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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跟着陈山学习多年,安素雪看病的本领还算不错,寻常的头疼脑热不在话下。所以,城里大户人家请大夫上门时,安素雪也经常被请过去。

      印象最深的是一户王姓人家,家中是做大生意的富户,宅院气派宽敞,仆从前呼后拥。

      但和谢家相比,似乎就入不得眼了。

      安素雪是被红袖亲自请来的,即便来过多次,安素雪也不曾好好看过这处宅院,她举止得体,行走之时只看脚下,从不会乱看。

      正因为如此,红袖才放心让她给主子看诊。

      一路往里,走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才到主院,刚迈过门槛,便嗅到一阵浓郁的血腥气,还听见有人低声痛苦呻~吟。

      安素雪侧头,瞧见墙根底下面朝下趴着一个人,身穿深褐色的仆从衣裳,屁股位置衣服破烂露出被打的皮开肉绽的皮肤,血水往下滴,洇湿了身下的土地。

      “他怎么了?”安素雪第一次主动同红袖说话。

      以往都是问什么答什么,很少这样。
      红袖皱眉,看着她脚步朝那人走去,她呵道:“安大夫莫要多管闲事。”

      “可他这样很危险,伤口必须及时处理才行。”

      她出于当大夫的同理心想要帮忙看伤口,脸上的焦急做不得假,可红袖却神色莫辨的看她,冷声道:“安大夫,请你来是给我们公子看诊,而不是其他人。”

      一句话将安素雪心神拉回来,她这才注意到院子里其实站了不少人,但俱是脸色漠然,无动于衷的模样。

      “是,还请红袖姑娘带我去见谢公子。”

      安素雪不算聪明人,安杏花曾千叮咛万嘱咐,到了外面莫要多管闲事。
      这是谢家的事,她不可插手。

      红袖重新展露笑颜,带着安素雪来到主屋,轻敲房门,片刻听见一声低沉的“进”。

      随后红袖打开门,让安素雪进去。
      他们公子不喜欢有太多人在,所以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一个人进去,再关好房门在门口守着。

      刚过晌午,正是日头最亮最暖和的时候,屋内却昏暗一片。窗帘全部拉的严实,不透一丝光亮,隐有阵阵凉意。

      顾不上胳膊冒出的鸡皮疙瘩,安素雪拎着药箱往桌子旁那人身边走,温声道:“谢公子,我来给你换药。”

      桌子上点了一盏微弱的烛火,也不知谢家灯罩是什么材质,又薄又透,隐约能看见里面跳跃的烛火。

      火光暗黄,照的青年的脸温润不少,看起来不再是瘦骨嶙峋的模样。

      他垂着眸子,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安素雪很快错开视线,将药箱打开,需要的东西一一摆好。

      “谢公子,请宽衣。”

      他的伤在后背。

      青年没动,若不是瞧见放在膝盖上的手在不停的点,差点以为他睡着了。

      也是这一眼,安素雪看见他右手虎口处一道深深的伤口,血迹已经凝固发黑。

      “谢公子,你的手……”

      “包扎。”

      他坐在轮椅上,安素雪需弯腰上前,拿着干净纱布擦拭伤口附近的污血后,才发现这伤几乎要将他的虎口划开,伤可见骨。

      十指连心,手受伤痛极了,他竟然能一声不吭。

      “伤太深了,得缝合。”安素雪未做过这等事情,她直起身子道:“我去叫陈叔来,他有经验缝的好。”

      “你来。”

      “可我没有缝合过,谢公子,还是请陈叔来给你缝稳妥。”

      “我说,你来。”

      他再次开口,言简意赅,不容拒绝。
      抬起眼帘直直的看向安素雪,浓稠如墨,像是要将人困在里面似的。

      “那……那我试试,不过还请谢公子体谅我没做过这种事情,若有不妥,请立刻请陈叔来。”

      青年未答话,只将手抬起放在了桌子上。

      如此简单的动作,又扯动伤口涌出一股鲜血,可他像是没事人一般,面上毫无表情,上挑的眉眼看着她。

      “还不过来?”

