年从业经验的管家，也不要小看历经过四百多场游戏的【管家】啊。”

　　佟淮之叹了口气，他到底还是没能将面前的两位从自己的学生转换到维尔托利公会的管理层了。

　　并不需要争取其他人的意见，几人开始下楼，一路上佟淮之都在考虑，那具女尸口中念道的字，顺便也从塔西娅口中了解到十年前楼上那间体操室发生的事。

　　十年前，刘主任在第一轮“丛林法则”的完胜下带上了第二批学生，他为学校带来了漂亮的成绩，再加上家中有些关系，便没什么人再质疑他那些残忍的做法。在他的班上，一个女孩不幸成为了待宰的羔羊，班级第一对她动手动脚，她选择了报警，但很可惜，刘主任的关系过硬。

　　“能被年级第一看上是你的福气！”刘主任是这样羞辱她的，自此，班级的女生也开始霸凌她，将她堵在卫生间围殴，剪乱她的头发，将她的脑袋按进马桶里，用厕所水浸泡她的书……就连先前没能得手的所谓年级第一也叫上一群男生，在还没来得及装上监控的体操室□□了她。

　　她再一次报警，很可惜，上面以证据不足拒不接案。她回家告诉了家长，她那重男轻女的父母却只在乎没了贞洁的女儿在出嫁换取嫁妆的时候会不会掉价，甚至大骂了她一顿，母亲甩了她一耳光，骂她是个就知道勾引别人的贱货。

　　后来…女孩摔得稀烂的尸体出现在体操室，下身一片狼藉。

　　但是没人知道，本应该从九楼一摔而下的女孩尸体，究竟为什么会出现在九楼的体操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