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い蛇》yoshiki

7、开窍

　　回家路上。润尿急跑到桃林里撒了泡尿，顺手折了几支桃花。
　　「润，眼罩能摘下了？」
　　「嗯。」润给他解开。
　　「润，你很累吧。」小黑看到润身上的汗湿透了衣衫。
　　「不要紧。」润其实也有点后悔没有骑车带他出来。「下回我骑自行车带你。」
　　「自行车，我能骑？」
　　「不行，那是我的宝贝，不能给你骑。」润把持地说。
　　「啊，润真小气。」
　　想到如果给椅子上也装上两个车轮，小黑是否可以自己推车？润笑了。

　　回到家，润把自行车推到院子里。左看右看，要是把车拆了，会被爸爸骂死吧。当初自己是如何软磨硬泡好不容易才争取到的。
　　他推着车在院子里骑了一圈，一拐弯出了院门。
　　「小黑你在家等我，我去园子里看看！」

　　张铁匠惋惜地看着润崭新的自行车。
　　「真的，要拆它？」
　　「有人更需要它来代步。」
　　「好吧。我过两天来给你送过去。」
　　「好，谢谢，张大哥。」
　　「哪里话，这村子全靠锦家照应了。」

　　润又去桑园看了看，蚕已经长到成虫，白白胖胖的。润拿在手里把玩。想到小白龙小时候可爱的样子。撇下蚕转身回家。该贴一些寻蛇启示。
　　屋里已经掌上了灯。恍惚看到有人影在里面走动。润悄悄进了门，透过门缝往里看。
　　「润，你回来啦。」小黑撑拐艰难地转过身。脸上那双漆黑的眸子格外显眼。自打知道了他是个瞎子后，润每每看到他就会先注意到他的眼睛。
　　「吓我一跳，我以为屋里进了贼。」
　　「怎么会，有我看家呢。我会把贼咬住。」他嘿嘿地笑着露出大牙。
　　润不以为然。以前家里有蛇还比较放心，真交给他才不让人放心呢。
　　「润，以后不要你推我。我自己走。」
　　「嗯。」润看他拖着不能动的双腿勉强行走，眼睛有点湿润。
　　「洗澡水我都帮你烧好了。」
　　润很吃惊，他是如何做到的，分明走路都有困难。
　　「快点去吧。」
　　润拿出干净衣裳从小黑身边走过。小黑笑呵呵地看着润。房子不大，他不想站在中间碍事，拖着腿轻轻地挪位。润不想撞到小黑，也不自觉地也往边上靠。慌慌张张的两人同步行动，小黑的拐杖滑了一下，突然向润扑了过去。润本能地抱住他，没有站稳，被他压在了下面。
　　两人同时愣住，被这片刻的变故吓呆。
　　润看着小黑的脸由白变红，再由红转白。
　　「润，你没事吧。」
　　润摸摸后脑勺，粘乎乎的，一手的血。刚才倒下撞倒了桌子犄角。
　　「没事。」润晃晃悠悠地站起来，头一晕又跪坐了下来。
　　「没事，歇一下就没事了。」
　　小黑靠了过来，伸手捂住伤「润，对不起。」
　　「没事没事，我一点也没觉得疼。」
　　从镜里润看到，小黑用长舌舔着自己的伤处，火红的舌信。
　　「血止住了。」小黑的脸靠的更近了，润看到他嘴边沾着血迹。
　　「我去洗一下。」
　　润的脑子有点懵，但也撞得开窍了。
　　其实润早就知道小黑不是人，但是没想到它就是自己的白蛇。

　　润泡在热水里，头露在外面。润的个头不高，四肢很长显得灵活。
　　此时他什么也不能思考，惟有安心浸泡热水。

　　没有敲门，他慢吞吞的爬了进来。
　　「我究竟该叫你小黑还是小白？」润问。
　　他不知道怎么说明才好，着急得只会叫「润。」
　　「这么长时间，你都一声不吭。把我骗得团团转很有趣！？」润把积攒的怨气一股脑发泄到他身上。
　　「润，我没想骗你。那时还不会说话，后来也不知道要怎么说。而且我也没有变啊，还是睡在同样的位置，还是爬来爬去……」越说越小声。
　　「做蛇不好？」润心痛地看着他双脚以奇怪的姿势斜在一旁。
　　化为人形的白蛇，此刻全无表情，一双乌黑的眼睛怔怔地看着润：「你不喜欢这样的我？」
　　「没有。」润言不由衷。
　　「我很喜欢现在这样子。可以和你说话，可以贴近你，更加了解你。」
　　「可你的腿。」
　　「太急于变为人形了，我的功力还不够吧。」他举起两条软啪啪的腿拿在手里随意摇晃，当他注意到润的难看的脸色立刻放下。
　　「那还可以做回蛇？」润艰难地问。
　　「可以。」他想了想又说「让你难受的，可是我的腿？」
　　「我一直觉得把你养的很健康。看到你这样不良于行真的很难过。」
　　「可是我不难过啊。」
　　「你不觉得不能走是个很大的问题？想想你以前多自由自在，可现在……」润说不下去了。
　　「什么是自由？」他问。
　　「比如爬树，你以前可以爬树的，还有上房，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就是自由，做不到就是不自由。」
　　「可是润不会爬树啊，润也不自由？」
　　「那个不一样，我从来就不会爬树，所以只是笨，不是不自由。以前能到做现在不能做到就是不自由。这个明白？」
　　「以前每天在你身边，现在也没有改变啊，你让我待在你身边我就觉得很自由了。」他咧开嘴满足地笑。
　　「不是的！」润本来想说服他，可看到他的笑容也作罢了。本人不觉得是问题，自己又何必操心呢。而且和以前相比，家里确实多了个和自己说话的人。
　　「润喜欢自由的人？」他又问起来。
　　「是的，我就想自由地生活。」
　　「自由。」他略有所思地重复。
　　「我要穿衣服了，你出去等。」
　　「好。」小黑听话地爬出房关上门。

　　润穿好衣服出了房门，看到小黑坐在院中的杉树下就走过去。
　　「做什么呢？」
　　「爬树。」他笑答。
　　润跟着他笑了。
　　「如果……」他解下头上的绸带。「这是润的发带。」再轻轻松手，带子随风飘到树枝上挂住了。
　　润不自觉地站直，以前他的发绳被风吹到了树上是白蛇帮他拿下来的。
　　他接着说「我爬不上树，刚才已经试过了。」
　　润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刚才那番话伤了他的心。
　　「所以，润觉得我很没用吧。」
　　「……」
　　「现在我们要做的是取下丝带对吗？」
　　「…小黑，丝带还有很多，我们回屋去吧。」
　　「如果能用其它的方法取下丝带，你认为和爬树有什么不同？为什么要爬树，为了拿下丝带。为什么要走路，因为想去别处。」他吹了口气，丝带慢慢飘下，飞到润的头后，扎了一个结。
　　「我确实不能走路，也许10年20年后也不能走。但是我还是会追随你，一步也不落下。」
　　润转身回房，他不明白为什么会哭，而且很害羞不想让人看见。
　　小黑拍拍手上的土，低头看从树叶间漏出的月光。
　　「这次没追上……」他对着月亮笑了。
　　努力抱着树试图用双脚站起，奈何下身沉重，双腿又用不上分毫力气，身体只抬起几分又落坐回地上。他吐吐舌头，俯身爬进屋去。
　　「目的达到就好了，姿势是其次的。」他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