      这人……太能忍了。

      她的药箱东西齐全,需要用的东西全部摆出来,还叫人送了热水过来,将需要用的针和剪刀烫了一遍,又用火烧针,末了取了烈酒蘸布擦拭干净。

      “对了,还请红袖姑娘拿来两块干净木块,亦或者手帕,以防公子吃痛。”

      “红袖,你们都出去。”

      “公子?”红袖一脸担忧,她竟然不知道主子手上的伤这么深,哪里放心留安素雪一个人在。

      青年抬眸,冷冷的看她,红袖只得说好,带人出去关好门。

      深深呼吸一口气,拿着针线的手发抖,安素雪强自镇定。
      “谢公子,我要开始了。”

      轮椅上的青年颔首,好像即将要缝针的不是自己,他一副冷眼旁观的模样。

      针尖扎入皮肉有些发滞,安素雪手上用劲,全神贯注于眼前。

      她不知道,青年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第一针的时候她手还在抖,可第二针第三针下来,竟然越发变得平稳。
      圆润的眸子绽放出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光彩,嘴上说着不敢下手,实际上跃跃欲试。

      血如散落的珠子不断涌出来阻碍视线,安素雪心念合一,缝到最后越发的利落。等剪了线擦干净血撒药粉包扎好后,这才发现桌子上用来咬的木头没有动过的痕迹。

      安素雪惊讶,朝身边之人看过去,便见他也在看她,波澜不惊的模样。

      “结束了?”他甚至唇角勾了一下。

      这人感觉不到痛吗?

      “嗯,缝好了,这几日莫要沾水,七天后我来拆线。”
      她边说边在水盆里清理手上的血迹,血腥气不好闻,盆里的水霎时变红。

      “公子,还有你背上的伤,也该换药了。”

      “右手不方便。”他声音淡淡的,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腰带,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她帮他脱衣服?

      安素雪脑子还沉浸在方才的兴奋里,而且他裸着上半身的样子都见过,医者面前无男女,所以没觉得有什么不妥,走过来弯腰,帮忙解他的腰带。

      一身锦衣华服的人,腰带自然也不是普通玩意儿,上头镶嵌着各种宝石,安素雪不大认识,但也知道价值不菲,因此更加小心翼翼。

      他坐在轮椅上不动,她只能从前面两只手环抱的姿势,去摸索他腰后的带子。倒是好找,只是怎么解开成了难事,胡乱的摸索,手指碰到他的腰侧,他低头,看向暴露在自己面前的雪白颈子。

      引颈受戮的错觉。

      片刻后,她因着急而呼吸急促几分,身上有种混合着药香的气味散出来,脸上浮现出坨红,一路红到脖子,像是雪白的玉里注了血,白里透红。

      “第一次么?”
      他忽然发声。

      “嗯。”

      她确实没给男子解过腰带,没想到这么麻烦。幸好,下一瞬她就弄明白了,顺利的解开,两只手捧着贵重腰带,小心翼翼叠放在桌子上。

      人忽然离开,那股暖香就散了。

      脱衣服就容易许多,春日里大家已经着了薄衫,他却多穿了一层。身体虚弱的人会怕冷,可以理解。

      待衣服全部脱完之后,露出看过多次的上半身。

      也是奇怪,明明他脸看着窄瘦,身上却没她想的那般皮包骨,甚至有一层薄肌。

      很快处理好后背的伤,她收拾好药箱便准备离开。

      “安姑娘。”

      “谢公子还有什么吩咐吗?”

      谢骧身后有个软靠,是方才她拿给他的,生怕他不小心靠后碰到伤口。瞧着她年岁不大,倒是会照顾人。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屋里比外面要冷一些,尤其是没穿衣服的他,薄瘦的腹肌随着呼吸起伏,他神色莫辨的看她。

      纵然他双腿残疾,但谢骧生就了一副好皮囊,又身份尊贵,因此想攀上他的人不计其数,其中女子占多数,甚至侍候的丫鬟里都不乏想爬床之人。

      他觉得厌烦,觉得恶心。

      前几次找来的大夫也有女子,那些人在得了丰厚的赏银后嘴脸都变了,开始谄媚,惹的他心烦。

      直到——安素雪出现。

      谢骧再次打量她。

      他不信她听不懂什么意思。

      “忘了什么?”
      安素雪回忆片刻,猛然想来,立刻去水盆里捞出一把精致小巧的剪刀,笑意盈盈道:“多谢公子提醒,否则这把剪刀非丢了不可。”

      那是陈山送的,姐妹俩人手一个,只有巴掌大小做工精致,她最是珍爱。

      她拿帕子擦拭水珠,异常珍重那把剪刀,将谢骧还未穿衣服一事抛之脑后。

      “红袖,送客。”
      谢骧觉得索然无味。

      房门打开,丫鬟们有序入内,有给谢骧宽衣者,又收拾桌面,还有人端茶倒水,无一例外,都没发出任何声响。

      安素雪走出房间,日光洒在身上,在房间里那股压抑之感散了不少。又细心嘱咐红袖相关事宜,收了今日的诊费,脚步欢快的回了家。

      回家之后第一件事便是与继父说缝合之事。

      “用的是陈叔所教技术,取桑白皮线缝合,封口药涂敷,最后用散血膏牵住封口,末了取干净纱布缠绕。”

      听完她的叙述,陈山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慈爱道:“安安做的很好,凡事都有第一次,待做的多了便手熟尔。”

      “那还是不要太多,”安素雪这会紧张感上涌,“我给人看诊开药行,缝线开刀的事情还是少做。”

      从小看到大的姑娘,陈山知道她心地善良,是不想见到有人受那么重的伤罢了。

      “桑白皮大多可被皮肉吸收,但还会有残留,过几日记得给谢公子拆线。”

      俩人就谢家那位的病情探讨片刻,最后才想起来拿出今日看诊的费用。

      是一个沉甸甸的银锭子,约莫五两。

      “你留着,我说过,不管是你还是香玉出门看诊,挣的钱都归你们自己。”

      陈香玉不在,也上门看病去了,陈山坚持,安素雪推辞不过,便将钱收起来。

      来到后院,娘在哄弟弟睡觉,安素雪闲不住,把药材切好晾晒,她做事利落,哪怕只是切药的动作也赏心悦目。

      如果没有人突然叫她的话。

      “安安!”

      中气十足的喊声,安素雪吓了一跳,手里的切刀差点没拿稳掉在地上。

      抬头一看,陈罗两家中间的围墙上趴着个人,不是罗武又是谁?
      他兴高采烈地挥舞右手,手上一把红红绿绿不知从哪摘来的鲜花。

      从小就跳墙,墙头甚至有一处被磨的光滑,单手撑着跳下来的罗武顾不上整理自己,满心满眼朝安素雪跑来。

      “安安,看,我给你摘的花。”

      还未及冠的罗武身上带着少年和成熟男人之间的气质,不过因为性子跳脱,带几分孩子的憨厚天真。他裤腿上还沾着不知哪里蹭来的苍耳和枯草,却全然顾不上,一心一意的朝她奔来。

      “好漂亮的花!”

      刚入春,城里的柳树抽了嫩芽,但花花草草还没长起来,鲜少见到如此让人心情愉悦的鲜亮颜色,尤其是才从谢府出来,这把鲜花让缠绕在心头的阴郁之气一扫而空。

      “送你!”

      安素雪接过,笑弯了眼睛,连着说了两遍谢谢。

      罗武脸红,不自在的道:“你喜欢就好。”

      话音刚落,就听安素雪忽然惨叫,手里的鲜花脱手,她面色惨白直接哭出来。

      “虫子!”

      白玉似的手背上落了一条黑黢黢全身是毛的虫,还在扭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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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下一本《碎玉》 糙汉和娇娇 破镜重圆
    ……(全显)